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如同你的吻,缄默我的唇

085、没有爱可以重来 4500推荐票加更完毕。

  他的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伸过来,压着门板,便把她打开的那条缝重新关上。

  然后她就这么被他的手臂夹在他的胳肢窝下,拎着就回去。

  佟羌羌瞬间不晓得是该怨韩烈力气太大,还是该怨自己体重太轻,双脚腾空地乱蹬,拖鞋从她脚上飞落。

  “韩烈!”佟羌羌恶狠狠地吼叫,“你个神经病变态!你又想干嘛?!你心情不好找我撒气做什么?!”

  “谁说我心情不好?”韩烈夹紧了她,垂下来目光瞥她,唇边泛着意味不明的弧度,“我今天心情很好。”

  好个屁!佟羌羌板着脸,不戳破他。

  韩烈已拎着她回到方才的窗户前,将她放回地上。他俨然注意到她光着脚,托着她身体,将她提高了一些,踩在他的脚背上,然后掰正她的肩膀,使得她面对窗户而立。他则胸膛贴在她的背后,半箍半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你到底想干什么?”佟羌羌不情不愿地扭动了两下身体。

  韩烈搂紧了她两分:“没想干什么,是你的反应太激烈了。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在这儿看一会儿风景。”

  他的嗓音蕴着微醺,伴着话语呵出的气息氤氲出香槟的醇厚。

  佟羌羌无语地望向玻璃外面。

  然而除了城市霓虹灯的流光溢彩,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

  倒是今晚月亮早早地挂上来了,搁在渐渐暗沉的天色里。圆圆的,白白的。

  难道他欣赏的正是月亮?

  佟羌羌揪着眉毛想不通,悄悄地挺直着腰板,令他的胸膛不那么亲密地贴着她的背。

  韩烈却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她这暗搓搓的小动作,轻笑了一声,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贴合了她刚隔开的距离。

  佟羌羌蹙眉,不冷不热地兑他:“大夏天的你不嫌弃我,我都要嫌弃你浑身是汗。”

  韩烈挑眉:“你是在暗示我现在去洗澡?”

  “……”佟羌羌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抿抿唇,她心里头掂量着今天一直挂心的事儿,踌躇数秒,问:“不是说你今天很高兴吗?什么事值得你高兴?难道是钟爷爷最终没抢救过来?”

  虽然故意用的嘲讽语气,但她挺紧张的。要说其实她确实毫不在意钟家如今的状况,只不过事关钟远山的生死,不听说倒也罢了,偏偏钟如臻提了一嘴,她挠得慌。

  毕竟她喊了钟远山十几年的爷爷,钟远山对她亦有养育之恩。她和钟远山之间可无怨无仇的。钟远山要真的去世了,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出席葬礼。

  “没有。他还没死。”韩烈极其淡漠地吐出字来,仿佛在说的是个与他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佟羌羌转了转思绪。所以韩烈明明不高兴,还要硬说自己高兴,是因为钟远山没死成,他失望了?

  可是依旧说不通。

  整整三年的时间,韩烈若想悄无声息地弄死钟远山,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不动手,是因为他人性未泯,余留对钟远山的父子血缘情,还是……他故意不让钟远山死得太轻易?

  想起钟如臻曾说过所谓的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她突然有了答案——是后一种可能。

  佟羌羌的心里因此漫上来难以言状的情绪。

  她恍惚记起很早很早之前,有一次,她不小心听到的一段钟远山和韩烈的对话。韩烈认祖归宗不久,钟远山问及他改回姓钟一事,被韩烈拒绝,坚持母姓。彼时她在心里玩笑着想若改回母姓韩烈就变“忠烈”了,真好笑。可认真细思,他不愿意姓钟。不仅仅是为了纪念母亲吧?

  “在想什么?”

