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一风与萧卓见芳菲进了厅,忙都起身上前两步。芳菲先不疾不徐行了个礼,待得二人还礼,方才走到陆寒下首处缓缓落座。
“听说弟妹近来身子不适,我还跟子昌说别劳动你了。没想到话才落地,弟妹就过来了”
缪一风哈哈笑了几声,颇有豪气,比起几年前见他时更加像个将军的样儿了。
芳菲抿嘴笑了笑,抬眼向缪一风看去,见他面上尽是风霜之色,眼中神光内敛,一张脸上倒有半脸胡子。再加上那两道深疤,整个人煞气凛然,端的是虎将风范。
她没说什么,缪一风倒自己先开口了:“弟妹刚才也被我脸上这两道疤吓着了吧?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不过他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坦然得很,看来是全然不介意自己脸上带着伤痕。
“缪大哥这也是为了上阵杀敌才受的伤,怎么还说这等话?倒让芳菲羞愧了。”芳菲很诚恳的说。她还特意招过碧青来,让碧青将自己珍藏的一罐药膏取来。
听缪一风说起他在北疆打仗时的情形,虽然只是简单几句,也可感受到是何等的惊心动魄。芳菲含笑静静看着缪一风侃侃而谈,那粗豪挥洒的气度,和当年初见时……真是大不相同了。
她在记忆的回廊里苦苦寻找了好久,才想起多年前缪一风那种眉目清朗的风姿。那时他总是一袭白衣,脸上常带着淡淡的笑意,尽管身手矫健,却让人感受不到太多的武人气息。
时光真是把杀猪刀啊……她油然而生一种流光易逝的感慨。
萧卓坐在缪一风身边,时不时与缪一风对答两句,却忍不住偶尔偷眼看一看芳菲。听说她在济世堂里昏阙过去时,萧卓真是吓了一跳。后来端妍去探望了芳菲后,对人说起来都一致咬定芳菲如何如何的凶险,萧卓更是担心。
只是他又不能上门来看望她,更不能主动对人问起她,损害她的闺誉。现在看她尽管还是苍白着脸儿,但精神还好,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那就好……
碧青将药取出来,芳菲连忙让她送到缪一风手里。“缪大哥,这是我自己制的生肌膏。你回去好好敷上,应该可以让这两道刀疤淡一点儿。”
缪一风呵呵一笑,也不和芳菲客气,便大大方方收下了。“弟妹做的药,自然是好的。我就先谢过了不过以前刚带兵的时候,老有那不服气的货说我面嫩不像个长官,现在你们看看我,总算好多了吧?”
芳菲说:“缪大哥又何必在乎小人闲言。这回缪大哥立下大功,看那起小人还能说什么?”
“哎,我这算得什么。”缪一风挥了挥手,看向陆寒:“子昌才是大功臣呢”
陆寒反倒吓一跳:“缪大哥何出此言?”
缪一风说:“我这可不是奉承话那个炒面,是你的杰作吧?”
他又感叹一回,说:“你是不知道,那些发霉的陈粮可把好些害惨了吃不得啊,本来就苦,一吃还肚子疼,反倒成了病号。让朝廷补送军粮过来,又凑不足数,幸亏有了这几批炒面……吃着不比米粥差,管饱,也不难吃,我们打仗的时候能吃上这样的就算好了。”
“我有一回带兵伏击胡人,不能埋锅造饭,就靠这炒面在雪地里埋伏了两天一夜。以前我们肯定也有干粮,只是又粗又硬,没这种炒面好入口……总之,子昌,你立不立功且不说,起码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缪一风说得动情,萧卓也跟着赞了几句。陆寒却摆了摆手,说:“真正的功臣可不是我。这炒面,不是我想出来的。”
“不是子昌你?”
