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程怀慕到底还是被母亲说服了。
当然,或许说逼服更合适一些。
周玉娜都以命相胁了,他顿时没有了向方亦可说出真相的勇气。
虽然觉得非常对不起方亦可,也非常的内疚,但周玉娜对他来说,显然更加重要!
折腾了这么一场,程怀慕只觉得虚弱已极。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沉沉的心事睡着了。
程予良过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周玉娜见到丈夫,眼圈便是一红,眼泪啪踏啪踏往下掉,险些哭出声来。
把程予良唬了一跳,赶忙把她拉到卫生间里询问。
周玉娜自然不会隐瞒,细细将今天的事向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道,“……我不过是挑拨了一下方亦可,她要真和霍西城结了婚,我们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到时候,不但特效药没了,指不定那人会多生气,搞不好还会把火气撒到我们身上!我这都是为了怀慕啊,可这孩子……他不明白我的苦心也就算了,还非要揭穿方亦可不是我们女儿的事!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幸好,我只说他要说了,就是逼我去死,用这话暂时把他吓住了。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玉娜满脸的愁色与惶恐。
“怀慕的性子犟的很,他心里要过不了这个坎儿,肯定总念着这事。之前我坐在这里想了又想,搞不好他这一阵子身体突然变差了,就是因为心里一直存着这件事。要是任由这孩子折腾下去,就该出大事了!老公啊,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先别急,别急,容我想想……”程予良眉头紧锁。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周玉娜最后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本来怀慕的身体都有好转了,突然之间出问题,可不就是因为那次,他劝他们不要向方亦可要钱,他们没有听开始的吗!
是了,他早就知道方亦可不是怀兮。
所以一直试图赶走她。
他不想看着他们去算计一个陌生人!
程予良心里难受极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如此啊!
把怀兮的身份安在另一个女孩身上,如果他们的怀兮还活着,如果她知道了,心里该有多伤心!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怀兮,只有怀慕!
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的病入膏肓!
他们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变成健康的人啊,所以才会不惜代价!
程氏夫妇两人一前一后,垂着头走出卫生间。
程予良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床上的儿子。
消瘦,苍白,没有生气……
之前明明脸上都养出一些血色来了,可是就这么一小段时间的功夫,就全没了。
程予良满面痛苦的仰头想去看天花板,以此举来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可头仰到半路,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凝聚在了床头的那张卡片上。
那是会诊的通知卡。
不知何时被护士挂在了那里。
上面写着会诊就在明天上午,病人先不要吃早饭,等医生来了通知,或者是会诊结束之后,再自行安排。
程予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或许,他们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他再次将周玉娜拉到卫生间,按耐着激动,道,“我刚才琢磨了半天,突然有个想法。你说我们既然认了方亦可作女儿,何不借势就认她到底了?霍西城待她这么好,我们想分开他们不容易,可是要撮合他们,眼下却是最便宜的。为了她,霍西城已经答应为怀慕会诊了,调动业内这方面的专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到霍西城这里,简直是轻而易举!靠着他,未必就不能拿到特效药!不,不止特效药,只要我们在方亦可这边下足功夫,为了她,霍西城肯定会尽力帮忙的。或许,能找到更好的医生治愈怀慕都是有可能的!”
他说的十分投入,满怀期待。
可周玉娜却不像他那么激动,她脸上的神情,意外的冷静,“你想得是不错,可你怎么知道霍西城能拿到特效药?他是有钱有势力,可人家愿意用在怀慕身上多少,这谁能知道?更何况,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的真不了,方亦可和我们的关系,早早晚晚会曝露出来,他们要是真结婚了,我们就不是对方亦可交待,而是对霍西城交待了,你想过这些吗?”
程予良被她泼了冷水,稍稍平静了些。
“方亦可的事,我们可以推说是研究所的检测中心弄错了,我们也不想这样。”
周玉娜嗤道,“你以为霍西城会相信?”
程予良咬牙道,“我们只要咬死是如此,就算他查出其中有问题,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你别忘了,这个主意是那人提的,一切也都是他操力的,我们顶多算个知情人罢了!”
周玉娜见丈夫执意,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个办法,我真的不看好。就怕到时候两头空……我们可是赌不起的!”
程予良动摇了片刻,还是下了决心。
“总要试一试!”
他早就受够了被人威胁的日子!
儿子的特效药掌握在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家伙手里,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况且,方亦可实在有本事,能让霍西城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还给霍家生了儿子,种种迹象,看起来,她跟霍西城不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与其他们在中间搅来搅去,最后不成功还要担惊受怕,忐忑背后那人的怒火倾泻到他们和怀慕的身上,倒不如趁着现在霍西城把怀慕的事情当回事的时候,抛开背后的人,依附于霍西城!
心里主意已定,他便道,“总而言之,我们先配合霍西城这边给怀慕会诊,至于他和方亦可的事,咱们就先不掺和了!”
周玉娜却提醒他,“可是会诊的事肯定会被那人知道的,如果他又打来电话阻止,怎么办?”
“等真打来电话再说。”
程予良本想着,等对方打开电话,他再找理由开脱自家就是了。
可他没料到,那边的态度比他想的更绝决。
没多久,他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照例是一道温文的陌生男声,可这声音今天格外的冷酷,“你是不是认为攀上了霍西城,就可以无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也拿你们一家没办法了?”
程予良连忙道,“绝对没这个意思!您如果说的是会诊的事,那这完全是霍西城安排的,我们完全没有主动过!”
“呵!没有你们的同意,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昨天你们在医院聊的很开心啊,现在又不想承认了?”
程予良心里一紧,对方明显对他们这边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吱吱唔唔地辩解道,“真是对方提的,我们如果不答应,显得很反常,我们也是怕他起疑心!”
那边并不相信他这话,直接道,“别的就不用多说了,一句话,你们这是准备把我甩开,去讨好霍西城了吧?”
程予良陪笑道,“哪能呢!不能不能,肯定不能!”
男声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如果你还想我们能继续合作,那就把会诊推掉!霍西城会不会怀疑,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你不想推,不管你找再多的借口,事实就是你要背弃我们的合作,你确定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程予良试图跟对方讲讲道理。
这个时候推掉会诊,明显是很弱智的行为。
他们如此看得儿子的身体健康,对请专家来会诊的事,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是求之不得的,怎么可能突然爆发要拒绝?
这一看就是有问题!
可他满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啪”的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之后无论他再怎么打,都无人接听。
程予良想要拖延模糊态度和行动的计划被无情的打破,他现在只能做出选择。
会诊的做与不做,彰显了他的态度。
这个晚上,他注定纠结不已,难以入眠。
与他同样心情不怎么好的人,在霍家。
客厅里,霍婉言坐在沙发上。
助理兼保镖阿云摘掉了电话上的变声器,来到她面前,躬身道,“夫人,这个程予良只怕靠不住了。”
霍婉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他们夫妇两个,比我想的还要没用!”
本来让他们成为方亦可的父母,就是为了让他们借身份之便,不管是强压也好,还是哄骗也好,又或者离间也好,总之,能在西城和方亦可之间制造出矛盾来,最好是令西城厌弃方亦可那个女人!没想到的是,这对蠢货折腾来折腾去,连侄女都扯进来,也没能令事情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最可笑他们那个侄女,居然还妄想来攀附西城。
真是一家子蠢货!
阿云思忖着道,“夫人,他们虽然没用,不过能找到这样身份身世都合适的人不容易,不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话说到了重点。
即便是霍婉言,找到这样的一对夫妇,可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如果就此弃而不用,自然是可惜的。
沉默了片刻,霍婉言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排吧,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做了如何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