  她沉默太久,韩烈敏感地察觉出异样。他伸出手指,即便站在她的身后,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唇瓣的位置,指尖轻轻地沿着她的唇线摩挲。

  佟羌羌别了别脸。

  韩烈既不讲话,也没表现出生气,只是指尖执着地继续寻着位置触上来。

  佟羌羌心里毛毛的,正欲发飙,房间的门铃当先被人从外面摁响。

  佟羌羌眸子一亮,心里无比期盼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找她确认明日的考察安排,但听韩烈道:“应该是服务员送晚餐来了。”

  说着,他暂且松了松手力道。却没有忘记佟羌羌还站在他的脚背上,又一次用手臂夹住她,拎着她往外去。

  “……”佟羌羌有点忍无可忍,“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韩烈应,“我怕你跑。”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佟羌羌竟从他的后一句话里听出一丝淡淡的落寞。

  她这一晃神间,韩烈带着她转出来会客厅,把她放到沙发上坐着,按了按她的肩膀:“别动。”

  言毕,他甚至认真地盯了佟羌羌两秒,确定她没有要动的迹象之后,才步子急促地走去玄关应门。

  “韩总。”门外是服务员的声音,“您要的餐点。”

  “给我吧。”韩烈连门都没让服务员进,接过餐车,自己推了进来。推至餐桌旁为止后,他再走去玄关,脚上穿上双拖鞋,手上再拿了双拖鞋,才回到佟羌羌面前,把拖鞋放到她跟前,“穿好,我们吃饭。”

  佟羌羌边把脚伸进拖鞋里,边拧眉:“我很饱。”

  “那陪我吃。”韩烈很快道。

  佟羌羌绷着脸,暗暗做了两个深呼吸,竭尽全力压下火气,才从沙发起身走向餐桌,坐了下去。

  她的表现显然取悦了韩烈,韩烈露出一抹很明显的笑容,把餐车上的食物一样一样地端到桌面上。

  两人份量的餐食。

  纵使佟羌羌刚说过她不想吃,韩烈依旧将餐盘均匀地排布,并且帮她摆好一套餐具,最后将一碗热腾腾的汤搁在佟羌羌跟前,叮嘱:“饭前先喝汤。”

  佟羌羌掀了掀眼皮子,没动。

  韩烈也不强迫她,坐在她的对座里,兀自喝自己汤碗里的汤。

  佟羌羌低垂眼帘,盯着漂亮的汤色,嗅着香气,有点受不住诱惑。她抬眸瞥了一眼韩烈,见韩烈专心致志地吃饭,好像并不在意她在干什么。抿抿唇,佟羌羌抓起调羹,舀了汤往嘴里送。

  韩烈的唇边悄然泛起一抹弧度。

  一口汤下肚,紧接着就是第二口,最终一整碗都喝掉了。随后又慢条斯理地把桌上的大部分菜都品尝了一遍。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各自动作。

  她停筷的时候,韩烈差不多也停筷了。

  她发现虽然她是“陪”韩烈吃,但韩烈的胃口似乎并没有太好,好几道菜都只是稍微地碰一碰罢了。

  “你吃得不少。”

  韩烈的目光含着笑意,落在她的脸上。

  佟羌羌抓起餐巾,擦了擦嘴,皮笑肉不笑:“这算是考察的一部分。”

  韩烈往椅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为什么会选择当酒店试睡员?”

  “有什么可好奇的么?”佟羌羌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不甚在意地说:“无意间接触到,觉得挺有意思的。大学学的是旅游管理,也不算半路出家。后来进修的时候,着重朝这个方向发展了。”

  她没有具体解释所谓“无意间接触到”,其实就是那一年,韩烈和她去澳洲,与史密斯夫妇见面前,他带着她一起考察了好几家华人酒店,彼时他的挑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算是她兴趣的启蒙,而后慢慢地注意起酒店试睡员这个职业的动态。

  晃回思绪的瞬间,佟羌羌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以正常的语气好好回答韩烈的问题。总不再是暴动模式了。

  韩烈自然也察觉到了,目光禁不住放柔,正打算再继续和她聊点什么,佟羌羌率先道:“风景陪你看了。晚餐也陪你吃了,韩先生现在总该心满意足了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吧?”