缪一风微感愕然,萧卓先是惊讶,接着便有些了然地看向芳菲。
果然便听得陆寒说:“炒面是芳菲让人炒制的。”
“原来如此”
缪一风恍然大悟,接着却长身而起,朝芳菲深深一拜。
芳菲大惊,哪敢真受了他的大礼,忙侧身偏了偏。“缪大哥,何必多礼?烹饪纺织,本来就是我等妇人的本职,你真是折煞我了。”
缪一风正色道:“弟妹,我不是替我自己谢你,而替众多的边关同袍感谢你要不是你想出让户部用各地闲置的杂粮磨粉炒制炒面,户部一时哪里调配得这么多粮食过来?那咱们可就要饿着肚子打仗了,还会死更多的战士……你当得起我这一拜”
芳菲听他说得郑重,也不好再辞。想到自己的主意居然真的帮助、救活了许多人,她的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不过陆寒还是请缪一风与萧卓不必将此事告诉更多的人。这也是芳菲的意思,她一点都不想出名……尤其是她已经很有名的现在。
在这个时代,太出名的**总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当陆寒背后的小**吧……这样比较安全。
芳菲陪客人说了会儿话,几人就催着她回去休息了。接着三个男人好好的喝了一顿酒,尽兴而散。
回京的军队一天比一天多了,城里每天都是欢天喜地的鞭炮声。这种兴奋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夜。
除夕那晚,皇宫面前的广场上举行了热烈的庆典。数十座炭火堆起的高塔熊熊燃烧着,舞龙舞狮的队伍围着火堆不停回旋。广场四角都挑起了高高的宫灯,一口又一口焰火冲天而起,真是良辰美景喜事连,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是许多年都没有过的热闹了。这一夜,京城里万人空巷,百姓们都涌上街头,涌到皇宫面前的广场上热烈地庆祝着新春的到来。不知何人开始欢呼着万岁,紧接着,“万岁”、“万岁”的呼声便响彻了京城。
就在人们的热情涨到最高点的时候,天下敬仰的皇帝陛下身着衮服,带着一众近臣出现在皇城城楼之上,接受万民谒见。百姓们的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尽管依然有些守旧的老臣与偏激的言官认为皇帝此举完全不符合礼制,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来指责皇帝。
民心向背啊
陆府中,陆寒与妻儿正窝在正院主屋里守岁。柳儿精神得很,虽然不敢缠着母亲讲故事,却拉着父亲说个不停。三胞胎年纪比柳儿小许多,还不满两岁,吃了团圆饭后有些积食,正在昏昏欲睡,又舍不得去睡——小婴儿都是这样,总强撑着不肯睡,一定要玩到一点精力都没有了才肯停下来。
芳菲隐隐听到外头的喧哗,让人去问问街上怎么回事。过了好些时候,碧青才来说了刚才在皇宫广场前发生的事。
芳菲轻轻扬了扬嘴角。
嗯,帝王心术啊……朱毓昇这二年玩这手也很擅长了。
宫里如今这般节俭,还特意搞这个要花不少钱的除夕庆典,就是为了将百姓的情绪炒得更热啊。借着一场大战的胜利,将自己的声望再捧得更高些……别以为皇帝就不需要这样做,一个庸庸碌碌只呆在深宫里的、被平民百姓不怎么重视的皇帝,又怎能在朝堂上掌握话语权?很容易就被权臣们拿捏了去的。
更何况,眼下马上就要举行大考了,京城里聚满了前来考试的各地举子。这是朱毓昇继位后第二次的春闱,这些人考上进士后,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子门生……让这些人提前先体会到皇帝的权威,就能让他们更加靠向自己,而不是那些掌权的老臣们……
很值得啊,这场庆典。
“娘子,倦了么?要不你别守岁了,好好睡一觉吧。”
终于等到过了三更,几个孩子都已经趴在炕上睡熟,被各自的奶娘抱走了。芳菲紧紧靠着陆寒坐在床沿烤火,也觉得一阵阵的睡意袭上心头。
“嗯……再等一会,实在撑不住我就去睡了。”
芳菲半闭着眼睛,把头挨在陆寒肩膀上,轻声说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比如从明天开始陆寒该去哪些人家拜年,又大概会有什么客人来家里拜访,要准备下回礼……芳菲今年没法出面操持了,只能让陆寒一个人应酬。
别人家里,肯定是由妾室陪着老爷出来见客的,陆家情况特殊,但因为特殊了许多年,大家好像也都习惯了。
“辛苦相公啦。”芳菲笑着打趣了陆寒一句,陆寒说:“这有什么辛苦,你要替我们陆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这才是真辛苦呢。”
“相公……”
芳菲在陆寒的肩上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句。
“嗯?”
