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贺家回去后,夏晚樱和黎宋陷入了僵局。
黎宋不想再纵容她,而夏晚樱也不愿妥协,一个是骄傲的男人,一个是倔强的小女人,两人都不是会吵架动粗的人,闹起别扭来,几乎是默契的使用了冷处理。
黎宋坚持的是他的原则和骄傲,而夏晚樱气得是黎宋的霸道独裁。
两厢对峙下来,气氛只有越冷越疏离。
黎宋不再早回家,就算回去,也是径自去了书房,对于夏晚樱也是不闻不问。
黎家本就大,这样的冷战下来,五天时间,竟然连一面都没见上。
黎宋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佣人们看见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小话都不敢说一句。
一时间,黎宅上空的阴云一天比一天浓重,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笼罩。
夏晚樱龟缩在自己房间,像是把自己圈禁了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想要使性子,不是在和黎宋较劲。
她也明白,和黎宋较劲的结果,就是自己巴巴的到那个男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等着他既往不咎的赦免她。
以前的她,或许马上就会认错,不管自己是真错还是假错。
可是现在,她却不会了,自己本就决定要离开的,如果一定需要一个契机,那便假设这是个开端吧!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都入秋了,还能下的这么欢快。
黎宋瞥了一眼窗外的雨幕,想到那个小女人,眉头微拧。
“吱——”的一声,水花大片的溅起,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黎宋问。
“黎总,前面有个女人,正拦着车。”司机回答。
“绕过去!”黎宋冷着脸,表情明显不悦。
“黎宋,黎宋……”外面有人拍打窗户,带着浓重的哭音,是白露。
“白露?”车门打开,黎宋看见一身狼狈的白露。
雨水浇湿了她的衣服,发丝粘在她苍白的脸上,整个人像是落汤鸡一般,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优雅美丽。
“宋,宋……”白露一看见黎宋,就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和着雨水,整个人狼狈不堪。
黎宋本不打算理会的,但这个样子的白露,他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黎宋拉着她的胳膊上车,车门关上,黎宋问道:“怎么回事?”
“呜呜……宋,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帮我好不好?”白露扑进黎宋的怀中,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松手。
“出了什么事?能帮我一定会帮的,炎彬呢?我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黎宋拉开白露的胳膊,说道。
“不要……呜呜……我不要回去!”白露浑身湿漉漉的倒在车座上,脆弱的哭着。
黎宋伸手摸她的额头,手下的触感滚烫一片,明显是发烧了。
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直接将她丢下,置之不理
“我送你回家。”说着,就要让司机掉头去白露的公寓。
“不要,我不要回家……”白露剧烈的挣扎起来,手里胡乱的抓着黎宋的衣袖,用残存的理智叫道:“宋,不要丢下我,我好怕,真的好怕……我告诉你白铭苍的秘密,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黎宋的眼底微微动了一下,用平静的声音不以为意的道:“你能知道他什么秘密?”
“我都知道的,我很早以前就在关注他们了……真的,我知道很多……”白露的睁开眼。
她的眼眶微微红肿,像是兔子一般,再配上小心翼翼祈求的语气,小声的抽泣,当真是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白露并没有说假话,她在白家周旋了这么多年,耳熏目染,再加上小心谨慎,早就在白铭苍身边安插了人手。
白铭苍的秘密,她不能说完全知道,一大半还是有的。
否则,她一个没人庇护的私生女,能在国外安稳这么多年,而没有被白铭苍出去,作为联姻的筹码?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要不是她懂得明哲保身,懂得先一步了解他们的动向,凭借白云梦和白铭苍的手段,她怎么可能这么安逸的生活在那些利益争夺之外?
更大的可能,恐怕现在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黎宋听到白露说的话,眼底的神色开始变幻。
照白露话里的意思,恐怕真的是知道白铭苍很多事,而且还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关注了。
照这么说,在他们那次订婚之前,她也是知道的?
