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他承认,就是她眼底里的那种倔强和坚强让他不忍移开目光。
有的人,即使天天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喜欢,但有的人,能够让人只望一眼就终生难忘。
他完全能够理解阿玦迷恋她的理由,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像阿玦那样执着地深爱着她。
“这里是--”周诺诺似乎也想起来了,这里她以前来过,好像就是在这里她遇到的苏洵。
“带你故地重游。”苏洵微笑,双手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初识的时候的情景?”
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她被人拍卖,像个傻瓜一样被无数多男人贪婪地观看,说真的,当时那么多男人里面,就苏洵长得像个人,所以她才会在知道自己被他拍下后心情放松了许多。
“走,进去看看你姐妹。”苏洵笑得痞气十足。
什么姐妹!她当初也只是被骗的好不好!
周诺诺没有理他,但是也没有拒绝,跟着他的步伐往里走去。事隔多年,当时立在台上的惊恐还是没有散去。
经历过的人就会知道那种感觉,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些贪婪男人们眼底的,她记得当时苏洵的眼里并没有那种贪婪的,也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
也许当初他拍下她,也只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拍下你么?”苏洵平静地问,虽然他后来很喜欢她,但是他绝不是那种傻男人,他就是因为看到了她眼底里的高贵和骄傲,“我看出来你想让我拯救你!”
“谢谢。”周诺诺看他一眼。
“那你现在看看,有没有姑娘跟你传递一样的信息?”她刚才看过,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一些大腹便便的粗野男人,台上的姑娘如果不是瞎了眼的话肯定会希望苏洵拍下她的。
“不看了。”苏洵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我不想在这里再邂逅一段姻缘,我们慢慢欣赏欣赏这里的美景。”
这男人真够无情的。
他不来拍买就算了,竟然还来欣赏风景。
周诺诺坐在他的身边,前面的几个女人都还不错,但绝对达不到苏洵的标准,他不开价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安静地看着。
“诺诺。”
苏洵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周诺诺转过头,望向眼睛已经阖上的苏洵,“干什么?”
“我记得当时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神里只传递出了一个信息。”苏洵的声音很淡。
“嗯?”
他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让我拍下你!”苏洵突然抬起了头。他以前从来不会在黑市里买女人,他要女人,那些干净的风骚的漂亮性感的女人到处都是,他根本就不会拍下出现在这里的没身份没地位没气质的流浪女。
毕竟生在富豪家,他接触的人都是高层人士,看女人不只看容颜,还是要看通身散发出来的气质。
“是的。”周诺诺没有说谎,“因为在那个时候,我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我绝对不能随随便便被一个男人买回去,当时在台上,我看过很多人,那些人的眼底都只有,而只有你,你的眼神淡淡的,你当时应该只是去玩,并没有想过拍下我。”
“所以,在你开价的时候,我的情绪很激动。”
“如果你不逃--”苏洵依旧看着周诺诺,“如果你不逃--”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你不逃,说不定我会珍惜你,说不定你会爱上我,说不定我们能够在一起,没有你和殷亦玦在一起的困扰。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谢谢你苏洵。”周诺诺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又不是傻瓜,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苏洵对她的感情,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然不会再改变。
“真是发神经了,我今天干嘛带你来这个地方。”苏洵这才觉悟,他是带她来散心的,结果把自己给困扰在里面了。
“那要不去外面走走?”她也不想回忆起太多以前不快乐的事情。
苏洵帅气地站起身,右手肘微弯,笑道,“搂我。”
周诺诺很听话地搂了过去,她哪里会想到,就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又害了苏洵。
---
外面的风静静地吹着,大家现在的情绪都很平静,苏洵打开了车窗,让风吹得更猛烈了一些。
“想不想去白落蝶看看?”苏洵问。
“我不想去。”去看什么,去回忆一下孩子是怎么死的?