  韩烈的笑容登时收敛,但也未见怒意,只是显得过于平静了些。

  这种反应令佟羌羌略微意外。看来她一开始的感觉是没错的。今天他确实和平日不太一样。

  韩烈坐着没动,把餐车上新拿来的酒桶提到桌上来,用开瓶器把软木塞打开,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红酒,虽是一口一口地啜,但频率高,没几分钟,一杯酒就全部下肚了。

  见状,佟羌羌极轻地蹙了蹙眉。她可没忘记。在她刚回来房间时,韩烈已经喝完一瓶的香槟了。现在又来红酒,没问题吗?

  佟羌羌绷着脸睨视韩烈,不冷不热地道:“韩先生如果要喝酒,楼下的酒吧更适合你吧?”

  韩烈充耳不闻,纹丝不动。

  佟羌羌站起身,两手支在餐桌上,瞪圆眼睛:“你还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碰到了哪里,一只餐叉失手被挥落。

  韩烈扫了一眼地上的叉子,放下酒杯,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放回桌面上,然后道:“我只是想在这里和你呆在一起。”

  “呆多久?”佟羌羌忍气吞声。

  韩烈竟认真思考了一下,尔后:“理想情况是一直。”

  佟羌羌闻言顿时脱口怒骂:“你是不是有毛病!”

  灯光昏黄下,她满面愤怒,韩烈定定地看着。他想他约莫真的有毛病。他非但没有被她激怒,反而觉得内心安宁。

  韩烈缓缓迈着步伐,朝她靠近两步。

  佟羌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步地后退到墙角,脊背贴上了墙面:“韩烈,你别忘了我是个有夫之妇。”

  韩烈一寸一寸地迫近,晃到她面前,在鼻尖就要对上鼻尖的时候停下来:“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妇。你不用刻意再强调。”

  他捉住她的左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其举高至两人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盯住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紧接着冷沉地说:“可那又怎样?”

  佟羌羌和他的眼神交锋,四目相对之下冷笑道:“好,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走我走!”

  韩烈一拽就拉她入怀,揽住她的腰,语声颇为疲惫:“我想休息,你陪我睡一会儿。你也折腾得差不多了。”

  佟羌羌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韩先生,请自重。你需要女人应该打电话给酒店的客房服务!”

  韩烈却已然不管不顾地搂着她一起往里去。

  佟羌羌拼命地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干脆蹲在地上。阻止自己前行。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韩烈弯下腰,抓住她的脚,顺势将她蜷成一团的身体抬抱进怀里,嘴里还有些嫌弃地咕哝:“梁家的人都没把你照顾好吗?你怎么比以前还轻了?”

  佟羌羌:“……”

  眼瞅着他的目标方向是卧室里的那张床,佟羌羌的眼底闪过慌乱,双手揪住他的衣领:“韩烈,你别闹!我已经结婚了,我和晏西现在——”

  不等说完,她便被韩烈扔到了床上。韩烈紧接着在她旁边的位置躺下,同时长臂一揽,将试图坐起来逃跑的她重新按回床上。旋即他拉过被子。盖在他们的身上。

  他一手箍在她的腰上,一手按在她的背上,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佟羌羌等了有一会儿,确认无事之后,也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纵使他只是单纯地要她陪他睡一会儿,可以他们目前各自的身份和之间的关系,这也根本不是事情啊!

