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楚歌要是喜欢你呢?
楚歌从小到大,虽然是出生在农村里,文化水平不高,何况他们那边的人古板迂腐,常常做一些封建社会才做的事情——但是,饶是如此,楚歌还是被白白嫩嫩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她甩过一个耳光。
因为楚歌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她性子温软老实,村里人虽然觉得女孩子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用疼,但是也会因为楚歌的好脾气夸一句——这要是到了别家给别人做媳妇儿,那家人一定是有好福气啊。
就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恶意的她,如今被气势汹汹逼上来的苏欣然劈头盖脸一个耳光扇在脸上,楚歌瘦弱的身躯都跟着晃了晃,苏欣然的手还维持着扇巴掌的姿势没有收回去,楚歌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
耳膜外面嗡嗡作响,整个大脑意识空白。
苏欣然一米七加上高跟鞋,自然是一派女王的气场,楚歌小小一只站在那里低着头,过了好久,女人颤抖了一下。
紧跟着血红的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在地下停车场的所有人都惊了,连同陆在清一起。
他怔怔看着楚歌一脸茫然却又痛苦地抬起头来,脸上两道鲜红的鼻血顺着嘴巴往下滑,然后滴下来,挡都挡不住。
他没有在楚歌脸上看见过这样痛苦的表情,哪怕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刁难折磨取笑的时候,楚歌都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陆在清。
荣泽也没有。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觉得大快人心的,毕竟这种女人也是欠收拾,但是看见楚歌被苏欣然打成这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开心不起来。
根本,开心不起来。
柴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大喊着,“啊!楚歌,你鼻血……”
楚歌两腿一软,她没见过别的大场面,被当众扇巴掌已经让她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整张脸都在痛,耳朵,鼻子,眼睛,仿佛扭成了一团。
她喃喃着,“我耳朵疼……”
柴浩扶住楚歌,伸手给她擦鼻血,陆在清站在一边忽然间觉得手脚发凉。
楚歌红着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强撑已经到了极限了,不要哭……不能哭的,陆在清说了不能再当个软包子,不行……眼泪……
要……掉下来了……
柴浩察觉到楚歌在发抖,“楚歌,楚歌?楚歌你听得到我说话的声音吗?”
楚歌脑子里一片浆糊,她能听得见柴浩的声音,可是她害怕,本能让她不停地摇头,眼泪混合着鼻血从下巴往下滴,陆在清上前抓了楚歌一把,吓得她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欣然倒是很满意楚歌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女人战斗力怎么可能比她高?要是被一个出来卖的压下去了,那她名媛的脸往哪搁?
从地上扶起池南,池南嘴角也带着一个乌青,眼神特别冷,直勾勾盯着楚歌和陆在清。
陆在清要阻拦,苏欣然说,“怎么,你还想打我是不是?!”
陆在清满肚子怒火,“苏欣然,这男人到底哪里好?你知道他干了多少无耻的事情吗?”
池南咧嘴笑了笑。
苏欣然说,“是啊,他哪儿都不好,但他不嫖!”
这话跟刀子似的直接扎进了陆在清的心脏,更甚者,这话打的是两个人的耳光。
陆在清和楚歌。可不就是嫖客金主,和小姐的关系么。
苏欣然指着楚歌,“你要不要脸?装什么柔弱,上回我就看你对着我男朋友眉来眼去,现在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你还想给自己辩解什么?”
楚歌被柴浩扶着,姿态狼狈,对比起光鲜亮丽的苏欣然,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她没说话,也止住了眼泪,柴浩不停地给她擦鼻血,可是止不住,得去医院看看。
柴浩说,“在清哥,要不先去医院吧?”
苏欣然老早就想带着池南走了,恶狠狠地剜了楚歌一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出来卖都像你这样么?耳光吃的还不够多吧?”
女人直接撞开了陆在清的肩膀,大抵是有恃无恐,陆在清忍无可忍,“苏欣然你他妈是不是眼瞎——”
“老娘眼瞎也轮不着你来说!”苏欣然回头,对着陆在清道,“你都能看上一个出来卖的了,怎么有脸说我?咱俩半斤八两吧?”