“走吧。”苏洵没有听从她的建议,车速提升了一点。每靠近一点,周诺诺的心情就会复杂几分,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前去白落蝶教堂时的紧张心情。
她原本以为她是去和孩子见面,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给宝贝收尸。
好在,她给了宝贝一个家。
车速逐渐快起来,周诺诺看着快速倒退的景物,浑身都在颤抖,她很害怕,很害怕再一次看到那样血淋淋的一幕。
她看过太多的死亡,她的心已经承受不了太多。
车突然抛锚了。
苏洵有些无语地拍了拍方向盘,叹气,“这种偏僻的地方最邪门!”
“我们不去了吧。”周诺诺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靠近的。
“我们先下车,我先检查一下车的情况。”苏洵道。
“嗯。”
这是一个平静的小道,周诺诺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看似平静的小道,竟然是那么的不平静。就在他们下车的瞬间,四五辆车快速地朝他们冲过来。
周诺诺站在苏洵的旁边,苏洵反应很快,用力地把她推倒在了很远的草丛里。
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他。
他连续弹跳了很多次,最终还是被一辆车狠狠地撞到了地上,连续滚动了好几圈。
“苏洵!!!”周诺诺双腿疼痛,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苏洵。那一刻她是真的被吓倒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苏洵那样安静的样子。
“苏洵!”周诺诺强忍着疼痛站起来,那四五辆无牌车还没离开,看到她艰难地站起来,犹豫着没有上前。
“苏洵!”周诺诺越哭越大声,她受够了,为什么总是让她经历亲友的离去,为什么总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惜的朋友亲人受伤?
“你们有种就撞死我好了!你们撞啊!”看到那几辆车子又想撞过来,周诺诺脸色铁青,她不怕死,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殷亦玦都没有了,她活不活着都没有任何关系。
车并没有冲过来,竟然直接从苏洵的跑车上压了过去。
怎么办?没有车!
周诺诺跪坐在苏洵的面前,他浑身都在流血。
“苏洵,你挺着,我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周诺诺赶紧扒他的手机,她要联系殷亦玦,殷亦玦一定会马上找人来救他的。
“别了。”苏洵动了动唇,“我不行了。”
“不可能的!”周诺诺吼得撕心裂肺,“苏洵,你是打不死的小强,你不可能死的,你听我话,我一定会救你,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她连续饿了七天都没死,苏洵怎么可能会死。
找到了苏洵的手机,周诺诺指节都在颤抖。
殷亦玦的号码她记得很清楚,然而对方却迟迟不肯接电话。
殷亦玦,死男人,你快接电话啊!
苏洵安静地躺在那里,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英俊帅气得有些邪气的脸照得更加的好看。
周诺诺丢掉了手机,泪流满面,却还是不放弃,“苏洵,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你快看看我,苏洵!”
他真的已经晕过去了。
怎么可能!
苏洵他的生命力那么强,他人那么好,他怎么可能死。
周诺诺还是不放弃,她曾经学过急救,她绝对不会让苏洵死,绝对不可以。
一轮心肺复苏后,苏洵醒了过来,他的双手轻轻地握住周诺诺的指尖,眼角划过了一丝晶莹,他看着她笑,笑得很温暖,那是苏洵从来不会露出来的笑容。
“苏洵,你听话好不好?再坚持下去,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你的手下了,他们会很快过来救你,你别走。”周诺诺几乎哭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不想苏洵走,她还想有事没事地时候跟他争吵几句。
没有了苏洵,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应该怎么办?
天下那么大,已经没有人再愿意收留她了。
“好。”苏洵依旧微笑,笑容纯澈干净。
“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就是不要睡,苏洵你知道吗?我当时也是在教堂里面被困了六七天,我也以为我快要死了,结果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么?我们是好人,有老天爷保护!”周诺诺现在的话很多,但苏洵却一点都不觉得吵。
她这是在担心他是吗?