  “韩烈。”佟羌羌出声唤他。

  “嗯?”韩烈回以单字的喉音,约莫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嗓音愈加低沉性感。

  倘若换做以前的佟羌羌,恐怕又得忍不住心跳加速。然而之于如今的她来讲,已经免疫,能泰然处之。

  “你爱我什么?”。

  大概未曾料想她会毫无征兆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韩烈并没有马上回答。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爱我吗?那你爱我什么?”佟羌羌盯着他胸前的衣扣,曼声道,“三年前,我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任何能够吸引你、俘获你的闪光点,三年后,我仍然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你纠缠。翻来覆去,只思考出了两种可能。第一,因为三年前的我对你那般地全身心,你自大地认为我就应该一直爱着你,可我变心了,你不甘——”

  “不是。”韩烈不等她说完就否认。干脆利落的,坚定确信的。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了……”佟羌羌的视线略微有些涣散,“曾好曾经说过,我某些时候神似——”

  “不是!”这一回韩烈否决得更快,也更坚定,隔两秒,平心静气地说,“你和曾希不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混淆过,也从来没有如曾好所说的把你当替代品。你是你,曾希是曾希。”

  佟羌羌沉默片刻:“她是你深爱的女人?”

  “是。”略一顿,韩烈补充道:“她是我的妻子。”

  佟羌羌微微怔了怔,忍不住有点嘲讽地勾了勾唇:“原来你结过婚了?那些喜欢的小姑娘要是真嫁过来,你不就是二婚?”

  “你很介意?”

  佟羌羌被韩烈的这一反问堵了堵,很快冷漠地回答:“你是几婚,都和我没有关系。”

  韩烈不吭气了两秒,说:“我和她其实还没来得及办结婚证。”

  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感情叫人很难琢磨。似遗憾,更似承诺。

  佟羌羌抿抿唇:“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吗?”

  “是。”韩烈的答案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佟羌羌本来想说,“你需要聊一聊她吗?”。她觉得韩烈应该有很多关于曾希的事要讲。比如,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比如,她是怎么死的。

  临出口时她滞住了。

  她预感得到,这会是一个哀伤的故事。

  她不敢去触及。她害怕触及之后自己被感染。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主动挑起对话。她需要做的不是去了解韩烈的想法从而说服他别再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她需要做的是坚定自己的心不受外界任何动摇。

  “你不是说想休息吗?休息吧。”佟羌羌这意思就是要终止聊天。

  不过韩烈似乎还并不想就此结束。

  “羌羌。”

  佟羌羌闭着眼,假装没听见。不予回应。

  韩烈的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摸了摸:“和他离婚。”

  佟羌羌的心间泛出冷意:“韩烈,我知道你今天的心情不好状态不佳。我只当作献爱心,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可你不要以为我容忍你就等于默认你的所有言语和行为,你更是不要再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进一步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无法保证自己能维持我的乖顺躺在这里。我有丈夫,我现在这样和你呆在一起,只令我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趁着丈夫不在期间与其他男人幽会偷情的下贱女人!”

  韩烈的手指在话的尾音时突然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从他的胸前抬头,对视上他的眸子。

  他看她的眼神变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你犯不着这样诋毁自己。明明是我更下贱,主动纠缠的你。”

  一整晚都没有发火的韩烈在此时终于发火了。佟羌羌的眼皮一跳。她以为以他今晚的情绪,应该怎样都不会生气的,没料到她预估错误。果然,如韩烈这种人。即便偶尔显露出颓然,也不会维持太久。

  韩烈的手指蓦地在她的腰上轻轻掐了掐,然后缓缓地摩,旖旎之意浓烈。

  佟羌羌的身体僵了僵,皮肤的温度有点升高。

  察觉她的细微变化,韩烈讥诮地评价:“整个一刺猬。”

  说完,他松开钳在她下巴上的手指,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俨然刚刚在她腰上的小试探不过是在吓唬她。

  佟羌羌暗暗舒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再做无谓的反抗。她稍稍动了动,将原本屈着的腿伸直,意在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韩烈低沉的嗓音自她的头顶散开:“你再乱蹭。我就让你体验一把什么是真正的偷情。”