她就像是故意在和陆在清斗气似的,楚歌甚至觉得,今天这事儿完全是苏欣然和陆在清在较劲,跟一对各自作死来引起对方注意的小情侣一样。
没有丝毫她的容身之地。
苏欣然带着池南走的时候,没人阻拦。
陆在清眼神像是能杀人一样,他甚至没有在意楚歌被苏欣然甩了一个巴掌,只顾着因为苏欣然带池南走而愤怒,楚歌恍然无措站在那里,柴浩替她收了照相机,楚歌整个人抖得站不稳,根本没有力气一个人维持理智。
荣泽没看下去,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上去横抱了楚歌起来,对着陆在清说,“先去医院。”
楚歌捂着自己的脸,已经没去管是谁在抱自己,她说,“我耳朵疼……眼皮疼……”
眼前像是冒着火星一样,有一瞬间她的视野全是黑的。
脸上还带着几道苏欣然指甲划开的伤口,火辣辣的,一牵扯就痛。
陆在清猛然回神,看了眼荣泽怀里的楚歌,立刻皱起眉头,“送我家,我喊叶天过来。”
荣泽明白了,这事儿不好明面放到医院里处理。
半小时后楚歌躺在床上,叶天带着设备哐当一脚踹开房门,背后跟着一脸阴郁的陆在清。
叶天说,“苏欣然打她,你忍得下去啊?”
陆在清紧抿着嘴唇,看着躺在床上微微哭泣的楚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荣泽站在门外,跟着江凛一起对视了一眼。
陆在清说,“我……没想到苏欣然能对她出手。”
“苏欣然要吊着你,自然不可能打你,其余的都是男人,当然挑楚歌下手。”叶天给楚歌脸上的伤口消炎,“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
“你教训我干什么?”
陆在清不乐意了,“我今天主要还是帮楚歌出气的呢。”
楚歌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
叶天说,“看见没看见没?人家怕了。”
陆在清恶狠狠盯着楚歌,“你怕我?”
楚歌带着哭腔说,“怕……”
陆在清接下去的话直接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里,只因为女人那一句带着啜泣和颤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卑微了。
叶天没说话了,他一般不插手自己身边人的感情,给楚歌看了看,随后道,“暂时没有别的大问题,可能心里上受的刺激比较严重。”
他低头看了楚歌一眼,“第一次被扇巴掌?”
楚歌还是轻微颤栗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叶天站起来,“没辙了,我不是心理医生,你有空带她去疏导疏导。”
“一个巴掌就能抑郁症?开什么玩笑呢,这么娇弱,演戏啊?”陆在清不信,上前逼近楚歌,楚歌脸上带着纱布缩进被子里,一双通红的眼里明显带着惊慌失措。
陆在清没说话,几个人都回去了,柴浩还不想走,扒拉在门口,“让我照顾我学妹!”
“屁个学妹,你学妹是人家情儿。”
荣泽把柴浩从门沿上撕下来,“走了,让他们自己处理。”
柴浩依依不舍地走了,也不知道陆在清和楚歌单独相处会发生什么。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想过楚歌和别人居然会是这种关系,可是更没想到的是,哪怕知道了楚歌是别人包养的女人,他居然还觉得楚歌不容易。
可能是她眼里太干净了吧。
“唉……”柴浩坐上荣泽的车子,“荣泽哥,你把我送碧桂园就好了,我自己进去。”
“行。”荣泽又叮嘱,“今儿的事情别和柴业说,帮楚歌请一周的假。”
“啊,那柴业哥肯定会怀疑吧?”
“你就说……楚歌回老家一趟。”
“有数了。”
柴浩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有了这个把柄,池南暂且也不敢轻举妄动什么。
可是过了一会儿,柴浩还是喃喃一声,“楚歌……真不荣易。”
荣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没敢说出来。
他对于自己这种认知感觉到了耻辱。
柴浩作为楚歌的同龄人好朋友,肯定能感觉到更多楚歌的心情,所有此时此刻柴浩在想,“那个,在清哥平时对楚歌凶吗?”
荣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久才道,“我不知道,没多管。”
“让他放楚歌自由吧。”柴浩捏紧了手里的相机,“楚歌……还是个好姑娘啊。”
大家都没说话,默不作声地陷入了沉默,后来荣泽送完柴浩回家的时候,小荣易等在客厅里,看见自己父亲回来,颠儿颠儿迎了上去,“爸爸,楚歌呢?她说了今晚过来……”
“楚歌……生病了。”
没忍住,荣泽找了个借口,“要休息一个礼拜,等她身体好了,再来找你。”
“啊!”荣易满脸担心,“那我要去看楚歌,她住院了吗,还是在家躺着?我想去看看她,她爱吃什么水果呀?”
