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过几天就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头个清明节。
要开春了,但是武汉这地方,春天早被夏天瓜分了,没一点过渡,气温陡然回升得很快,四月份就可以穿夏装了。
我乘坐着过江的渡轮,依靠着长凳上,江风吹拂,阳光拂面,这已经是第十八次过江了,风吹得我都有点冷了,裹紧衣服,心里嘀咕舅舅他们不是坐船来的吗。
舅舅他和姜源前几天才到得武汉。老头子隔克十几年,再次见到他的哥哥,高兴得不得了,在他那一辈,娘老子死得早,加上大表姐她爹,就兄弟三个,感情自然挺深。
好不容易团聚,晚辈们都到了,大表姐和我舅舅见过,在这辈人里,他还只依稀记得老大几个的样子,在文革火车票免费时,他和舅妈来过一趟武汉,当时,我爸爸才一丁点小。
这些天因为不是假日,大家忙着要上班,老舅和我讲的话就稍微多一点,爸爸也就让我陪着舅舅逛逛武汉。在杂志社请了几天假,这段时间社里正校对金庸寄来的改稿,其他没事情,主编就准假了。
前两天天只在汉口转了转,今天早晨,我们在老万城过了早,搭辆“火柴盒”,一溜到了古琴台,没可看,上了还未修建电视塔的龟山,山上就余下了侵华日军的几个垮掉的炮楼,后面是某部的军事禁区,不能过。下了山,舅舅想去看看武汉长江大桥,我们决定徒步过桥,去了武昌,就到了司门口,再往前全是菜地了,我走得脚都快断掉地时候。舅舅说他想坐船过江,最后进了大桥局。乘上了渡轮。
一坐就是十八趟,舅舅说解放前,过江都是坐木头船,天气不好的时候,搞不好船还会被掀翻,没钱的话那就还得自己游过去………………
下午五点,船快到岸了。我回头跟姜源,说:“你冷吗?穿这么少。”
姜源说:“刚才路上走得冒汗,现在有点凉了,没想到江上风大。”
舅舅就穿着一件衬衫,弯起手臂,拍拍还健在的臂弯肌肉,说:“想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在部队里冬天。用冷水洗澡。”
“得了,厂长,嫂子说你就那次得了重感冒。”
“这个………………”
“她当时还是军医院的护士来着。”
我摸摸下巴,说:“原来如此。”
姜源说:“王喜同志,这个英雄配美女的故事,你要写进下一部书里。那是相当地精彩。”
舅舅手拍在姜源的肩膀上,说:“又不是故意地,运气好也不能怪谁。”
我乐了说:“舅妈是个大美人,当年追求她的人一定有一个连。”
“哪只这么一点,当年我也是过五关斩六将。”舅舅吹嘘,他说:“不像你们现在找对象看样貌,我们是理想志同道合。”
姜源说:“但是平常厂长你老吹当年某某师长是你的情敌那是为?”
老舅这回没话说了,姜源脑袋上埃了一下,我哈哈大笑。
船靠了岸,我们失去了再坐下去的兴趣。肚子也饿了。回家吃晚饭。
回家的路上,我问姜源:“你们厂里这次从日本回来准备搞项目?”
他说:“上面批下来的的任务是做显像管。从黑白地做起,慢慢过渡到彩色显像管,要给国产的电视厂家配货,机器是下半年到位,厂里还要派人去上海来学习。”
“没有打算做集成电路?”我问。
“技术不过硬嘛。”姜源说:“再是像你所说,进口机器还都是外国的二手机器,买来又用不了几年。”
舅舅说:“国家要进行集成电路普及计划刚起步,我们厂的规模不大,没办法跟其他的厂比,更别说是外国产品了,集成电路国产化还要很长时间,在这之前不如做点电器元件相关的加工,积累点经验和资金,不能太武断了。”
厂长有个务实的性格不奇怪,,毕竟一个厂的担子都在他地决定上,在这个浮夸年代,胆大的,不也是个死字,被撑死例子太多了,成功也有个过程,需要一步步走过,从中得到责任、经验、道理可能受益终身。
舅舅对姜源教导,说:“姜源,做厂长就像我以前带兵一样,知道最重要的东西是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姜源回答了和工人同甘共苦之类的话,舅舅还不满意,他说:“所有人的担子都在你身上,起来干,起码你要让身边的吃饱饭,别人才跟着干。工人阶级觉悟,是你了解共产主义以后才有地觉悟。”
姜源点点头,舅舅说得很直白了,早几年直白得可以被当成资本家了。
我不知道舅舅这么回答算不算对,心想,人还没到这么简单的地步,现在只是第一步罢了,以后人们还会了解CPI是的玩意。
不过,当了几百几千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时,也许就只能想这么多了。
舅舅一路上都在教姜源“为官之道”,走回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又是一大桌子人,李新生也从乡里赶过来。
今个我爸爸当然是主厨,炒了盘青椒鱿鱼和油淋茄子,水发鱿鱼炒得就像是玉器一样透亮,油淋茄子勾芡得恰到好处。
两盘菜一会就被夹光了,舅舅说他就喜欢吃我老头做的饭。
饭后,大家都坐在门口看电视。聊天。老头子兄弟三个搬三个板凳坐后面不知道在说。
我正和姜源、建建打斗地主,电视放着另一部剧,中央电视台制作。
表姐过来,说:“大姑的儿子好像找你有事,他说了没有。”
说了?搞得这么神秘,问:“新生哥找我有事?”
