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商会这几日热闹无比,三年一度的会长换届在即,依着商会历来的规矩上届会长任满期间若无大的过错,基本是可以连任的。但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在众人眼中一直是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会长严嵘在连任时遇了阻碍,最终惨败在副会长季云峰手上。
新旧会长工作交接完毕,新会长走马上任后。季府为庆贺特意设下宴席,大宴三天。宴会当天,季府门庭若市,前来祝贺的官吏富商比肩继踵,季府在前院设下的宴席更是座无虚席。
“严会长,承让了。”季云峰端着酒杯在桌与桌间游走,当他一圈酒敬到严嵘面前时,看着严嵘铁青的脸色笑意不减,一如既往的笑颜虽不无不妥,但在此时此刻的严嵘眼中却是别有深意的嘲讽。
“哼,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公平公正的评选,我严嵘也不见得会输给你。”对于严嵘冷嘈热讽的态度季云峰也不以为意,径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严嵘,你可以坐上这帝都商会的会长,不是因为你的才学比别人高,也不是你的能力比别人强,只是因为我需要,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前面,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副会长在做些什么。你可明白?”季云峰依旧面带微笑,用只有严嵘一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着。
“你?我不相信,难道一直以来,这一切都是你的伪装?”严嵘一惊,手中端着的酒杯险些落地,季云峰不动声色的接过酒杯,杯中的酒水一滴未洒,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一杂眼之间,季云峰笑容依旧,严嵘看着这样熟悉的他却感觉异常陌生。
季云峰与严嵘擦肩而过之际,小声说着,“严会长,我若是你,有些事就不会参与其中。”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嵘矢口否认,面上一闪即使的慌乱还是未能逃过季云峰的眼睛。
“是吗?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只希望有些人真的想清楚了才好,不然日后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莫要怪季某没有提醒过你。”季云峰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严嵘看着季云峰离去的背影,握着酒杯的手青经暴起,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反倒成了笑话。
“哼,他严嵘也有今天。”
“若不是季公子之前一次评选时弃权,哪会轮得到他严嵘坐上这个位置。再说了,他严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还不是有季公子在背后帮他摆平了诸多麻烦。”
“要我说啊,这季公子就是为人太大度,如今季公子也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可到了某些人那里却好像季公子欠了他的一样。”
“可不是,亏得季公子还处处替他说好话,打圆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一字不纳的落在严嵘的耳中,坐在他身边的人见他如此模样也都借故离开,不出片刻一桌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严嵘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中灌酒。
季云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见他如此不拘虚礼,众人也纷纷聚在他身边说着一些恭维的客套话。这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季云峰也不以为意,居其位办其事,又何须在意旁人是个怎样的心意。
“老爷,穆姑娘来了。”老管家三两步从大门外跑进来,拨开众人径直来到季云峰身边。
“穆姑娘?”听到老管家的通报,季云峰明显一愣,随即笑颜舒展,手中的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人早已推开众人向着门外跑去。
众人看着季云峰如此失态的反应,都略有些好奇的猜测着出了何事,有些离得近的听清了他与老管家的对话,也只是笑叹一句“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知是何样的美人,竟让我们一向温尔雅的季会长丢下了满堂宾客亲自迎接,在下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哈哈,你这心态就不对啊。季兄在怎么也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更何况他如今三十出头还未娶妻,如他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也确实不易遇到与他心性相投的女子,如今遇着了这么个人,我们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呵呵,柳兄说的是,说的是。”说话的正是与季云峰平日关系交好的二人,柳晏枫和舒珞铭。听着他二人打趣季云峰的对话,一时倒也来了兴趣。
要说他季云峰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在这帝都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如今年纪轻轻的他便已是这帝都商会的会长,可见此人日后的前途也是无量。在场有多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妹妹嫁给他,在这帝都想要站稳脚跟,也无非是这一层关系。
“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若是提前说了,那不就没有这份意外的惊喜了?”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这吵杂的酒宴之上格外清晰,离着近的人都闻声望过去。
与季云峰并肩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白狐裘的披风,映衬着女子白皙宛如凝脂的脖颈,向上看去,轻纱遮面,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明亮,独有神秘气质浑然天成,美的让众人屏住呼吸。“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不知何人脱口而出,竟引得众人点头相和。
