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早晨,李晓禾刚上班,桌上固定电话响了。看到上面来电显示,李晓禾就是一皱眉,但还是接通了:“喂。”
电话里传来乔满囤声音。“乡长,向你请示一下,就是送锦旗的事。”
“有完没完,不是都说好了吗?”李晓禾疑问着。
“乡长,你别误会,这次不是送给你个人,是送给乡里的,也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心情。夜儿个回来以后,人们直接又到了村委会,说是无论如何也得表示一个心意,要不也显得我们太没良心了。好多女人都因为这事哭了,说是乡长太的正直,正直的让人接受不了。实在没办法,黑夜儿我们几个村干部碰了个面,又跟何春生联系一下,才想出这么一个折中办法。”乔满囤进行着解释。
想了想,李晓禾做了妥协:“哎,好吧,你们这是不让我消停呀。准备怎么写?”
乔满囤提出建议:“你看这样行不行?抬头就写,赠双胜乡政府主要负责人……”
“打住。”李晓禾打断对方,“政府主要负责人,跟直接写‘乡长’有什么不同?”
“那要不抬头就写赠双胜乡干部?”得满囤再提写法。
“这样吧,抬头写‘感谢双胜乡政府’。主要内容也别写‘爱民如子’,话太大了,就写‘追回欠款不辞辛劳,政府关怀温暖人心。’李晓禾给出建议。
电话里连连称“好”:“好,好,还是乡长考虑问题周全”
“到时也别敲锣打鼓了,直接送来就行。”嘱咐过后,李晓禾直接挂了电话。
“人们呀。”李晓禾笑着摇摇头,处理起了手头工作。
……
虽然仅一天时间,但何家营、向阳两村拿回欠款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思源县,传遍了县城、乡村。
也难怪传的这么广,确实这事令人震撼。从村民钱款被骗事曝光以后,社会普遍都是一个看法:自认倒霉吧。以前的时候,县里也有类似被骗情况,往往不是抓不到人,就是抓到人以后,钱款已被挥霍一空,顶多拿回个零头或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可没想到的是,在被骗将近半年后,众村民竟然拿回了一半的款项。人们都不禁感叹村民的幸运,感觉这已经非常难得,都觉得剩下的钱想也别想了。可就是所有人都认为追索无望时,剩下的一半说回来就回来了,而且还拿上了相当于银行存款利率三倍的利息。这就让人们大跌眼镜了,已经不能仅用幸运来形容,应该称之为化腐朽为神奇才对。而人们都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化腐朽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多次引起话题的双胜乡乡长李晓禾。
所有人都知道,村民被骗的事,与原乡长杜英才有极大关系,就是杜英才拉的臭屎,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但继任者李晓禾没有推脱,而是勇敢的接了这事,千方百计为村民追款,其实也就相当于给前任擦屁*股。如果擦的好还则罢了,擦不好那就会弄两手臭屎,甩也甩不掉。何况有人一直盯着这事,就是到时想甩都甩不掉。李晓禾还真是牛,也真是能,竟然圆满处理了这事,而且还处理的这么漂亮,这就不得不令人赞佩了。
对于同一件事,由于所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迥异。有这么一个男人,他不但没有赞赏李晓禾,反而对其恨之入骨,也担心的要命。他恨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又捞取了好名声,现在全县都传遍了,就好像他姓李的是万能救世主似的。但在这个男人看来,李晓禾就是个屁,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在近段时间以来,这个男人一直就担心这事。他并非担心村民们拿上钱,从某个角度来说,村民拿回被骗款,对他来说是好事,他担心村民回款背后的事。怪不得前几天得到一些异常信息,却原来此案有了如此大的进展,那么就意味着被抓的那个姓姚家伙很可能已经交待。把钱款都交待了,还有什么不会讲的?男人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担心姓姚的什么都讲出来,那样自己就玩蛋了。
所以自从听到追回被骗款一事,他心里就烦乱到了极点,生怕有关部门找到自己,就连看到穿制服的人都心慌。这种忐忑一直持续着,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但还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在担忧的同时,他更恨姓李的家伙,觉得就是李晓禾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绝境,这家伙早晚都是个祸害。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瞅着来电显示楞了一会儿,男人嘴角挂上微笑,拿着手机走进里屋,然后按下接听键:“喂。”
“忙不忙,说话方便不方便?”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方便,我在里屋。”男人给出回复。
