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真能装孙子
这话逗得大家噗嗤一笑,如果不是因为赵二爷躺在灵床上,估计笑声还会更大。
老爸解释道:“六叔,大师的裤腰带是国外的名牌。”
六叔抓着脑袋,疑惑道:“哦,外国驴做成的,了不得啊。”
说话间,六叔起身要摸牛大圣的腰带,牛大圣已经忍耐多时,猛地后退几步,让六叔扑了个空。
“六叔,别闹了,还是先听听牛大圣怎么说吧。”我一把将六叔搀扶住,我嘴上这么客气,心里却等着看牛大圣出丑。
牛大圣坐到一把铺着黄袍的太师椅上,旁边的小道童赶紧笑嘻嘻地递上一壶热茶。
我打量着牛大圣,觉得可笑至极,他里面穿着一件短袖,下身是一条破洞牛仔裤,脚蹬一双鳄鱼皮鞋,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一身肥肉卡在里面,像极了村里吆五喝六的二狗子。
这么不靠谱的人,为什么偏偏有人相信,从打扮上就不过关啊。
道童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袋,先用金黄色的手帕从头到尾擦拭一遍,而后又掏出一个景泰蓝的小盒子。
我猜测里面应该是烟丝,等道童打开以后,我瞅了一眼,果不其然就是烟丝。
道童用特质的小夹子往烟袋窝子里捏了一些烟丝,然后用长柄火柴将其点燃,先是放在自己口中抽了几口,最后才递给牛大圣。
眼前的一幕看得我牙根发痒,我见过装腔作势的,头一回见这么装的,看他的阵势,是把自己当成王爷了,抽口烟都摆谱搞形式。
我有些不耐烦,问道:“牛大师,赵二爷到底什么情况?你给说说呗。”
牛大圣抽一口烟,缓缓吐出口,扭动着脖子回味着:“不要叫我牛大师,叫大圣。”
我憋着笑,点点头:“成吧,孙大圣,不对,牛大圣你说说吧,再晚了一会儿,灵车就该来了。”
老爸在旁边冲我使眼色,意思让我少说几句,奈何我就是这种性格,见不得装腔作势的人。
牛大圣一挥手,道童将他手中烟袋接走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应该经常这么操作。
我发现在牛大圣的努力下,硬生生把赵二爷的灵堂给弄成了剧组,这会儿牛大圣估计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而我们不过是觐见他的臣子。
我已经忍到了极点,如果他再敢装孙子,就抽他丫的,我将袖子撸了起来。
牛大圣慢吞吞地说:“赵二爷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诈尸,过了今天就不会了。”
这不是废话吗?待会儿冯金牙就把火化车开来,用不了几个钟头,赵二爷就会化为灰烬,可不是闹不了诈尸啦,这逻辑还挺严谨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六叔信了牛大圣的话,满脸虔诚的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牛大圣捋着胡须,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现在什么都不用干,把他拉走火化就可以了。”
众人听到这般说辞,纷纷松了口气。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我一眼认出他就是三伢子。
三伢子情绪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那你说说赵二爷为啥会诈尸!”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很期待牛大圣会怎么编撰。
这种临场反应,还挺考验人的语言组织能力,不知道牛大圣能不能圆过去。
“这个嘛……”牛大圣有些为难。
我追问道:“大圣,有话就直说呗,趁着大伙都在这里,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老爸抬腿踹了我一脚,责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说话呢,也不知道跟大师客气点。”
我打趣道:“我虚心请教,望大师,不对,大圣指点一下。”
老妈见我没完没了了,也伸手拉我。
我执拗不过,只得后退了几步,但双眼紧盯着牛大圣。
“既然问到了,那我就说说看。”牛大圣发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所以准备在人前露一手。
“赵二爷诈尸不是闹鬼……”
三伢子喊道:“那是什么?”
牛大圣捋着胡子,低声说:“黄大仙。”
三伢子半信半疑,疑惑道:“你是说赵二爷是被黄大仙附体了,所以才会诈尸?”
牛大圣点点头,手掌向旁边一摊,顿时道童将烟袋杆递上,牛大圣心满意足地吧嗒起来。
大家听到牛大圣的解释,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而我却如遭电击,楞在了原地。
我没想到牛大圣真的可以看出赵二爷的玄机,刚才我都是在逗他,结果他反杀一刀,直击要害。
我不禁揣摩,他是看出了黄大仙,还是通过赵二爷嘴角的鸡毛蒙出来的,这是一个问题。
“孙大圣,不,牛大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急于弄清楚真相。
“天机不可泄露!”牛大圣举着烟袋窝子吧嗒了几口。
“不会是蒙的吧?”
我话刚出口,老爸猛地冲过来,一把堵住了我的嘴。
此时,牛大圣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悦,缓缓起身,道童将道袍套在他身上,瞬间又变了模样。
三伢子走到赵二爷的遗体前,凝视了几秒钟,接着伸手从他嘴角捏起一根鸡毛,向周围的人展示。
“看,鸡毛,赵二爷变成黄鼠狼偷鸡吃了。”
牛大圣清一下嗓子,说:“我已经施法,黄鼠狼不会再来了。”
说着牛大圣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灵符,贴在了赵二爷的额头。
牛大圣转身离开,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怒视了我一眼。
这目光十分犀利,饱含信息,不禁让我琢磨一番。
老爸冲旁边一人递去眼色,那人将准备的烟酒递给道童。
道童接过后,随着牛大圣向门口走去。
我对牛大圣喊道:“大圣,赵二爷死不瞑目,你是不是得想办法让他闭上眼啊。”
牛大圣停住脚步,微微侧身,回一句:“该闭眼的时候,自然能闭上,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这话把我整懵了,牛大圣是在转移话题,还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
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这么一句?
老爸用胳膊肘杵了杵我,老妈也冲我使眼色。
我只好收住话茬,全当牛大圣刚才的话是随口一说。
送走了牛大圣,大伙开始忙着收拾东西。
嗡嗡……
我腰间的手机传来了震动,是冯金牙的电话,我远离人群,按下了接听键。
我问:“来了吗?”
冯金牙喘息着:“到村口了!抽支烟就进村。”
我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冯金牙笑道:“不然呢,我倒是想拉个黄花大闺女,谁愿意呀。”
我催促道:“行啦,回去的时候有个女的跟你的车去市里。”
冯金牙兴奋道:“真的假?长啥样?”
我环顾人群,看到了蓬头垢面,长得一对龅牙,面色黝黑,身材臃肿的六婶。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冯金牙说:“长得很提神,过目难忘。”
“得嘞,你倒是早说呀,哥哥我马上进村。”手机一端传来了冯金牙的嬉笑声。
虽然我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完全可以通过声音,想象出笑容应该非常灿烂。
“大家准备一下吧,殡仪馆的车来了。”我将手机揣进裤兜,走到赵二爷的遗体前,预感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咋知道车来了?”老爸诧异地看着我。
“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应该是这个点……”我随口编了个理由,暂时还不能让老爸知道我在殡仪馆上班。
农村人的思想很保守,要是他们知道我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父母就别想抬起头了。
大家对我刚才的话表示怀疑,议论纷纷。
可还没说几句,哀乐声已从村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