他们都对楚歌一无所知。
荣泽摇摇头,“让她好好休息一阵,你放心,她没事。”
荣易还是不放心,问荣泽要手机,他想联络楚歌。
可是荣泽没有把手机给自己儿子,任凭荣易在外面怎么闹都没有给,最后小男孩哭唧唧地睡觉去了,临走前还大喊一声——爸爸大坏蛋,我和楚歌都讨厌你!
******
陆在清家里,楚歌的情况并不好。
她现在比以前更加闷了,连话都不说了。
不管陆在清说什么,她只是睁眼看着,静默听着,一言不发。
叶天给楚歌处理完伤口就走了,他对陆在清说,楚歌心理上的打击比较大,所以需要耐心休养,陆在清一直嗤之以鼻,多大点事儿就这样,是不是太脆弱了点?
叶天走后陆在清就坐在楚歌床沿边上,勾着她的下巴,“喂。”
楚歌红着眼睛抬头。
陆在清眉心一跳,“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跟我欠了你似的。”
楚歌哆哆嗦嗦地说,“你……不欠我吗?”
陆在清愣住了,没有想到楚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歌说,“都是因为你……我才……”
她居然就这样跟他算账?
陆在清原本想发火的,可是看见楚歌这张受到惊吓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隔了好久,男人起身了,出门的时候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随后关上门。
他说,“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
楚歌将自己头也埋进被子里,感觉自己胸口痛得快喘不过气了。
陆在清这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让楚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具,陆在清兴致来了,就哄两下,兴致没了,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她终于看透了,终于看懂了。
可是她看懂的代价……实在是太巨大了。
楚歌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企图将心脏深处抽搐一般的疼痛感慢慢地忍过去,她呼吸急促,如同在无声哭泣。
与此同时自己的房间里,陆在清打电话问叶天,“那她要是真的抑郁了怎么办啊?”
叶天说,“没咋办呗,你放心,抑郁症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顶了天也就是找根绳子上吊要不跳楼要不割腕,楚歌一定自个儿把自个儿弄死,不会拉你下水。”
“你他妈这说的太可怕了吧。”陆在清想到楚歌浑身是血的场面,觉得有些不忍心,“那我需要做什么?”
“咦?”叶天乐了,“你居然会问我这个?我以为你这种人,哪怕楚歌真的要是自杀死了,你最多说一句,牛逼。”
“我麻痹像这么无情的人吗?”
陆在清抓着手机道,“爸爸虽然是渣男,那也是有社会主义责任心的渣男,拯救生命人人有责,我可不想自己间接性把楚歌害成那样。”
叶天慢条斯理地说,“哦,不是已经害成那样了吗?”
陆在清一噎,隔了好久才道,“你这张嘴早晚给我缝起来。”
“哈哈哈!”叶天在另外一端乱笑,随后道,“不过,你居然还有点良心会替楚歌着想。我不是心理医生,我觉得带她运动,散心,分散注意力就挺好的,剩下就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陆在清踌躇半晌,“嗯……带她度假?”
“你有钱有闲心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叶天在那端坐着带滚轮的椅子从办公桌这头吱扭吱扭到了办公桌那头,“带她出去旅游好了呗,正好还能让她放松心情,多花点钱,心情肯定好了。”
“你这种人真的,怎么当上医生的?”陆在清很想骂街,“简直是社会毒瘤。”
“素质极低的人请不要说别人是社会毒瘤。”叶天笑了,“我再毒瘤也没你毒,陆在清你才是真的毒。”
“草泥马……”陆在清张嘴又是骂人的话,又想到刚刚叶天说自己素质极低,原本还想忍一下的,发现没忍住,干脆还是骂人了,“我素质极低怎么了,我就这个谈吐,你奈我何。”
“哦!”叶天说,“挂了,哄你家楚歌去吧,别以后老婆跑了又找我哭唧唧。”
“那是我老婆?你眼瞎是不是?”陆在清对着叶天道,“我要找个这样的老婆,我估计我自己就得抑郁症了。”
叶天在另一端笑得狂拍桌,“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吵了,反正你死活不肯承认也没什么意思,我先挂了,下午有台手术,我还要去拯救苍生……”
“你不祸害苍生就很好了——”陆在清话还没说完,对面叶天直接咔擦一声挂了电话。
靠,无良医生。
陆在清坐在椅子上想,想了半天又给柴业打了个电话。
他说,我给楚歌请假。
柴业皱眉,“为什么楚歌的学业是你来请假的?”