手机里继续传出那个女声:“现在街头巷尾、单位、乡村都在议论回款的事,都在吹捧姓李的,俨然把他说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若是照这样下去的话,怕是这家伙要走好运,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是呀,我也担心,总得想个办法挡一挡,要不他的位置会更加稳固,由你接任的希望就更小了。”男人说话时,不停转着眼珠。
“我的希望?骗鬼去吧,那不过是你一直在忽悠我罢了。从你走的时候,你就这么说,到他来了以后,你又说帮着弄掉他。可现在来看,他不但没有被挤掉的危险,反而在乡里扎稳了根,可以说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对方声音中带着凄凉,“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求他倒霉就行。”
男人马上道:“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别看他现在这么诈唬,其实露脸和现眼就差一步之遥。只要方法对了,他指定遭殃,那就是你的机会。我向你保证,只要把他弄下去,我就是豁出自己的位置,也让你成功接任。实在不行的话,用我的位置和你换,只要领导同意就行。”
“真的吗?”手机里声音很显兴奋,随即又黯然了,“他现在人气如日中天,怎么能弄倒呢?”
男人缓缓的说:“那还不好办?只要在他身上发生一件丑事就可以,比如经济问题,比如作风问题,作风的事最说不清,也最有效。”
“作风?你是说让他倒在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到哪去找?你有人选吗?”对方显然很感兴趣。
“我觉得吧,人选不难找,但要找合适也不容易。首先要有接触他的机会,那样才不会贸然,才会容易引他上钩。比如他的同事,比如他的副手。”男人循循善诱着。
质问声传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让我去?你就舍得?”
“我哪舍得呀,我这心里只有你。”男人眼珠不停的转着,“只是现在特殊时期,为了扳倒他,只能下猛药了。为了你的前途,我是舍不得也得舍了。”
“混帐王八蛋,你他娘坏心了,就知道打女人主意。上次你让老娘利用杨小敏,想着法把小丫头弄他床上,还好老娘没听你的,否则他俩还不跟老娘拼命。现在倒好,把主意又打到了老娘身上。老娘为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他现在把老娘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你还让老娘热脸去贴他冷屁*股,这不是存心恶心老娘,存心让老娘遭受羞辱吗?你还是人吗?呜……”女人的哭声响起。
真他娘头发长见识短。心里这么骂着,但男人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我就是眼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哪舍得把你豁出去?就是豁了我的老命,也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你放心吧,我会再想其它办法的,你和麻子也想想办法。”说完,男子直接挂断电话。
“妈的,长个破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好货,还当成宝贝了。”骂过之后,男人眉头皱了起来。刚才他还是对那个主意抱有一定希望的,觉得那个臭娘们为了进位,很可能会答应。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那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姓李的消停,否则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要不找领导看看?不行,不行,现在巡视组还没走,领导不会答应的。可自己等不起呀,越拖就越麻烦了。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李晓禾接通电话:“老许,有什么吩咐?”
“哈哈,看来你老李心情不错呀。”手机里是许建军的声音,“告诉你一件事,真是差一丁点。刚才陶局长打电话,说是茂盛区法院来人,直接递了函件,是关于协助执行的,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还好咱们生米做成了熟饭,早他们一步,否则他们一掺和,这事就会非常麻烦。”
“是呀,是呀,多亏你的提醒,也多亏了陶局周末加班,要不可能正好赶节骨眼上。”李晓禾也很显担心,“要是那样的话,绝对麻烦,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方叹了口气:“现在你是消停,只是我的麻烦来了,茂盛区法院已经找过我,已经在质疑我的公平了。”
“那怎么办?”李晓禾急问。
“管他呢,咱们反正是严格履行了程序,他们也不过发发牢骚罢了。再说了,还有好几百万在咱们手里,他们要是兴师问罪的话,那就一分钱都别想拿了。”许建军一副无赖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