  佟羌羌撇撇嘴,闭上眼睛。

  房间内安安静静,反衬得空调运作的机械声很清晰。

  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很久之后,有属于佟羌羌十分小声又十分轻柔的嗓音传出:“韩烈,这世上可能有成千上万种爱,但从来没有一种爱可以重来。”

  韩烈闭阖的眼睛上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淡淡而执拗地回应道:“但可以继续。”

  ***

  韩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佟羌羌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她真的睡死过去了,醒来时都已经第二天早上。这便是前一天失眠的结果。

  昨天晚上是被韩烈直接拎到床上的,她连妆都没有卸。衣服也睡得皱巴巴。

  对着镜子,佟羌羌擦着卸妆油,然后用洗面奶洗干净脸,轻轻戳开水池底端的放水按钮。

  看着浑浊的洗脸水流下去,她垂着睫毛,眼神有点发呆。

  爱可以继续吗……?

  她不知道。

  谁知道呢……

  ***

  拘留所内,朱锦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穿着蓝色囚衣全身颤颤巍巍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眼窝成青黑色,凹陷得深深的,脸色特别难看,明明正值大好年龄的青年,皮肤却暗沉发灰。

  只一眼,朱锦华的泪水便汹涌地夺眶而出:“文昊……”

  “妈!”钟文昊紧紧握住朱锦华的手,有意识地扫了周围。

  看守人员所站的位置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眼睛紧紧地监督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钟文昊不自禁地哆抖一下,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有点不利索地问:“你、你带东西来了对吗?”

  朱锦华一经点头,钟文昊无神的眼睛登时稍微恢复生气,迫不及待地催促:“快!快给我!”

  朱锦华连忙拿出她拎来的包,刚打开拉链,就被钟文昊抢过去,拼命地翻。

  只有打底的衣物,一览无余,再无其他东西。

  钟文昊瞠目:“没了吗?怎么会没有?没带那东西你来干什么!”

  朱锦华被他吓了一跳,拉住钟文昊的手臂:“什么东西?你要什么东西妈下次给你带来?”

  钟文昊瞄了一眼看守,凑近朱锦华,可怜巴巴地说:“妈,我难受,我快死了!你帮我买那东西好不好?夹在衣服里!就夹在这些衣服里帮我带进来。他们有人就是这么做的,很顺利的!或者你多给他们塞点钱通融通融好不好?”

  朱锦华呆愣了两三秒,终于反应过来钟文昊所说为何,脸色憋红,骤然暴怒地一个耳光甩到钟文昊的脸上。

  猝不及防下,钟文昊因惯性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看守人员第一时间跑过来。黑着脸拦在朱锦华面前。不过看守没能训斥出口,朱锦华红着眼睛掉着眼泪,指着钟文昊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这个样子,妈还有什么指望!白白辛苦地想方设法救你做什么!”

  “六年!整整六年!侯伶睡在你身边六年你都不知道他是韩烈的人!你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话到一半,朱锦华止住,根本不忍心再告诉钟文昊进一步的内情,兀自捂住嘴呜咽,“你如果还想活,你就别在想着那玩意儿!老老实实呆在戒毒所里!文昊……”

  朱锦华的语气柔了下来,浓重的哭腔:“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在戒毒所里好好表现,好好戒毒。妈等你,等你出来咱们母子俩还能继续过日子。咱们不能让韩烈得逞。文昊……”

  “妈!妈!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错了……”钟文昊跪在地上保住朱锦华的小腿。痛哭流涕,似当真幡然醒悟悔不当初,接着朱锦华的话咬牙切齿:“韩、韩烈,都是他,全部都是他害的!”

