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彪带着童敏离开,沈铁军知道下面才是考验黄老板眼力劲的时候,也担心他没那个本事拖住这位学霸,到了楚大招对面的桌子坐了,看了眼旁边桌子上的男女,便听楚大招开口道:“这是魏老板的公子魏一凡和小姐魏一仙,就是海上那位,别人以为我和魏老板有什么牵扯,实际上也算是有牵扯,我帮他保管一箱子东西,他则赊欠东西给我,王昌奇没事儿了,丢了只眼。”
心中一抖,沈铁军眼前浮现出少了个眼的王昌奇,下意识道:“那——”
楚大招飞快开口道:“没有消息,也许是沉了,也许是漂哪里去了,这边的采石场我也找了,没人。”
采石场是没跑出去和遣送回劳改的地方,沈铁军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解:“那你领他们来见我做什么?”
魏一凡斯文的面颊上抽搐了下,强压心中泛起的戾气,开口道:“我也不希地见你,要不是楚大招说这是家父的遗愿,我来见你做什么?”
“哦,也是,你父亲当时就想见我。”
沈铁军点了点头,看了眼楚大招双手一摊:“好吧,现在既然见了,不知魏生有何赐教?”
魏一凡看了看楚大招,后者便从脚下拎起了个小铁箱,放在桌子上道:“这是个密码锁,你们应该有密码吧?”
魏一凡和魏一仙双双到了箱子前,两人也是没办法了,家里的东西能卷的都被卷走,倒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被各个老板追着要,两人的爹既然是干的那个勾当,提的货也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而是先货后钱,压上一段时间还有个利息。
谁知道会被堵住翻车?
望着破成渔网似的父亲,姐弟俩虽然在法律上与他没了关系,可从小到大的画面出现,也是悲从中来。
房屋冻结,车子没收,二妈又卷了财产跑路,两人便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转交给两人了几封信,信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个地址,其中一个是海那边的地址和名字。
这时有人打着这个名字的旗号找上门来,姐弟顿时醒悟过来,那个地方是很落后,可把东西放在那边,也是再保险不过。
这边再厉害的大佬,也不敢去那边炸翅儿,两人完成了认识上的统一,便留下来人送医照料,等到好的差不多了,才打听那边的人和事儿。
“咔嚓。”
魏一凡仔细的检查过锁头后,用密码打开了小箱子,里面没有钱,却放着几个存折,被透明塑料裹的厚厚的存折,印入眼帘便可见到银行的字样,箱子的一角放着同样被包裹的几枚印鉴。
飞快的打开塑料袋和几个存折,魏一凡满脸惊喜:“阿姐,五百万,父亲还留给咱们五百万,一人五百万,这上面写的,是你和我的名字,凭借这些印鉴就能领出来,最早的一笔已经存了二十年,爹地啊——”
从惊喜到悲泣的一嗓子把沈铁军吓了一跳,能在二十年前便默默的给子女存钱,看样子素未谋面的魏老板,也不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也怪不得这位大佬想要见自己,只是最后落得那个下场,可见黑路再怎么猖狂,也总逃不了翻车的结果。
一凡,一仙,这货也真TMD敢起这种名字。
沈铁军没站起,倒是魏一仙在看完存折后就放在了桌子上,高挺的鼻梁上,一对细长的凤眼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弟弟还在扒拉箱子,便忍不住开口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感想?”
“感想吗?”
沈铁军侧脸看着魏一仙,从低望高的便见到一双大鼻孔,胸脯扁扁的像是太平公主,点头道:“感想就是一旦黑了,那就永远变不成其他的颜色,这个叫做污点,哪怕成功洗白上了岸,也是一辈子的污点。
即便别人都不知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会想到,因为这是一根刺,就扎在了肉里,拔不出化不了,往往在紧要时刻,便能要了你的命,还有一切!
祸不及妻儿是说的白道,不包含其他道道,其他道道可不会管仇人儿女的死活,你们俩,应该比我更有认知才对!而这,就是我不想见你们的父亲,和你们的原因!懂?”
楚大招抿紧了嘴唇,冷声道:“魏生,魏小姐,我和你们父亲的交易,到此为止,咱们——有缘再见!”
魏一凡眼皮一翻,嘿笑道:“楚小姐,我父亲是在回去的路上被堵住的,想必还有笔尾款,在你们这里吧?”
“你们能带走吗?”
