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正午时分,一辆马车从回春堂出发直捣皇宫。
车辕上持鞭赶车的人是华祝,他锐利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在街角巷尾四顾游目,万俟淳若是敢出尔反尔耍阴招暗里伤害灵儿,他定要他付出代价!
车里娄灵出神的抱着娄潼,闼复则坐在娄灵对面,看管着一旁的何参。
无论是车里还是车外,安静的听不到一席声音,安静中透露着丝丝怪异紧张。
来到宫门前,马车平稳的停下。
娄灵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宫门前的守卫较平日增加了两倍多,万俟淳还真是小题大做。
“我们来送何将军进宫。”华祝对来到他面前,伸手阻拦他的侍卫道。
“我自当要先看看这里边之人究竟是不是何将军?”这侍卫傲慢无礼,言语中透露着十足不屑,显然是在嘲讽华祝的不自量力。
华祝目不斜视,也不将这一群狗仗人势的人放在眼里。
“到了朝殿宫阶前,你自能看见。”
侍卫扭头用大拇指慵懒的揩了一下嘴角,上前两步逼视华祝,“看来你是不想配合,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上!”
身后的其他侍卫得令上前包围了马车,那带头侍卫兀自绕过华祝,伸手就要去掀车帘。
“找死!”华祝将手中的马鞭一扬一甩,轻轻松松便将那个不知死活找茬的侍卫,丢出了百米开外。
“再要无礼,我让你血洒宫门!”
车里的娄灵听见华祝发怒,用力踢了何参小腿一脚,他倒是想看师兄与外边那些侍卫争打两败俱伤,呸,他想得美!
“何将军,我师兄的武功你不是没见过,你要再不出声,外边这些当差的人可就都是被你害死的!”
何参被娄灵踢到的小腿隐隐作痛,他烦闷地冲着车窗外喊道:“都退下!”
那群侍卫一听是何参的声音,马上弯腰抱拳行礼,“参见何将军!”
“开门。”
“是。”
宫门随着何参一声令下缓缓舒展,华祝收鞭继续驾车,心绪丝毫没有被方才的插曲打乱。
“何将军,我是看在郡主的面上才对你有礼有节,人还是不要太自我的好,不然难免会连累到旁的人,尤其是……心爱之人。”
“娄家已落败,你姑姑决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自身都难保,也莫要太狂妄!”
娄灵给了与她还嘴的何参,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我狂妄自有我狂妄的本事,就像你现在在我手里,朝不保夕一样。”
“那你就给个痛快。”
“痛快?你倒想得美,我要你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清楚,在你们心中无限美好的景秀江山是怎么一步步崩塌的。”
“你,莫不是玉飞山……”何参惊惧的话戛然而止,娄灵现如今这般的有恃无恐,咄咄逼人竟让他联想到了玉飞山,难不成,是霄嫣将玉飞山的秘密传给了这娄灵?
“何将军可真不愧是万俟淳的第一谋士啊,稍安勿躁,一会儿有好戏看。”
除了第一扇和最后一扇宫门,中间的其他门都是敞着无人把守的,华祝驾车走到最后一扇紧闭的宫门前,勒马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娄灵立即掀帘探头,她本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故,却是只看见华祝的背影和前后左右空无一人的朱宫墙青石路。
“怎么了师兄?是不是有埋伏?”娄灵担忧道。
“没有,是师兄心里搁浅着一个问题,想向灵儿寻求答案。”
华祝严肃认真的语态,让娄灵心里颤抖着揪紧。
别问,为什么要问……
车内的闼复与何参虽是两个感情以外的人,但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横亘在华祝与娄灵之间的纠葛。
“师兄请说。”
“灵儿为什么要安排我与闼复先送你爹娘和潼儿出城?”
娄灵目光闪烁谲豫,“因为我要留下来为姑姑正名。”何参还在车里,她不能说自己留下来是因为要将姑姑的尸身运出王宫去。
“万般难苦的事,师兄皆可以陪你一起面对。”华祝的言语间充斥着一丝渴望,还有很多的关爱。
“救出爹娘后闼复就要走了,我希望师兄能帮我照顾爹娘一段时间。”娄灵拒绝的干脆利落。
“也就是说……灵儿会在万俟王宫里待一段时间?灵儿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能告诉我的?”
娄灵出神呆望着华祝的背影,泪结晶莹,哑口无言。
难言之隐就是自私的灵儿要利用你的鸣凤珠笄把姑姑的尸体送出万俟,还要利用你的贴身白玉引蒙王去玉飞山,让你回蒙国过本来属于你的生活。
可灵儿害怕告诉你真相,害怕你说灵儿工于心计,蛇蝎心肠。
灵儿又怕自己到时会舍不得忍不住跟你去了戴国,重新过上失去自由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让好不容易逃出火海的爹娘弟弟,又重蹈了在万俟的覆辙……
不说,是灵儿希望你能看到灵儿只是在利用你的感情,好从此以后恨我,忘我,好过在我与你的生生父母之间痛苦抉择,难言承受。
在外孤苦了这么多年,师兄,你该回家了。
等了半晌听不见娄灵的回答,华祝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在他身后默默地低着头,周身满是孤寂悲伤的娄灵。
他的心里顿时又是懊恼又是心疼,他伸出手摸了摸娄灵的头,怜惜道:“灵儿喜欢怎么样便怎么样,师兄不问了。”
娄灵克制着想哭的冲动,抬头冲着华祝莞尔一笑,“那我们走吧师兄。”
“好,驾!”
华祝继续驾车。
娄灵放下帘子,重新坐回车厢。
目光呆滞飘渺的何参像是通过娄灵与华祝之间的纠葛忆起了他的什么往事,闼复则早已将头转去了另一边,他知道对于娄灵,他是彻底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