睡觉的时候我做了很多的梦,各式各样的梦,有好的,有怀的,梦到最多的就是我小时候,我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摇着小手,屋子站着两个人,我爸和我妈,他们蹲在屋里两头。
“浩宇,到爸爸这来。”
“浩宇,到妈妈这来。”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也看不清自己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不真实。
我的梦从幼儿园持续到小学。
“王破烂……”
“他爸是收破烂的……”
“他没有妈妈……”
“打他……”
然后是中学。
“王破烂,给老子买烟去……”
“王破烂,你妈跟别人跑了吧……”
“王破烂,过来……”
“王浩宇……他们为什么总是欺负你?”
梦里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我眼前跳来跳去,马尾辫跟着一甩一甩的,渐渐的小女孩的身影淡去,一个更模糊的身影出现了,慢慢变的清晰……
“浩宇……我好想你。”这个身影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腰上围着围裙,手拿一把汤勺,她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个锅子,锅子冒着热气,一股股麻辣甜香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子里。
“好香啊……”我忍不住说了句。
“医生,医生,他动了!”
“医生,医生!”
“浩宇,你醒醒!”
一阵嘈杂的声音吵得我无法入睡了!
我感觉一阵阵气闷,心跳,流汗,我的眼皮很重,有人挑起我的眼皮,光线一下就刺激到了我,我烦躁的动了动,眼睛想闭住,但光线一直照着我,就是不让我闭眼睛。
我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十天后了,我足足昏睡了十天!
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莉姐,然后就是沈怡然,刚醒来的时候我脑子还昏沉沉的,我记不起她们是谁,或许是我不想记起!
然后我又见到了很多人,眼镜,赵凤,蒙毅,还有老白,大飞,一张张人脸在我眼前换来换去,我都是茫然不知,所有人跟我说话,我都不理。
就这样昏昏沉沉又过了一个多月,在一个月圆的傍晚,坐在床上的我想起了一切!我想起了那场车祸,关于我妈我爸,我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刻!
我叫了出来!
“耗子!”一双手握住了我。
我看见了眼镜。
“眼镜……”
“……我爸我妈怎么样了?”我问。
眼镜不说话,然后他就喊了起来:“医生,莉姐,耗子醒了!”
医生又给我检查,问我问题,拿手电照我的眼睛,我都麻木的接受了,然后我就看着莉姐,我问:“莉姐,我爸我妈怎么样了?”
莉姐就哭了,屋里眼镜和赵凤也哭了,我就闭上了眼睛。
“浩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莉姐搂住我,说了句。
“呜呜……”我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
哭过之后我就哀求莉姐,我想去看我父母最后一眼。
莉姐一脸的为难,她始终不肯说,我急了,莉姐才告诉我,莉姐说我爸妈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我又哭了,我连他们最后一眼都没能看见。
在医院又呆了两天,在我强烈要求下,我出院了,我回了家。我爸的骨灰盒就放在桌子上,莉姐操办了一切,回家的时候莉姐眼镜他们都跟我一起,我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我抱着我爸的骨灰盒又痛哭一场。
莉姐跟我说我妈的骨灰被人取走了,是谁她没说,我也没问,因为我能猜到是谁,我也没办法,我妈并不属于我,她有新家了。
所有的一切在我失去双亲后都变的毫无意义,我足足一个礼拜都没出家门,我沉浸在痛苦中,刚刚触摸到的幸福转眼即逝,这种痛感深深的折磨着我。
老白和大飞还有另外一些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他们都劝解过我,但我就是无法走出来,最后留下来的眼镜和赵凤,还有莉姐和沈怡然,他们一直陪着我。
我变得很怕夜晚,每当我昏昏睡去的时候我总是会突然惊醒,然后就是揪心的痛,我总是在幻境和真实之间转换,半睡半醒时我觉得一切都不过是场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但我真的醒了,就知道都不是梦,这样冷热交替的感觉让我备受折磨。
不管多大的伤悲,日子总是一天天的过去,我的心情也在一点点平复,没有变的更好,但时间一直在抚平我的创伤,终于我能出门了,我能面对人了,首先我要面对的就是接受事实,我成了孤儿!
眼镜和赵凤在陪伴我良久之后也离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能做的只是慢慢恢复,这样的创伤只能靠自己,没人能帮我。
莉姐几乎每天都会来,她总是陪着我,也不多说什么,就是陪着我,就这样我一点点恢复了过来。
这天晚饭时莉姐又来了,莉姐总给我带吃的过来,我这一段时间的就餐很随意,饿了就吃点,要么就不吃,莉姐来了就会逼着我吃点。
我正吃着,忽然院子里就走进来一个人,看见这个人我一下就站了起来。
进来的人是孟青远!
“远哥!”我叫了声,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从出事就没再见过他,孟青远是我妈的跟班,看见他我不由的就是一阵亲切。
孟青远进门四处看了看,然后就看着我:“宇少,节哀顺变吧。”
“远哥,别这么叫我了。”我叹了口气。
“带你去见一个人,有时间吗?”孟青远忽然道。
我跟莉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着孟青远走了。
孟青远把我带到了一家幽静的咖啡馆,然后我就又见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人,就是我进看守所之前孟青远来找我带着的那个人。
见了面孟青远就走了,那个人和我相对而坐,我不知道他是谁,找我干什么,只因为是孟青远带我过来的,所以我才坐下来。
“你好,我姓董,是个律师,这是我的名片。”那个人先开了口。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律师。
我接过这人递过来的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写着隆基实业首席律师,董海川。
我怔怔的看着他,这应该是个大律师,不知道找我什么事?
“我就看门见山了!”董律师喝了一口咖啡。
“我这次来是代表隆基实业,你母亲也就是隆基实业的李总,很不幸出了意外,你母亲的婚姻状况想必你也知道了,她的现任丈夫也就是隆基实业的董事长郭葛明先生委托我来跟你谈一下关于你母亲股权收回的事宜。”
我愣愣的看着董律师,我有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段时间我的脑子都不太好使,不过我知道他是在谈我母亲的事。
“你母亲生前持有郭葛明先生赠与的一些公司股份,现在她不在了,这些赠与的股份也就没必要了,我们公司要收回,希望你理解。”董律师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了句。
“你是你母亲的直系亲属,从法律上来说你有继承权,我们也是为了以后避免麻烦,希望从法律上完善这个漏洞,你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股权我们就收回了。”董律师说着把一份文件推给了我,然后他又把一只笔塞在我手上。
“你母亲的事董事长也挺难受的,董事长委托我转交给你一百万,算作慰问金吧,希望你节哀顺变。”董律师自说自话的又掏了张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短短时间我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就有点没转过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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