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但是放在沈铁军身上,这话就得说成是知母莫若子,知道沈王氏坐的是自己来时那趟车,也就是说距离到达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了。
让孟小虎找人办了临时通关手续上了直达车,姜华便自告奋勇的要求照看,她有过关证倒是方便的很,虽然知道这个事儿因她而起,沈铁军也是要承情。
想想无数父母为了孩子操碎了心,上天入地求爷爷告奶奶就为了转个好点的学校,沈铁军原本计划是等到魔方号过来,然后让周韦林带着,直接一步到位拿到美利坚的国籍,倒是没想到预产期临近。
当过爹又当过爷爷,沈铁军自然知道这时的孕妇是最不禁颠簸的,而哪怕有魔方号,也要飞上十几个小时,再加上腿短中间需要加一次油,十几个小时就打不住了,万一出个事儿他也承担不起责任。
倒不如坐直达车到港岛,几个小时也就到了,睡一觉的功夫。
“小师兄,那边已经做好沟通了,大招姐说她去接车。”
孟小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接到通知就明白这事儿他一个人整不来,找到电线厂叫出楚九章,果然是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别人办个手续要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开着那辆黑色路虎一下午就给办下来了。
只是楚九章说他还要上班——
沈铁军瞅着大马路上的黑路虎,天上的雨已经停了,这时引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开口道:“这车太扎眼,送回去给我叫辆出租车,我晚上要去接个人。”
“几点?我带车来。”
孟小虎下意识的开口说完,发现沈铁军的眼神陡然一变有些不对劲,也就想起了上次的黑历史,挠着后脑勺闷声道:“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吧?”
“那好!明天早上两点过来。”
沈铁军很想说我不相信你了,但是手下不是这么带的,定下时间把人赶走,看了看手上的表,也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瞅着空荡荡的院子,锁上大门上到了路口。
“小伙子,吃点沙糖桔吧,新来的,不甜不要钱。”
开口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太,面前的篮子里面放着些半个拳头大小的桔子,也就是沈铁军先前才买过火龙果的摊子,在羊城待了这么长时间,倒是对这些四季水果并不陌生,走到面前蹲下道:“您说的啊,不甜不要钱~”
老太笑的见牙不见眼,将手中剥开的递了过去,一对门牙少了俩:“不甜不要钱~”
“嗯,真甜,好吃!”
接过看了看,沈铁军放进了嘴里,便感觉到了股鲜美的甜味充斥在味蕾间,最让他惊讶的是没有渣滓:“是黄田那边的?”
老太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小伙子果然识货,就是四会黄田的,我大儿媳她娘家自己种的,才给我送过来。”
“好,那给我称十斤~”
想着沈王氏要来,沈铁军知道老家难得一见水果,特别是到了冬天,每顿饭除了萝卜白菜便是白菜萝卜,有时就连白菜也需要提前抢购,晚了便是连大白菜都没有。
“那场面,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外加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的——去抢大白菜!”
前些日子听培训班的武瑶说,帝都市府还下了文件,要求供销社保障市民冬季用菜,并向全市人民交代今年秋菜的供应原则:一个是大白菜每斤二分七厘,100斤就是两块七,这是价格,每人暂时供应80斤,这是量,每人80斤。
报纸上明确刊登了这个文件的目的:供应方式和如何防止走后门等不正之风,原则上是先保证居民用菜,再保证集体食堂,各个单位都统一领取菜票——相信绝大多数的八零后和九零后的娃们,都不知道买大白菜还需要票。
然后拿着这个票去指定地点购买,并且要求要求各级干部,已经买到菜的要把菜票交回,暂时没有买到菜的,也不要到商店去抢购,最关键的是对于那些没有买足80斤的居民,要调查摸底确定人数,实行分组发号,有计划地满足。
至于天高皇帝远的天和县,没了大白菜就只能靠萝卜咸菜度日。
距离菜篮子工程还有几年?
沈铁军在一车人的注视下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口仿佛聚光灯一般,手里拿着个桔子剥开吃了,旁边传来了咔嚓一声眼前一白,连忙转了过去,眉头一皱,用英语道:“这位女士,未经他人允许私自拍照,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抱歉,我以为你是中国人——”
蓝眼高鼻的女人留着时兴的大波浪长发,身上穿着高挑的长裙,目光好奇的盯着这个仿佛从三十年代走出来的男人,扯起裙摆往两侧拉开,双膝微曲右脚后侧,含笑颔首:“先生你好!”
女人的身后,是一长溜面露好奇的国际友人,有男有女大多面露好奇,当先打头的男女明显是国人,穿着宽大的西装一手一个小旗子,显然是带队的导游。
由于所学专业的原因,沈铁军知道这是西方男女间见面打招呼的正规礼节,常见于芭蕾舞女演员谢幕后,连忙对着面前的女人微微鞠躬致敬,倒是没有开口,距离感十足。
看到沈铁军默不作声,女人的眉头微皱,身上陡然爆发出上位者的气息,张开便是熟练的伦敦腔:“先生,您还在为我刚才的失礼而不满吗?”
“不!”
微微摇头,沈铁军并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作为英文文学的研究生,他对于屈膝礼也有着基础的了解,这个礼节常见于欧美宫廷中,虽然不是致歉的正规礼仪,女人也没说出致歉的话语,但是用来道歉却是够了。
只是,女人无意间说出的话,还是刺痛了沈铁军的柔软处:“我是为你刚才那无意识的话语而感到不满,你猜错了,作为羊外的硕士毕业生,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据女士你的所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市侩的一面,像一个商人,不,作为一个商人,也应该保持着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无论这个人是英国人,美国人,还是中国人。”
带队的男人面色一变,作为领队副队长,他是能够听懂这句话的,先前搞不清这人的身份,他只能在旁边竖起耳朵当路人甲,华侨可是也不少有钱的,只不过当听到还是羊外的学生,面上的怒意勃然爆发,开口道:“这位同志,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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