楚大招面现冷笑,先前魏一凡说他是什么商学院大四的学生,一副高高在上看农村娃的眼神,她心中不快也只有憋着,不看他的面子也要看他爹面子。
虽说和魏老板是有交易,可做人不能没了良心,要不是人家肯赊给她,后面也就遇不到沈铁军,遇不到他的话,那从她到身边的所有人,此时全部都得蹲大牢吃八大两去——沈铁军上车回家的时候,羊城掀起的风暴席卷了所有的海货。
楚大招霸气的说完,魏一凡和魏一仙面色发黑,看到这里沈铁军不得不开口了:“两位不要误会!大招的意思,是现在海关正抓这个事儿。
你们进来的时候都应该知道,什么东西和多少钱能带进来,走的时候又能带走多少钱和多少东西,可不是你们老爹干的那种“能带走吗”,大招是正当商人,不是你们父亲那样的!”
魏一凡满脸讥讽:“正当商人?”
“小凡闭嘴!”
魏一仙一声呵斥,瞬间魏一凡面色胀的发红,倒是不敢再开口,先前着实是他自己想歪了,入关的时候,可是被专政人员抓着教育过,带走的人民币不能超过两百块,人家这么说也是好心,只是自己习惯性想成了老爹的那种能带走吗?
“我们俩,在法律上和父亲已经没了关系,因为当时母亲和他离婚时,我们都被法院判给了母亲,他只是每月支付生活费和学费。”
魏一仙小心的措辞,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判断出,这位楚大招能够从贩私份子洗白上岸,并从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翻身,必然有着超人的眼光或者某人的指点,直到这个光头男子开了口,挑明是父亲想见他而不可得?
这个光头,应该就是楚大招逃脱打击洗白的重点。
细长的丹凤眼在两人身上梭巡一番,魏一仙开口道:“王昌奇先生已经在我们的帮助下获得港岛身份证,现在改名为王盛奇,只是碍于没有拿到身份证的原因,现在暂时无法和你们团聚,等到下个月领到身份证,便可以回来探亲,至于我父亲那笔货款——”
“那钱在这边是灰色的,但是你把它带出去的时候就是黑色的,我也不是看上那几十万,而是为了你们因为这点钱,就沾上污点而感到不值。
你们的父亲为了让你们能够漂白,不惜和你们的母亲决裂,忍受妻离子散之苦,干着这个刀头舔血的勾当,最后你们还是为了区区诱惑,枉费他的一生心血,让他白死?!”
沈铁军诧异的看了眼魏一仙,他先前那样做,便是竭力避免拿王昌奇当做谈判的筹码,不知是她早就看清还是偶然猜出来的,这脑子转的不慢,智商最起码是及格的。
魏一凡和魏一仙齐齐愣住,首先反应过来的魏一凡叫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你看不上那几十万?你知道几十万的概念吗?”
高挑的身子一晃,魏一仙已经泪流满面,转身道:“小凡,你,你就闭嘴吧,父亲,呜呜呜——”
“不当爹娘不知恩,莫把心血做狗肺,你们以后当了爹妈,就会知道魏老板是个混蛋,双手肯定沾满了鲜血,只是别人可以这么说他,骂他。但是你们不能,你们没有资格,因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
沈铁军想起了那个为了给儿子看病,走上邪路最终被枪决的背影,报道中只说了他是多么的狠毒,歹毒,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仿佛天生便是如此。
楚大招默默的打量着沈铁军,劳改犯般的形象上笼罩了层沧桑,好似六七十的老人,飞快的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明明才十六七岁。
飞快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魏一仙止住了哭泣,抽噎道:“货款我们不要了,只是,只是你能说下,我父亲,他想问什么吗?”
“也许是想洗白上岸,也许是想入一股,也许是想说说你们的事儿,现在,我只能说是也许了。”
沈铁军皱了皱眉,他应该早就想到这点,魏老板能做大,肯定不是一般人,只不过和这种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被吞的骨头渣滓都不会剩,哪里会像现在的楚大招,这么听话。
脑海里才闪过楚大招,耳边便传来了她的声音:“小师兄,咱们才买的那个东西,好像涨价了。”
“涨价了?”
沈铁军有点蒙,飞快的扫了眼魏一仙,低声道:“涨了多少?不是国家定价吗?”
楚大招的双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国家定价不假,但是架不住咱们买的多,就有人看眼里了,说是想加点钱再买回去,消息反馈过来,我才知道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