  钟文昊似又想起了什么:“羌羌,佟羌羌。她没失踪,她、她没死。我看见她了,她、她回来了——”

  朱锦华闻言愣怔。失踪三年的佟羌羌居然回来了?虽然韩烈没有大张旗鼓,找人找得很低调,但因为韩烈曾经调查过钟家内部人员,朱锦华还是察觉到了韩烈不同寻常的紧张。彼时她甚至有过希望佟羌羌死在外面的念头,没想到还是安好。

  她本欲多问一问钟文昊在哪看见佟羌羌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然而钟文昊没能继续讲下去,他浑身忽然哆嗦得比方才离开,眼睛半眯着像是睁不开,双手微曲着在身前,鼻子里有鼻水吸不住地流出来,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清醒。

  他倏地再次抓住朱锦华的腿哀求:“妈,妈,我难受。给我,你们快给我好不好?”

  “文昊……”朱锦华捂住嘴,眼泪不停地流。

  拘留所的看守人员已经打算拖钟文昊进去了。

  朱锦华问过了,钟文昊只是单纯的吸毒,并没有其他的犯罪行为,大概今天晚上就能送去戒毒所。同时警察也告诉朱锦华了,钟文昊的毒瘾有点深。

  这暗示了什么,朱锦华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她只是坚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戒毒成功回到她身边的。

  不过,几分钟前她沉痛打醒钟文昊要他好好接受戒毒治疗,几分钟后的现在看到钟文昊因为犯毒瘾更加不成人形的样子,她做母亲的心有点动摇,十分地不忍,不忍看到自己的儿子痛苦如斯。

  朱锦华迅速地转身就离开探监舍,不顾身后钟文昊的呼喊。她怕自己多呆一秒种都会心软。

  ***

  人民医院,某病房内。

  钟远山全身插了数根管子,嘴鼻上罩着氧气罩,很没有生机地躺着。眼睛虽然睁得不够开,但还是能看出他是醒着的,微弱的视线盯着站立在病床前看他许久的韩烈。

  他的这个曾经疼惜非常、愧疚浓浓、引以为豪的小儿子,如今以胜利者的冷漠脸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钟远山迎着韩烈的目光,感觉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了两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孙勰的衣摆,想让孙勰把这个逆子从眼前赶走。

  他没什么力气,抓得很艰难。心中狐疑以往但凡他才轻微地动一下,孙勰都能及时地俯身来询问他的欲图,今天为什么没有主动来问?

  待他好不容易揪住孙勰衣摆的一角,孙勰仍旧一动不动,像是并未感知他的触碰似的。

  不等钟远山探究,韩烈在这时淡淡地对刚进门的王律师说:“给我吧。”

  钟远山在看见王律师的一瞬间已然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便见王律师恭恭敬敬地对韩烈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韩烈接过后,微微朝钟远山躬身,把文件的首页摊平在钟远山的面前,漠漠地说:“签了吧。”

  钟远山的视线只扫过“遗嘱”,其他什么内容都没看,脸色便憋红,张口就想骂人,然而喉咙堵着痰,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成不了字眼。

  韩烈本来要说很多话。就像昨天一点一点地攻击朱锦华一样。他准备好了要告诉钟远山予以期望的大孙子吸毒成瘾,要讽刺钟远山昨天差点死在老大媳妇手里。要嘲笑钟远山连他重视的子嗣都一个一个地被自己养得忠心耿耿的老大媳妇给弄死了。甚至质问钟远山是否还记得清自己曾经为了利益牺牲了多少人,以及更多的,所有能够重创钟远山、压垮钟远山的事。

  可攻击朱锦华好像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耐性。眼下面对钟远山,他什么都不愿意再说了。唯剩这张遗嘱,差钟远山的一个签字。

  韩烈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钟远山朽木似的无力挣扎,把文件交至孙勰手中:“孙叔,就麻烦你了。”

  孙勰接过的一瞬间,床上的钟远山眼睛瞪得更大了。

  韩烈心下冷笑,一句话没再愿意多说地离开了。

  ***

  佟羌羌拾掇好自己,差不多服务员便来敲门了。

  今天还继续有要完成的考察安排。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佟羌羌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餐,隔着玻璃窗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

  她的手习惯性地再次去摸桌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照例查看是否有来自晏西的讯息。

  手机恰在此时进来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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