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相遇的时候你的样子,你靠在椅子上,别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开价,就你不咸不淡地在那里喝茶,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很迷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时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不想被人当成玩物,也许她真的会和苏洵在一起。
“苏洵,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是不是?”如果不是喜欢她,他怎么可能把她照顾得那么好。
“傻笨蛋。”苏洵动了动唇,这女人到底还要不要让他轻轻松松地走了。
他的身体他很清楚,他只怕自己再睡下去就真的很难再清醒。
“苏洵,如果你喜欢我,就醒过来追我,我给你机会的,我求你不要走,我求求你。”周诺诺执着地盯着他,大如玛瑙的眼睛里全是晶莹的泪水。
“诺诺--”他已经无力得难以开口。
周诺诺呆呆地看着他,艰难出声,“苏洵,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她真的很害怕苏洵离开,她不要自己珍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周诺诺跟他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他起初还会反应几句,后来连反应都没有了,周诺诺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做心肺复苏,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讲故事……
直到有人想把她拉起来,她的双手还死死地握住苏洵的手掌。
“快点救他,救不活我要你们全家陪葬!”那是属于殷亦玦的声音。
周诺诺呆呆地转过头,便看到殷亦玦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她。
“你上车休息,这里交给我!”殷亦玦收敛了眼底的怒意,想让人扶她上车。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苏洵!”周诺诺拒绝,声音很大。
“你在这里有什么用?你只会碍事,上车去!周诺诺,别逼我让人拽你上去!”殷亦玦猛地大声吼道。
他对她永远那么粗鲁。
周诺诺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这才忍住没让自己当着他的面流下泪来。她只不过是想站在这里陪苏洵而已,她只不过是想陪他度过难关。
她此时的倔强让殷亦玦心里很不好受,眼底闪过一抹阴冷,语气却柔和了一点,“来这里的都是专家,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好苏洵的。”
“殷亦玦,我只是想在这里陪他,求你了!”她头一回用那样的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殷亦玦眼底更深,双拳握紧,良久才开口,“随你便!”
苏洵出事,他也很紧张,但是看到这个女人这样的反应,他心里烦躁得很。
医生们都带来了先进的抢救仪器,时间分分秒秒地度过,周诺诺一直瞪大了眼睛望着小床上的苏洵,他一直紧闭着眼睛,身上已经被插上了许多的管子。
经过了第一轮的抢救,医生们将苏洵送上了急救车上。
周诺诺很想跟过去,只是手腕却被殷亦玦紧紧地攥住。
“殷亦玦,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周诺诺的语气相当激动。
放开么?
殷亦玦迟疑了一下,手却把她攥得更紧,“医生说过苏洵已经基本度过了难关,跟我上车,我有话问你!”
他的力气很大,周诺诺挣扎不过,只能狼狈地跟着他上车。
令人窒息的跑车里,四周封死,殷亦玦一根又一根连续吸着烟,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胸腔里的怒火。
这个女人是真的要跟他分手?
真的要跟苏洵在一起?
“周诺诺!”殷亦玦猛然回头,声音阴冷,“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苏洵?”
他在电话那边听得很清楚,她要给苏洵机会,那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
“殷亦玦,我们好像已经分手了!”前一秒他们才刚分的手,他难道忘记了?
“分手,你以为你说分手我就会同意?周诺诺,我们之间的关系结不结束从来都不可能由你来控制!”他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结果这个女人竟然要跟他分手?
分什么手?
他现在一想到分手就难受得要死!
“殷亦玦,你不可以这么霸道!我不喜欢你了,你怎么可以再继续把我囚禁在你的身边,你不可以那么无情!”周诺诺反抗的情绪很重。
殷亦玦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很久后才吐出几个字,“周诺诺,你死定了!”
就因为跟苏洵在一起几天,她就不要他了?
那那个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要缠着她的女人呢?死去哪里了?
“你放我下车,我要去看苏洵!”周诺诺打开门想走。
殷亦玦长臂一伸,猛然关上门,“不许去!”
“殷亦玦,苏洵是你的朋友!”
苏洵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竟然都不关心苏洵的死活。
“我知道,所以我请了最专业的医生过来,有他们在,苏洵才会安全。”她去有什么用,他们什么都不懂,去了只会生气!