陆寒双手环住芳菲的腰,低头看她撒娇。
“我是说……相公,你真好。”
芳菲抬起头在陆寒的唇上飞快一吻,接着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好哇,你敢调戏相公……不行……”陆寒凑在芳菲耳边说:“你点火了,要负责灭火。”
“人家怎么灭啊?”芳菲无辜地把手放在小腹上,仰着头说:“宝宝说,爹爹,你就先忍着吧,阿娘暂时没法子灭火。”
陆寒邪笑一声,咬住了芳菲的耳朵,却把芳菲的手拉了过来:“灭火的法子有很多种的……”
“啊……你这个坏人……”
芳菲想挣扎开,手却被陆寒钳得紧紧的,挣脱不了,反而离灼热越来越近。“真是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
她紧**着下唇,“恨恨”地看向陆寒。陆寒很**的点头:“嗯。下不为例。下次我们换这里好了……”
他低头吻住了妻子香甜的朱唇。
这一个除夕,陆家夫妇和京城里的众多老百姓们一样,过得很热烈,很热烈。
新春一早,陆寒就得先出门去给几位老大人拜年了。这也是往年的常例,算不上什么特别。特别的是,这些高官权臣们都对他客气了许多,在来访的众多客人里给他安排的座位明显靠前了不少。
官场上,座位这个事情,很能说明问题的……
大家心知肚明,陆寒这回,必然会再有所“进步”了。他们虽然犯不着巴结陆寒,但是提前密切一下关系,也是不错的嘛。
而相应的,来陆府拜年的人也多了不少。除了陆寒的同僚、属下之外,还有像王荃这样的子侄辈。并且,还有一大批客人,是过去两年没有的。
那就是上京赶考的,江南与西南两地的学子。江南这边,是阳城、江城等地的众多老乡,肯定要来拜访下陆寒这种江南出身的官员。
西南的这一批,却较为特别。
他们都是陆寒担任西南道鹿城府学学政时,考上举子的考生。这可是陆寒实打实的学生,关系十分密切。
何况,当年陆寒对他们真是下了许多苦功的。本来很少有人考中举子的鹿城府学,在陆寒手上,一科就顶过了之前的三四科中举人数,他们哪能不感激陆寒?而且,陆寒还因为这样遭人妒恨,被构陷科场舞弊,差点就丢官弃职。在鹿城的许多学子与百姓看来,陆寒就是替他们受罪的好官。
芳菲听奴仆转述这些来访的学子的话,说直到现在,鹿城府学的学生们都在怀念陆寒,陆寒的名声在鹿城依然响亮,并不因为他调任京城而褪色。
这些鹿城的考生,若是有几个能通过这回的会试成为进士的话,倒是能让陆寒在官场上多些助力呢……还有那些前段时间在文会上仰慕陆寒的学生们……
随着年纪的增长,陆寒似乎慢慢摆脱在官场上“孤家寡人”的情况了呀。这真是个让人感到高兴的好现象……
正月十七,是萧绿影的及笄礼。
(以下继续不收费。今天本来应该多更的,问题是白天上班又出去买了个佳能一体机,接着孩子狂拉肚子,连着拉了五次,吓死人了……各种三次元卡啊卡啊……我有罪,明天争取多更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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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柚甜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