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若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如果人的意念可以穿越时光的话,蒋文森多想告诉十年前的自己。
“不要躲在角落,她真的很需要你,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慰,或是维护。”
但可惜的是,此时的蒋文森无法扭转过去。
那条灰暗的走廊,在布满呛人的硝烟味道中,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
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用不断追随的目光,寄托自己的关心。
争吵声在半开的门里,贯彻了整个楼道。
尤其像是在这样的老楼里,隔绝声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时不时探出头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的目光炙热,满是窥探的好奇欲,无形之中,成了扼杀乐昭的另一把利刃。
乐昭抱着破烂的盒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只觉得,身侧的日光在漫长的争执中,已经不再变得那么明亮。
就像她的心一样,一旦注入了灰暗的成分,就变得昏沉。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
只见乐昭奋力扔下手中的东西。
她捂着耳朵,狰狞的呐喊,恨不得让她面前的一切都统统消失。
“够了!够了!你们到底还要争多久!”
“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我什么都不要!”
“现在你们满意了吗!”
乐昭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她什么都懂。
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而争执,她也知道,面对财产和刚去世的家人,他们在乎的只是那个所谓的钱罢了。
根本没有把她的家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今天是头七啊!
而他们,那些所谓的亲人,他们在做些什么?
没有人真心在乎!
没有一个人——
说完,乐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娇小的身影在路过蒋文森的时候,没有抬头看一眼。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在没有那个车窗玻璃的遮挡下,蒋文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乐昭的眉眼。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清秀的漂亮。
可惜乐昭的满腔怒火让这层漂亮蒙上了面纱,多了几分邪媚。
因为蒋文森赶来小镇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他又在乐昭家门前短暂的听了一阵争吵。
所以,当他追着乐昭的身影出来的时候。
昏黄的天际,就像一阵烈火,灼热着白云,照射在他们的身上。
很奇怪,明明白天还在喧嚣的街景,当落日越沉越低时,街道上竟空无一人。
新年的假期还在继续,街道两旁的商铺卷帘门紧紧关闭着。
有些卷帘门上还粘贴着几号营业的字条。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可偏偏乐昭的心,与现实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马路上,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里,而她的眼睛只是涣散的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就像那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如若可以,乐昭有一刻曾幻想过,她宁愿也去到家人所在的国度。
而不是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独自一个人,度日如年。
蒋文森不敢跟的太紧,他只能缓步走在乐昭的身后,甚至有时,他还会躲在某个建筑物旁,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被女孩发觉。
蒋文森是心虚的,即便他不远万里追到这个小城镇,他也没有勇气直面女孩。
月光不知道在时候初露了头角,可女孩的步伐依旧没有停止。
于是在这浓浓的月色下,蒋文森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一张相片。
亮着屏幕的手机上,女孩的背影被框在这个方方正正的架子中。
那是幽深街道中一抹雪白的色彩。
女孩穿着碎花连衣裙在月夜中满是落寞,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哆啦a梦的蓝色手表,那抹蓝色,竟成为了唯一的色彩。
时过境迁,那张无意中拍下的照片,被蒋文森保留了好多好多年。
这些年里,无论蒋文森经历了多少波折,无论他搬去哪里,这张照片都被他玩好的保存在相框里。
陪伴着他,跟随着他,直到那天,那个照片中的女孩拿着一千六百四十三块,敲响他的家门。
她说的没错,不管多远,多久,她都会找到他,她永远都不会放过他。
沙发上,乐昭的眼睛已经彻底浸湿。
止不住的泪水从乐昭的眼眶不停坠落。
在酒精的加持下,就算乐昭想要把这种糟糕的情绪停止住,已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在女孩的一阵一阵的哭声中,蒋文森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开始泛红。
她经历的十年苦难,他都知道。
若不是自己那颗弱小的心脏不敢直面面对乐昭,不然,在这十年中,乐昭的身旁,一定有他的身影。
蒋文森的手轻轻的抚掉乐昭的泪水,他们的曾经确实有很多的不美好。
但曾经终究是曾经,任谁,都无力去逆转,蒋文森能保证的,只是从此刻起,到未来的未来,他一定会比过去勇敢。
他会从阴暗中踏足到她的身旁,他会在每次一的争议中,做她坚实的依靠。
“好啦,别哭了,除夕,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流眼泪呢。”
“乐昭,过去的事,我们都让它过去,好吗?”
在蒋文森的温柔话语中,乐昭止不住的泪水有一刻得到短暂的缓和。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若过去能过去,那该有多好。
“真的能过去吗?”
“那些记忆,真的能消失吗?”
蒋文森用力点头答道:“当然,只要你愿意,我愿陪你一起跨过。”
蒋文森的承诺就像一枚打在心上的药剂,看似在去除过往的阴霾,可在针头刺进心上的瞬间,那种痛又是刻骨铭心。
乐昭看着蒋文森的眉眼,今天,他没有带金丝边眼镜,蓬乱的头发,有几枚发丝缓缓从他鼻梁上滑过。
他的目光炙热,他白皙的脸颊旁耳朵很红。
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乐昭突然栖身而上,她双手扶着蒋文森的肩,闭上双眼。
轰隆的烟花声在落地窗外炸开,灿烂的色彩照亮了半边天,而在这片霓虹中,蒋文森呆滞在原地。
若不是耳朵上红肿到麻木的感觉时时侵扰着他的脑袋,不然他根本不敢相信,乐昭竟吻上他的唇。
小麦香气在唇齿间流转,或许在酒精的促使下,蒋文森贪婪的祈求,时间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