“哦?还有惊喜?”季云峰笑着询问,烟冷笑着点头。
“你我朋友一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希望这些小东西能让季公子满意。”烟冷抬手轻拍三声,院内的众人同季云峰都好奇的看向门前。
顷刻间粉色的花瓣飘飘洒洒,院落的上空好似下着一场花瓣雨,众人好奇的抬头观望,丝丝琴音绕梁入耳,前奏随着花瓣停落,四名女子从天而落在院中搭着的戏台之上,淡雅的妆容映衬着出众的容颜好似那从天而降的仙女,完全将众人的眼光吸引。
琴音渐起,四名女子伴着琴音翩翩起舞,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季云峰身边的紫衣女子不知何时端坐在那高台之上,芊芊细指抚过琴弦,曼妙琴音人间难寻。一曲罢,台下众人久久未能回神。
“啊,那不是邀仙阁的四大花魁吗?”不知是何人一声惊喝,在众人间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帝都的王孙贵胄,富甲商贾谁人不知,那邀仙阁的四大花魁从不应这过府邀约,更何况是四人同台亮相。
无视众人的议论,夕琴在烟冷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端起琴台上的琴跟在烟冷身后走下高台,夕画等人也紧随其后。
“季公子善琴曲,如今季公子当上这帝都商会的会长,那些个金银财物过于俗气,今日小女子以这古琴相赠,还望公子收下。”季云峰略扫一眼也知夕琴手中的古琴价值不菲,方才听了此琴的琴音更是非同凡响。
“此琴太过贵重!”季云峰看了一眼夕琴手中的古琴,愣了片刻立即回绝。
“名琴配雅士。这在名贵的琴,若是少了像公子这般善音律之人怜惜它,它也不过是一块贵重的木头罢了。”烟冷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她的眼中丝毫没有贵不贵重的分别。
“好,来人,这琴我收下了,多谢穆姑娘美意。”夕琴将手中的琴连同锦盒一并交给季府管家,管家走回到季云峰身边打开锦盒。
“白玉制琴轸、雁足,刻工精美。琴身髹朱红色漆,鹿角灰胎,琴身通体以小蛇腹断纹为主,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之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突显比琴面浑古。”季云峰从锦盒中取出此琴,细细看着。指尖抚过琴面,越发的爱不释手。
“你喜欢便好,如此也不枉她们这几日的辛苦。”烟冷加深了一丝笑意。
“是你!”人群之中突然的一声惊呼略显突兀,众人回头这才看到声音的源头,严嵘此时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正和季云峰说笑的烟冷身上。
听到声响,烟冷也看到了人群最后面独自一人饮酒的严嵘,“严会长,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哼,倒是真没想到,你当真让严某刮目相看。”严嵘看着眼前的女子,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能让人过目不忘,若是自己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可是却不知为何,明明没见过的人就是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
“呵呵,严会长真会说笑,您贵人事忙,如小女子这般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严会长又何来刮目相看一说?”烟冷心中明白,怕是严嵘猜想到了什么,但看他此时的表情,却又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严兄今日有些喝多了,大家不用在意。今日各位能来给季某捧场,已经是给足了季某面子,今日我在此敬各位一杯。”说罢,季云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堂宾客见此也不在多话,纷纷起身回敬,一时间院内热闹如常,刚才的插曲也就全被抛之脑后。
“进去坐坐吗?”
“不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还是好好招呼你的满堂宾客,为庆贺你荣升的礼已送到,今日我还是先离开的好,以免抢了你这个主人家的风头。”听了烟冷的话,季云峰随意扭头一扫,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比比皆是。
“哈哈,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你在此了。”季云峰一路送烟冷到季府门口,礼数周全的让在场宾客不敢置信,众人之中也就只有傅有信一人明白个中缘由。
“月娘,月娘,穆姑娘回来了。”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咋咋呼呼的从门外跑进来。
“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月娘径直将其一把拦住,“要学会稳重知道吗?成天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月娘,这是怎么了?一回来便看见你在训斥银蕊,她这又怎么了?”一进邀仙阁,便看见大厅之中月娘训斥着银蕊。月娘抬头看了眼烟冷的方向,“回来了,快去歇着,这小丫头成天咋咋呼呼的,我也就说了她两句。”
“银蕊还小,心性不稳重也在所难免,日后还要月娘你费些神,多多点拨点拨,这丫头倒也伶俐,不失为是个好苗子。”烟冷笑着走到月娘面前。
“公子说的是,月娘心里明白。”烟冷和月娘二人走在前面,夕琴等人紧随其后。
“穆姑娘明明是女子,阁里的姐姐们为何要唤其公子?”银蕊的话一出,引得众人回头看向她。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话太多。”月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银蕊,夕琴等人向烟冷和月娘微微一欠身便径直离去,一时间大厅之中只剩烟冷三人。
“银蕊,月娘说的不错,你虽然聪明,可有些时候光聪明是不够的。今日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这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听的也就别听。既然你进了邀仙阁的门,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今日你若是管不住你这张嘴,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烟冷扭头瞥了一眼月娘,见其点头,烟冷便转身离开。
月娘跟在烟冷身后,经过银蕊身旁时皱着眉,用手指了指,“你呀!可记住公子的话了?回去好好反省,别杵在这儿了。”
“是!”银蕊像霜打的茄子,低垂着脑袋转身离开。看着银蕊离开的背影,月娘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