“搞不清楚,一直找我问这问那地。好像是家里有难处,不好意思开口。”
我点点头。盯着电视,看着主人公端着个手雷,干掉一个连,过了一会,我端了盘妈妈切好苹果送到老头那边。
爸爸要我坐下,说:“刚才我跟你舅舅他们商量了一下,早晨我也去了滑坡路居委会。我打算拿一部分钱出来修一修滑坡路小学的那段路。”
这我倒是没意见,每次下雨滑坡路总是泥泞不堪,不然怎么叫做滑坡路呢,说:“您尽管拿去用吧,居委会是没钱修路,现在好了,小孩子们总不能每次下雨像泥猴子一样回家。”
我爸爸点点头,漫不经心语气。说:“跟你妈说,她的执照也可以办下来,以后要安分守己的做买卖。”
没理会老头子地脸色,直接把妈妈叫过来告诉她,妈妈罕有地当众夸了他。
舅舅把建建叫过来,对我妈妈说:“喜子和建建有对象没有…………”
我嬉皮笑脸的插嘴:“报告首长。我还么有找到志同道合伴侣呢。”
“舅舅给你介绍一个,你舅妈地侄女和你一样大,你们俩去处处,弟妹和我们也可以结个亲,那丫头长得挺漂亮,看她喜欢建建还是喜子,以后留在西安或者武汉都不成问题。”
亲上加亲的这事放现在就是封建了,我妈妈急了,在我还在掐指算辈分地时候,赶忙拒绝。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这不成。都是时候了,还表兄妹结亲。要想我们,哥哥可以常回武汉,不行,绝对不行。”
舅舅说了半天,其实这是法律允许的范围,奈何老头子也觉得此事不妥,就没坚持下去了。
我和建建把“挺漂亮”记在了心里,回头问姜源,此女品相如何。他笑而不答。
等到很久以后,我们见到姜源他的老婆时,才知道叫肠子青得悔了。
等到聚会都散了,各回各的家,李新生就住我家了,他邀请我们清明上坟去,舅舅也特意多留了几天。
晚上,李新生跟我睡一张床。
等灯灭了,我主动问他,说:“新生哥,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帮忙?”
他楞了楞,有点结巴地说:“有这么回事…………我想这事………………”
“说吧,我愿意帮你。”我慢慢地说:“我也是王家人。”
李新生顿了顿,叹口气,说:“我们和鲍海村是共有一个学校,两个村就这么一个小学和初中的学校,前些天下了暴雨,山崩了,把学校给埋了,两个村想重修校舍,但加起来没那么多钱,就想看看你能不能帮忙。”
我说:“这是做好事,我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新生哥放心…………”
他侧过头望着我,说:“我不想图,就想伢们能上学,不要跟我们一样,连肥料把多少都不知道,养鱼是活生生把鱼撑死,为了一点点增产,把山都砍光了,一下雨就担惊受怕,,种地的地都不会种,没文化真是可怕”
李新生这些话把我感动了,中国有千千万万的农民,改革开放是从他们开始,基础是他们打起来地,但是他们得到的却很少。
那一刻我很清晰得感到李新生身上的担子是沉重的,他想的也是大多数人想到的,就如舅舅说过的话:“所有人的担子都在你身上,起来干,起码你要让身边地吃饱饭,别人才跟着干。”
我抓着他的肩膀,说:“听我爸说了,哥们现在就是愁钱没处花,保证把学校修得漂漂亮亮。”
李新生笑了,他知道,我这人难得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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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回去还没习惯,养伤在,多用用应该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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