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好梦易醒
竟然又是这首歌谣,到底是红砖房里的无面女人教给的阎婆婆,还是阎婆婆教给的她呢?
“这歌耳熟啊,让我想起了太平间里的阎婆婆……”冯金牙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有些打颤。
我望着窗口恍惚的人影,一瞬间觉得她就是阎婆婆。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测,如果这个关系成立,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人物关系也更加混乱。
孙秃子摆摆手,转身离开,淡淡地笑道:“罢了,都回吧,阳有阳法,阴有阴规,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其他的就不操心了。”
我瞅一眼手机,已是凌晨三点多。
时间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如果不知道几点钟,人反而不知道疲倦,可一旦知道了时间,疲惫感就会汹涌而至,防不胜防。
我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向火化间走,冯金牙的情况和我差不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唯独孙秃子气势不减,走路带风。
回到火化间时,萱萱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喊了几嗓子,也没有回复。
最后,我扯了一张毯子,直接铺到运尸车上,又找来几个全新的裹尸袋,左右叠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枕头,就这样一来二去,一张简易的床铺就有了。
如果换作以前,我会非常介意,但经过一件接一件糟心事的磨砺,这些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更何况此时的我已经累到了极点,哪还顾得上挑剔,能有个地方躺下睡一觉就不错了。
我躺在运尸车上,深呼吸几次,让头脑变得清晰。
脑海中回忆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每一件都关乎生死,稍有不慎这辈子就交代了。
我抬手抚摸着胸口,让自己喘息地更匀称。
突然,手指触碰到坚硬的东西,带着疑惑掏出东西,原来是徐半瞎给的铜钱。
“好东西,我可得把它放好了。”我摩挲了几下,将铜钱塞进了衣服内兜。
冯金牙和孙秃子呼噜声此起彼伏,声音很大,好像在拉风箱。
咯吱……呕……
从火化炉下面传来了奇怪的声响,我猛地一惊,以为又闹鬼了,微微侧身,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瞬间想到了吐宝鼠,心里的石头也便落了地,缓缓闭眼睡去。
第二天,等我睁开眼时,已经是早晨九点左右。
这一夜睡得非常踏实,远超我平时的睡眠质量,甚至让我怀疑火化室具有提升睡眠的作用。
我缓缓坐起,发现孙秃子不见了去向,但冯金牙依然撅着屁股熟睡,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好像是陪哥哥喝一杯,要跟姑娘回家之类的话,由此推断,他应该在做春梦。
我轻手轻脚下了运尸车,生怕打扰了冯金牙的美梦。
由于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没看清地上的杂物,刚走了两步,一脚把地上的空酒瓶子给碰倒了,酒瓶子噼里啪啦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冯金牙的呼噜声停止了。
“哎,兄弟你哪怕在晚五分钟呢?就五分钟就行。”冯金牙满脸的丧气和失望,耷拉着脑袋。
我迥然一笑,问道:“怎么啦?”
冯金牙摇晃着脑袋,充满遗憾地说:“没这么,就是梦到了小泽玛利亚,我们刚准备深入交流一下,结果你把啤酒瓶子给趟了一地,我打心眼里谢谢你。”
我将地上的酒瓶子摆好放齐,直起身扭动着腰椎,冲冯金牙调侃道:“没事,留得春心在,不怕没春梦,说不定今晚又梦到武藤兰、原莎莉央了呢?”
冯金牙噗嗤笑出了声,跳下运尸车,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兄弟,是我小瞧你了,知道的比我多,有机会资源共享一下。”
我笑而不语,四处找孙秃子,这么一大早他会去哪里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扯开嗓子喊了几声,但没有得到回应。
冯金牙打着哈欠往外走,孙秃子猛地从火化炉旁出来,俩人撞到了一起。
孙秃子手中的青花碗猛地一斜,从里面撒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珠子。
珠子跌落在地上,相互碰撞,噼里啪啦。
冯金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孙秃子有些生气,弯身去捡珠子,我也赶紧帮忙。
我捡起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举起来看了看。
“秃爷,这珠子是不是吐宝鼠吐出来的?”我拿起旁边的抹布,尽量把珠子擦拭得干净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孙秃子有些诧异,完全没想到我会猜中。
我盯着珠子里的丝丝缕缕,晶莹中闪烁着金黄色,可谓璀璨夺目,绝对是成色一流的玛瑙。
“这东西是那只大肥老鼠吐出来的吗?没想到它还有这本事,这是不是宝石?值钱吗?”
冯金牙蹲下身捏起一颗红色的石头,想要张嘴咬,猛然想起它是从老鼠口中吐出来的,赶紧吐了口唾沫,一脸的嫌弃。
孙秃子抓起一把彩色的宝石,在空中扬了扬,珠子噼里啪啦落在了碗里。
“这些宝石只能算是半成品,吐宝鼠还没吐出我满意的东西,不过应该快了,快喽……”
孙秃子笑呵呵地走开。
叮叮叮……
我的手机响了,居然是沈意欢打来的。
“你在哪呢?”我抢先一步问道。
“我已经到馆里了,你马上来馆长办公室一趟。”沈意欢的语气很平和。
我一愣,细细品味沈意欢的话,她说的是让我来馆长办公室,而不是去馆长办公室,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此刻正在馆长办公室呢?
否者,又怎么会用这种口吻说呢。
我干脆利索地回一句:“好的,我马上去。”
挂断手机,我掏出昨天从馆长办公室拿出的照片,心想难道馆长是为了这几张照片吗?应该不至于,那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冯金牙笑嘻嘻地问道:“哪个妞的电话?”
“沈貂蝉,你也要去吗?”我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出发。
孙秃子回头嘱咐道:“是不是让你去老绝户的办公室?”
我反问道:“是的,你怎么知道?听见了吗?”
孙秃子轻轻叹息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小心点最好,看来老绝户是挺过来了。”
冯金牙忍不住插一句:“馆长活着好呀,待会我也去找他,让他给我涨工资,就算是不涨,也得给我换个工作岗位,拉死人的活儿实在干烦了,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交代了。”
孙秃子将一碗宝石倒进木柜子里,抬起手臂拍打着后背,笑道:“怎么着,听你话的意思是准备跟我干了吗?是不是看上我这个烧人的活了?是的话说一声就行,我退位让贤。”
冯金牙板着脸,回绝道:“拉倒吧,秃爷你的活更危险,昨天的女尸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敢。”
我清一下嗓子,对他们两人挥挥手,快步向馆长办公室走去。
清晨的殡仪馆格外冷清,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胖虎和铁柱站在门口抽烟,吹着国际形势的牛逼,不时发出几声爆笑。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越是底层人士,往往越喜欢借助吹牛获得满足感,而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反而总是琢磨自己怎么活得更滋润,或许这是心理的自我安慰吧。
办公楼很清净,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随着我距离馆长办公室越来越近,逐渐听到女人的嬉笑声,好像是沈意欢,她和馆长在干嘛?怎么这么开心?
咚咚咚……
我扣响了馆长办公室的房门,里面的嬉笑声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