知道却对他未露只言片语,她的目的,又是什么?黎宋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有一抹暗芒划过。
“回去!”思绪看似转的复杂,实则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
睿智如他,自然知道现在该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白露既然抛出了自己的诱饵与条件,将一切摊开来说,那他也该听听她的目的。
车子启动,带起一阵的水花迸溅。
黎宋带着白露回到家的时候,屋内仍旧延续着这几天的低气压。
佣人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多数已经下班休息,只留下一两个轮职的在等门。
“宋……”白露窝在黎宋怀中低低的叫道,两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
黎宋没说话,手臂环过她的肩支撑着她的身体,扶着她进门。
白露已经干了的脸颊红彤彤一片,身体虚弱无力,软绵绵的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黎宋身上,一副全身心依恋的模样。
当白露放弃了她一贯的优雅,学着夏晚樱的样子,适时的表现出自己的狼狈和柔弱,居然轻而易举的接近了黎宋。
黎宋,他也并非夏晚樱不可吧?他只是偏好这一类型而已。
白露有些得意,同时,又觉得有些讽刺。
林妈开门看见这一幕,错愕的张大眼,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
这是什么情况?少爷为什么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黎宋看见林妈的错愕表情,脸色冷了下来,说道:“你去给露露熬碗姜茶,她受了寒,正在发烧!”
“哦,好,好的!”林妈也知道自己逾越了,赶紧低下头,连声应是,转身往厨房走去。
“宋,好难受……”白露轻皱着眉头,嘟囔道。
“我带你去换衣服。”黎宋将白露下滑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搂住,准备带她上楼。
抬头的瞬间,看到了楼梯上方的人影,黎宋的绷紧的脸上缓缓舒展,嘴角慢慢扯开,一丝冷笑在眼底浮现。
黎宋的手臂紧了紧,把白露的身子往怀里搂了搂,侧过脸,一手温柔的把白露黏在脸上的湿发往后拨了拨,柔声道:“小心脚下,我们要上楼梯了!”
说完,亲昵的搂着白露的身子上楼,白露因为身子虚软,走了几步,跌跌撞撞的,一脚深一脚浅。
就算黎宋承受了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但她的脚下还是不听使唤,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朵里,不能着陆,几次都差点踩空跌倒。
“宋,好难受……头好疼啊……”白露窝在黎宋怀里哭泣,脆弱中带着娇憨,像是在撒娇。
放下了平时优雅端庄的贵女形象,这个样子的白露,显得可爱娇美很多,轻易就能唤醒男人的怜惜之心。
“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黎宋柔声哄着,然后弯腰,两手分别从白露的后腰和腿弯穿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这样好多了吧?”
二楼的楼梯口处,夏晚樱看着下面的一幕,脚下仿佛黏上了强力胶,一下也动不了。
听见楼下的响动,她知道黎宋已经回来,可能是因为自己明天就要离开,所以今晚很想见他一面。
现在,见是见着了,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思绪她过的太过混沌,太过颓废。
竟然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多么骄傲,他怎么会容许一个女人跟他冷战呢?他是最不缺女人的啊……
所以,看着这一幕,怎么能感到惊讶呢?
“杵在这儿干什么?”黎宋走上楼梯,仿佛才发现夏晚樱站在这儿一般,语气隐含不快。
“……”夏晚樱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敷衍的解释有什么用呢?不过是遮盖自己慌乱的内心罢了。
明天自己就要走了,从今以后,他爱睡哪个女人,要跟哪个女人结婚,都与她无关了!
夏晚樱的沉默,被黎宋理所当然的理解成无声的控诉。
心里那股闷气渐渐的散开,身心都舒爽了,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她难受了,他心里那憋闷才能散得出去。
既然这样的方式能刺激她,那就多刺激一下又何妨!
看着夏晚樱有些难看的小脸,他道:“今晚我要陪露露,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回房间吧!”声音清清浅浅,很温和。
黎宋的魔鬼本质又出来了!谁让他心里不舒服,他绝对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那语气,多光明正大啊!
我今晚要去陪别的女人,你应该懂事点,自己回去吧!做就要有的样子,不能有脾气,不能争,不能不听话。
眼睛有些酸涩,心脏的位置突然有一种撕扯般的疼痛,然后慢慢的麻痹,再到平息。
夏晚樱低下头,敛去外露的情绪,张了张唇,勉强说出一个字,“好!”
既然是他想要的,最后一晚了,不管是什么,都该满足他,不是吗?
黎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抱着白露擦身而过。
“砰——”
房门大声的关上,夏晚樱身子一软,瘫靠在护栏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滑下。
她抬手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几分钟后,夏晚樱站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现在住的房间,说起来,那才是黎宋的主卧,但是,现在却被自己占据,害的他要抱着白露去旁边的房间。
自己这算是鸠占鹊巢吧?
“嚓”的一声清响,夏晚樱扭头,就看见黎宋已经换了一套银灰色的睡袍,丝质的,穿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轮廓衬托的壁垒分明,大片敞开的胸膛,比全脱了还要性感!
