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听我说话。”远
远的声音又响起,朦朦胧胧的,乔绵绵分不清真实还是幻觉。
“走出这片山谷我们就能得救,你要听我说话,知道么?”“
……”不
知道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真
的好冷啊,她现在睡一觉会不会好一些,这个念头一闪过,乔绵绵便困得只想睡觉,她闭着眼睛,意识逐渐抽离。什
么都感知不到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阵凉风吹来,冷得她幽幽醒过来,身体每一处皮肉都叫嚣着疼痛,冷风渗入骨髓里。
太难受了。
“我等了你十七年,不是等你死在我面前,乔绵绵,你不能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直跟着我。”他
的声音远远的,幽幽的。
风碎了他的每个字。
乔绵绵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了很长时间。“
我听你的话了,我换了房子,换到一个更好的住处。”“
我也听你的把抚养霍臣当成寄托,我教他叫妈妈了,你有听到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他取名为霍臣么,只要你这次挺过来,我就告诉你。”他
一直说着,她就断断续续地听着,头疼欲裂,那声音太远,像飘在空空荡荡的山谷间。
“我全听你的,可你呢?以前怕这怕那只求安稳的一个人,现在不是危险的事不做。”
“乔绵绵,你想做什么?”“
你想让我心疼么,已经够疼了。”
他的语气轻轻的,淡淡的,说出的字眼转瞬便进了风里。
乔绵绵模模糊糊地听,无法将他的每句话拼凑完整,可心口的疼却盖住了身体的不舒服,这样的痛剧烈得让她想喊出来。
可她喊不出来。
她只剩下一个破败的身子。月
,藏到云后。
山谷间更暗了。“
绵绵,你在听吗?回应我一下。”
“别睡,不要睡着,听到没有?”
他的声音好像在抖,又好像没抖。
她分辨不清,只隐约听到他让她回应他,可她太冷太疼了,抽不出一丝力气,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她
枕在他的肩上,唇下就是他的衣服,已经不是大衣了,好像只剩下一件衬衫。
乔绵绵微微动唇,隔着衬衫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吻。颠
簸停下。山
谷的风都静下来一般。
她听到他说,“绵绵,再吻一下。”“
……”乔
绵绵恍恍惚惚着,大概真的是幻觉了。她
从来没听霍祁傲说过这么多话,他也不会说出让她再吻一下这样的话,他只会把两人之间的种种不可能条理清晰地摆在她面前,他只会把她的手机扔到护城河里。那
里是她妈妈过世的地方,而他,紧跟着埋葬了她的感情。
他知不知道他有多残忍,他怎么可以那么做,就因为她没有等过十七年,所以她的爱不值一提?乔
绵绵勉强张开唇,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下去。
说是咬,没有丝毫力量。
眼泪,从她闭着的眼睛中渗出,湿了睫毛。霍
祁傲背着她,站在杂草遍地的山谷中一动不动。
她咬着他,唇抖得厉害。
霍祁傲。
她好累。
分手以后,她每一天都不知道在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活,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总会冒出如果这时有广告牌突然砸下来、如果有车突然失控撞过来就好了的想法。
这种念头拼命地往她身体里钻着。专
业的东西看得多了,她知道她童年阴影的影响从未驱散过,自己骨子里还是一个病态的灵魂,她依然消极入骨,也许阳光开朗过那么一段时间,但也很快被满天的乌云覆盖。
知道又如何。
能医不自医,并不是句假话。她
是没有等待十七年的煎熬,可当她触及他身体里那个温柔的魂魄时,她就已经沦陷。如
果没有他,她不会去想自己想要什么,不会找到人生的方向;如果没有他,她不会对未来有所期许,不会每一天都构画着以后的蓝图。可
她,终究还是失去他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想过未来以后再失去未来会这么痛苦这么累,她真的很想卸下这样的折磨。这
么想着,乔绵绵听到霍祁傲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好
像是,我爱你。
又好像是,我们分手了。可
能因为幻觉都是听不清吧。
她太累了,好想休息。泪
水从眼角滑落,她再一次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
有鸟雀声在山谷间清脆地响起,有近有远,热闹极了。
冷冽伴着一阵暖意同时朝她涌来。
乔绵绵打了个哆嗦,惺忪地睁开眼睛,就透过一点间隙望见一片蓝得清澈的天空,很高很高,很空旷,远得她根本触及不到。
还能见到山石,他们还在山谷里。身
上的寒意好像少去一些。
有火烧树叶的声音传来。
她转过头,就看到一堆火在面前生着,有手臂粗的树枝横在火中,枯黄的树叶在里边蹦跳。此
刻,她躺在一堆厚厚的草堆上,暖烘烘的,像铺了一层电热毯,烘得她身上有汗意渗出。
出汗,就代表烧在退。
难怪她觉得身体轻松不少。
乔绵绵撑着从草堆上坐起来,虽然吃力但也做到了,不像昨晚那样浑噩无力。
不止烧在退,之前吃的药因为发汗药效也散了很多。一
件男式的大衣从她身上落下。
她呆了呆。
旁边是码得整齐的石堆,挡住一片风,石块上面还有斑斑的血迹。霍
祁傲……乔
绵绵顿时紧张起来,四下张望,一个高大的身影拎着一些树枝从林子里走出来,满手的血污,头发凌乱,衬衫上不是血渍就是污泥,裤管被卷到脚踝以上,鞋子上裂了好几处口子,整个看起来就剩一个狼狈不堪。她
的心脏一阵缩紧。
他怎么可以为她做到这份上……霍
祁傲看起来十分疲惫,步伐极重,他抬眸看向她的位置,眼中立刻浮出惊喜,朝她快步走来,“你醒了?”
乔绵绵无声地点点头。
“感觉怎么样?”
霍祁傲扔下树枝,拍拍身上的草叶,在她身旁坐下来,语气关心得直接,不再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