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恬嘴一撅，睨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凌爵站在前，和南君大约三步的距离，可这三步……却好像迈不出去似得。
先开口打破宁静的是南君，“都知道了？”
凌爵应了声，走上前，坐到边，拉过她的手，看着她，“这些日子，你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都梦到了什么？”
秦南君抬眼，对上他询问的眸子，身体前倾，双手环住他的腰，伏进他怀里，“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凌爵把她抱紧，恨不得就此揉进自己的生命里。
她该受了多少煎熬才决定瞒着他，可这傻瓜，根本就瞒不住，她的心思太好猜了，他们之间横着的再不是一个简单的误会，再不是相悖的争吵，再不是一个宋厉晟，而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里面沉着的是他们姐弟心里最深的恨意。
她有多爱自己的父母，凌爵再清楚不过，每每谈及他们在新兰的那个的小家，她的眼里，心里溢满的都是幸福，都是最简单却最难得的快乐。是凌家……让她和秦悟所有的美好生活都划上了句点。
是凌家，让这个本该肆无忌惮快意人生的女孩，不得不变得成熟，不得不面临最困难的选择，她所有的遭遇都是凌家给她的。
她有多爱那个过去的自己，有多爱逝去的父母，有多怀念曾经的生活，就有多恨凌啸天，就有多恨凌家……
“如果睡在你身边都不知道你睡得是否安稳，还算什么丈夫？”
秦南君闭上眼，又抱紧他一分，紧紧咬着唇。
“怎么办……”秦南君轻轻地问。
凌爵心口一阵抽痛，“南南……不要和我装。”
“……”
“该怎么办，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凌爵握着她的肩膀加大了力，“你自己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你根本瞒不住，你心里的恨不会比小悟少一分……以你的性子，如果不是那天动了胎，你一定早就拿花瓶把老爷子的头打碎了。”
秦南君吸了吸鼻子，“你真了解我……”
“你说我是无辜的，所以不想我知道，那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不再是无辜的了。”凌爵的眼圈微微泛红，“即便我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可能替你和小悟做主，我不可能把老爷子送进监狱，也不可能杀了他替你们秦家报仇……南南，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我知道……”
“你早就想好了，对吗？如果有一天你承受不住了，心里的恨还是会爆.发，告诉我吧，你要怎么做？”
秦南君紧紧闭着眼，紧紧的抱着凌爵，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往下掉，泛白的唇轻轻开启，缓缓撕碎他和她的心。
晚间，秦悟走进南君房间，南君正看着窗户发呆，一直等到秦悟开口唤了她，她才回过神……
“坐下来。”
南君拍了拍，让秦悟坐下。
秦悟抿着唇，对上南君红红的眼睛，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哭了很久，“姐……”
“小悟，你受伤了吗？”
秦悟摇头，“没有。”
可南君却看到他袖子下白嫩的手臂上有着明显的勒痕，拉过他的手，“你怪我是不是？没有及时告诉你。”
“……”
“你该知道姐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你。”
“大概猜得到。”
南君伸手抚上他的脸，“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想看到你的表情是现在这样……”
“爸爸和妈妈……姐，他们是被杀死的……被杀死的……”
“所以……你也要杀了凌啸天？”
“我知道……姐你已经是他的孙媳妇，但，但……”
“我心里的恨不比你少一分一毫，但秦悟你要记住，你是秦家唯一的儿子，你成家后，秦家才算有了香火，如果你傻兮兮的凭一时冲动做事，最后最痛苦的人是你姐我。我觉得……我们受的苦痛都已经够多了，再多下去，我也承受不了啊。”
“姐，你是不是打算放弃？”
“放弃什么？”
“放弃为爸妈报仇……”
“你听姐说，爸妈死的冤，死的很惨，可冤有头，债有主，凌啸天做的事情得由他一个人承担，可你看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在他身上又能报复什么？”
秦悟看向秦南君，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话。
“凌啸天最看重的是凌氏。”秦南君看着秦悟，“信不信你姐？姐一定会重竖秦氏之名，把凌氏踩在脚底下！这才是对凌啸天最大的打击和报复！”
秦悟抿着唇，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南君，她这样的一句代表着什么……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放不下的，姐一样放不下，但我比你年长，爸和妈受的辱，怎么也该长姐背负对不对？”
“姐……”
“小悟，这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是老爸，商场诡变，老爸这样性子的人虽然聪明，却不知变通，耿直的让人常常想打爆他……但这个社会像老爸这样的人太少了，物以稀为贵，他是我心里永远的英雄！而我最羡慕的人是妈妈，她这一辈子只爱了这么一个男人，一个把她当成一切的男人。我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你，小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弟弟，所有的人在我眼里都不及你来的重要。”
秦悟的眼圈慢慢红了。
“是姐姐太愚蠢太自大，才会在当初不明真相就嫁进凌家，才会连爸妈的死因都没有查清楚就认为是他们丢下了我和你选择了自杀。是我不好……”
所以事到如今，这也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姐，你不要这样说。是我没用，如果不是我出了车祸，如果不是我……”
秦南君伸手捂住他的嘴，轻轻笑，“你只要告诉我，你相不相信姐可以重塑秦氏？”
秦悟点头，“我信！”
“好，那就答应姐，不要像个白痴一样吼着什么报仇，吼着什么血债血偿！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这样做！”
“……我答应你。”
秦南君凑上前，抵上他的额头，轻笑，“那听姐的，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处理好凌家的事情，我就离开凌家。”
“你不要姐夫了？”
“不是我不要，是不能要，也是他……要不起我了。”
“那……沁儿呢？”
“……”沁儿，秦南君心一痛，“她是凌家的孩子，我也不能要。”
秦悟紧紧的盯着南君，良久良久，他才问，“姐，这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秦南君点头。
她不会让凌啸天好过，更不会让秦悟做出会为之后悔一生的事情来！事起，是商战，那么事情的结束，也应该是商战！一场由秦南君替代秦天助之名，向凌氏吹响的号角！
凌啸天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便是凌氏，最疼爱的便是他的孙子凌爵，那么她该怎么做，还用想么？
“姐夫知道吗？”
“算……知道吧。”南君眸子微黯，他多少了解自己？她还没有开口，他便已经把她猜的透透的了，只是，他没有再作声，而是走出了房间，到现在都没有再进来过。
她知道她是个薄情的女人，无论是对过去的宋厉晟，还是对这个已然是她丈夫的凌爵，亦或是那个敢出声，还不足十月大的小沁儿。
她无路可走，杨欣恬说的什么……爱一定会战胜仇恨，那从来只存在于童话故事。现实中，没有人能把这两种感情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分的清清楚楚。
继续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
秦悟走出卧室，他站在门口，姐姐……和老爸真的好像。什么由商战开始就该由商战结束，他这个傻瓜姐姐……如果真的是公公平平的商场之争，那么老爸和妈妈就不会死了！
凌新宇端着一碗中药走了过来，对上秦悟，“要回去了么？”
“恩。”
“路上小心。”凌新宇淡淡道便从他身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秦悟抬起头，挺着胸，离开。
凌爵在花园里呆了好几个小时，再回到卧房的时候，南君已经睡下了，头是喝完了的中药碗，他坐在边，看着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女人……轻轻勾唇。
“傻瓜……”
他深灰色的眸子如窗外无垠黑夜里的星子，透着莫测的光辉。
头痛的厉害。
秦南君转醒的时候，只有这种感受，摸索着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瞬间整个人都僵住，她忙蹿起！
时针已经过了十二！她这一觉竟睡到了十二点？！
optimus的记者发布会……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