“怎么还没回房?”黎宋挑眉,走近她身边,心里隐隐有一些期盼。
夏晚樱眨眼敛眸,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想我出来?”他的眼眸微眯,语气莫测,平静的有些诡异。
夏晚樱被他问的语塞,只好转移话题道:“她……好像还生着病。”
“你不介意我照顾她?”黎宋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那锐利的视线,仿若是蓄势待发的箭矢,森寒的对准面前的女人,若是她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便会将她射穿刺透。
夏晚樱被这样的视线盯着,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场。
眨眨眼,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喉头暗自滚动了一下,让自己的发声更平稳,说道:“她生病了,你照顾她是应该的。”
她抬起眸子,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
黎宋脸色绷紧,如山的怒气当头罩下,看着夏晚樱水盈清澈的眸子,忽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是和她呢?你也不介意吗?”
他的视线像刀像箭又像戟,直直的抵住她的喉咙,危险的锋芒在灯光下闪烁,冰冷刺骨。
夏晚樱的喉咙一瞬间像是哽了一根鱼刺,吐不出,也吞不下去,有点恶心的感觉。
他这么问她,她能怎么回答,又该怎么回答?
“说话啊!”黎宋的声音仿佛结了一层冰,寒气逼人。
“那是你的自由啊!”夏晚樱眼眸频频闪动,继续道:“我又没权利干涉什么!”
他听见这话,深深的看她一眼,嗤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我没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吗?”
他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仿若一个王者对待一个女奴一般,满是不屑。
好在,他还没有高高的坐在御座上,用脚尖勾起她的下巴,打量货物一般的看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晚樱的双手在身体两侧紧紧的握住,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黎宋冷笑道:“就算我给你权利,给你身份,你……”
他不屑的看她一眼,说道:“承受得起吗?”
承受得起吗?
呵呵,夏晚樱的身子僵住,一阵寒凉。
终于说出来了吗?终于说出这样的话了吗?
黎宋话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但话已出口,再收回不是他的风格。
“我……回房间!”嘴角轻轻的扯动,夏晚樱后退两步,离开他的掌控,转身准备回房。
看见脱离自己控制范围的女人,黎宋刚引发的一点愧疚,立马灰飞烟灭,恼怒道:“你真的无动于衷?”
夏晚樱眨眨眼,“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能放弃恨你,也不能选择爱你,只能选择远离你!
你从来不知道,我的爱,其实也很骄傲。
黎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睛在一瞬间变的冷厉,表情开始凝固。
他想让她怎么做?他能指望她怎么做?他不过是想让她在意,不过是想看见她的情绪,谁知道她却是这样淡漠的表情。
无动于衷,这便是她给的态度吗?
沉默了一秒,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夏晚樱,既然这就是你的态度,好,很好,你会后悔的!”
说完,黎宋冷漠的看她一眼,一转身,大步的走到白露所住的房门,开门,关门。
声音很大,震的夏晚樱耳朵嗡嗡一片,疑似耳鸣……
追上去,失控的敲打房门,然后哭着抱住他,说自己爱他,祈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不要碰别的女人?
可是,脚下一步也移动不了,那样的爱,是自己所要的吗?
不是,即使一无所有,有些东西,她不会主动伸手去碰。
这是她必须承受的,没有能力守护家人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祈求爱情?还能拿什么去爱?
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小宇走了,宝宝走了,她的魂也跟着走了。
如今的她,没有上进心,没有活力,没有追求,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想要彻底的将自己放逐,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静静活在某一个角落,然后,等待死亡的来临!
她这一生似乎一直都在失去,从亲人到亲情再到爱情。
以前总想卑微的努力着,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那些。
第一次想要将小宇健健康康的养大,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孕育出小生命……
她想过要去抓紧这些,可是,到了最后,才发现,这世界并不是所有的磨难,都能见彩虹!
回到房间,将所有的衣服、物品都收拾整齐,包括那张大,也整理的纤毫不乱。
然后,在窗前慢慢坐下,看向窗外深蓝幽黑的夜色。
隔壁的房间。
“刺啦——”一声,黎宋拉开浴室的门,看见浴缸中躺着的白露,冷然的问道:“你是不是爱我?”
“宋……”白露的脸色仍旧泛着红,听到黎宋的问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
“我问你爱不爱我!”黎宋冷着脸再次问了一遍,似乎非要她给个确切答案才肯罢休。
白露似乎也感觉到黎宋的异常,脸上的迷离收了一些,忙不迭的道:“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