“我要陪在他的身边。”周诺诺执着地吼。
“我说了你不许去,周诺诺,今天你不话说清楚,我绝对不会让你下这个车!”他的右手已经搭向方向盘,整张脸带着浓浓的愤怒。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混蛋!”哪有人像他这样蛮不讲理的?周诺诺小脸苍白,她的脸上还有着苏洵的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殷亦玦,你放开我,我没有看到苏洵安全我不放心!”
她的手很用力地挣开殷亦玦的手,殷亦玦的左手微微一松,有些疲软地垂在地旁边。
死女人,她明知道他的左手用不上力!
殷亦玦铁青着脸,依旧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跟苏洵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用不着你管!”周诺诺转过头,她刚才注意到他眼里的落漠,她竟然推了他的左手,她明知道他的左手--
“周诺诺,你当我是死人是不是?什么叫不用我管,你的事情我管定了!”殷亦玦阴冷地吼道,右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声音阴冷至极,“我问你,你和苏洵到底怎么了?”
“我爱他,殷亦玦,我爱上苏洵了行不行!”
周诺诺的声音带着一丝爆炸性的气息。
殷亦玦的眼底情绪越来越深,良久,他慢慢地松开了钳住她下巴的手指,艰难地发出声音,“你说你爱上他?周诺诺,那我问你,你跟他做过没有?”
难道在他的世界里面两个相爱的人就一定要做做做?
他的世界观能不能不要那么扭曲?
周诺诺转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没做是不是?我告诉你,苏洵他就算再喜欢你,他也不可能碰你,更不可能接受你。你永远都不了解我们兄弟之间的有情谊,它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殷亦玦薄薄的唇一开一阖,他和苏洵从小到大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种友情已经超越了一切,如果当初他知道周诺诺就是苏洵一直寻找的女人,他绝对不人夺他所好的,但是在他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
“殷亦玦,你无耻,你就凭着苏洵对你的好强行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你有没有考虑过苏洵的感受?”周诺诺依旧执意地想要否决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周诺诺,如果你是真的为苏洵考虑,就不要拿他当挡箭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爱我了,我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笃定了这个女人只是跟他闹别扭。
“你就那么相信我还爱你?”周诺诺吼得声音有些颤抖,“殷亦玦,我曾经爱过你,但是我以后再也不想爱你,我不想爱一个亲手杀掉我们孩子的无情人!”
轰--
殷亦玦坐在那里望着她,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如雪,一双漆黑的眼眸也直直地盯着她,几乎要将她的脸瞪出一个很大的窟窿。
“你知道什么?”殷亦玦逼近,声音沙哑而致命。
“我亲眼看到你用枪打死了孩子,是我亲手给他下的葬,殷亦玦,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为了他曾经牺牲了那么多,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你甚至用你手里的枪亲手将他送上了黄泉!”
她无法忘记那一天他的冷漠,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对别的人无情,没有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孩子也残忍到没有任何感情。
“周诺诺,我对他开枪,是因为--”是因为孩子早在之前就死了,老头子人一直逼着他杀掉孩子,他也只是将计就计想要重新取得老头子的欢心而已。
他没有想到周诺诺竟然看到了全过程。
“是因为孩子在之前就死了是不是?殷亦玦,这样的理由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
她就那么不相信他?
认定了他是一个无情人,认定了他会亲手杀掉他们的孩子?
为了保下孩子的性命,他牺牲了多少,周旋在各个人中间做交易,到最后他竟然还怀疑他?
“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殷亦玦有些凄绝地看了她一眼,长臂一伸,替她打开了车门,“周诺诺,既然你我之间的信任凉薄至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痛苦下去!”
这条路,他的确走得很艰难很痛苦,他不只一次想要过放弃,但是他舍不得她。
每当他一想到自己可能和他今生不再相见,想到她可能会躺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他的心就会揪成一团。
既然爱了她,他就想要给她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只是现在,他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么?她从头到尾都不信他,遇到任何事情都只会怀疑他!
周诺诺颤抖着双唇,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滑下泪来。结束吧,反正她和他之间根本就不可能走到最后,正如苏洵所说,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阻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