陆在清说,“因为我现在算她金主爸爸。”
“……”柴业声音有些冷,“你别侮辱她。”
“我没有侮辱她,她现在就住我家里。”陆在清说,“楚歌在你那儿的档案都还有吗?居住地,身份证信息还有证件照什么的,我要给她去办护照。”
“办护照干什么?”柴业有些不解,“话说楚歌为什么会住在你家?陆在清你这性子真的要改改了,楚歌那么老实,别一直欺负她。”
“柴业我认识你五年,你麻痹为了这个女人说的话比我们认识五年聊天的话还要多。”陆在清气笑了,“我带她去旅游。”
“她还要上课呢,怎么旅游?”
“所以我才跟你请假啊。”
“……”柴业叹了口气,“你别这么独断,你问过楚歌的意见了吗?”
“我的意见就是楚歌的意见。”
柴业深呼吸了一下,“陆在清,你到底想对楚歌怎么样呢?别折腾她了,楚歌要是……”
柴业没说下去。
陆在清愣住了,听柴业的意思是话里有话,可是他捉摸不透,“要是什么?你把话说完啊,柴业你也学会磨磨唧唧了?”
柴业咬着牙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楚歌那么老实,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
楚歌那么老实,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
这话在陆在清心里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男人拿着手机,心脏狂跳,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楚歌要是喜欢他怎么办?
柴业知道自己这话已经让陆在清开始重视了,就继续道,“所以我说……你放过楚歌吧。你们认识不算久,你对她也不认真,老是不经意就伤着她,对楚歌来说不公平。她没有别的男人,也是第一次遇见你,你说她要万一喜欢你怎么办?”
怎么办?
很棘手,很麻烦。
陆在清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要是喜欢我,我就一脚把她踹了。”毕竟他不喜欢被傻女人纠缠。
“……”柴业对于自己这个好朋友真是没辙了,该说的该劝的全都用上了,他既然还是这么固执,那就只能……
看老天了吧。
挂了电话,陆在清脑子里还愣愣的,后来柴业把楚歌的信息发来了,陆在清找了人给楚歌办理护照,他打算这周带着楚歌去泰国曼谷玩一趟。
男人坐在房间里发呆,隔了好久又站起来去隔壁房间看楚歌,楚歌没睡着,察觉到房门被人推开,她探出一个脑袋紧张兮兮地盯着陆在清。
陆在清居然被她这幅表情弄笑了,“干什么,我就过来看看你。”
楚歌说,“看……看我干嘛?”
陆在清刷的拉下冷脸,“不让看?”
楚歌猛地摇头,“没有,只是意外,我以为……你刚才是生气了,不想理我。”
陆在清咬牙切齿,“哟,你还挺会琢磨我的心思的。”
岂料楚歌继续说,“那正好,我一个人……清净。我也不想理你。”
“……”这女人是不是老实得有些过头了????
陆在清大步走上来,直接掀开被子钻进来,楚歌往后缩,明显是害怕了,陆在清不顾楚歌的反抗,一下子按着她的头将她整个人塞进了怀里。
男人说,“我给你开了特殊通道办护照。”
楚歌没听明白,顾着挣扎了,但是手脚也被陆在清束缚住了,这人好大的力气……
“护照,懂吗?”
楚歌开始搜索自己脑袋里有关于这个词语的概念,然后小心翼翼道,“是不是,能出国的那个玩意儿?”
陆在清有些意外,“哟,你猜对了。”
楚歌抬头看他,“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出国旅游。”陆在清鬼使神差伸手去摸楚歌的头顶,像是在摸小白兔似的,咦,这手感貌似还不错。
楚歌轻微颤抖着,“为什么……要带我出国旅游,为什么要对我好……”
陆在清没去深究楚歌话里的意思,只是道,“叶天说你心里受刺激比较大,我带你去散散心。”
不……为什么你要对我好。
每次都是,在造成了伤害以后,在用别的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对我好……
我很害怕这样的你……
楚歌摇着头,“我要是不想去呢?”
陆在清冷笑,“腿打断,我把你绑在轮椅上送出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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