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从容,已过不惑之年,但是如今他一身白衣翩翩,一身气度仍旧飘飘欲仙,瞧着那面容,竟是岁月恩赐一般只在眼角留下点点细纹,仍旧是面若冠玉,精致俊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如今不过刚刚过了而立之年。
平宣帝沉沉的目光凝着东方从容,满眼深沉难辨,眼睛盯着那下方的男子,唇边缓缓翘起一个奇异的弧度“原来是东方先生,还请起身说话。来人,赐座。”
平宣帝此话,竟是非常的礼遇,众人一时摸不着头男,但只秉持着一句话,祸从口出,所以还是安安静静当个看客就好,这些旧事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谢陛下。”东方从容人如其名,淡然如菊,举世从容,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水到渠成,即便是一身白衣落座处于一片繁华当中,也依旧自成一片悠然。
“父皇,儿臣幼时便时常耳闻东方先生的美名,儿时记忆虽浅但也能记起先生一个囫囵的影子,那一日湖心惊鸿一瞥便觉得熟悉,想着这天下能由此风度气韵的除却东方先生是再无一人了,这才斗胆让侍卫跟着先生回了山中青庐,沿路留下了记号,儿臣便循着这些记号找到了先生。”
歌月在那边侃侃而谈,叙述着自己与东方从容相遇的过程以及耍的一些小手段,但是身为话题人物的东方从容却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仿佛歌月口中被跟踪的那人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
“哦?那东方先生可曾发现这丫头竟然遣了人偷偷跟着你了?”平宣帝笑着看了歌月一眼,玩笑一般地说道,目光移向东方从容,眼底隐隐带了抹阴冷。
东方从容微微一笑,霎那之间仿佛百花盛开一般,在场的无论是男是女,皆是觉得心神一荡,暗叹此人当真乃浊世第一佳公子。
“草民愚钝,不曾发觉。”东方从容的嗓音一如他人一般,优雅当中带着磁性的低沉,令人听了不自觉的心情都好上许多,这样一个男子,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哈哈哈,华倾顽劣,惊扰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平宣帝大笑几声,在这寂静的金殿中显得有些诡异,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浅笑浮沉,心机暗隐,眉目之间皆是皇家贵气。
东方从容却仿佛不曾受其滋扰,温柔的眸子在歌月身上一扫而过,仿佛带了流风回雪的雅致,那双幽深的眸子渐渐漾起了些微的笑容“为人师者,如何会怪罪自己的徒儿?”
东方从容一句话,虽说是事实不错,但偏生却教人生出了错觉,总觉得他此话隐含了什么,以至于让平宣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先生不说朕倒忘了,华倾幼时确实曾在先生席下听过几日教导。”
这便是不承认了。
东方从容一笑,目光不再看着平宣帝,而是望向了一旁婷婷玉立的少女,抬起了一只手道:“来。”
众人心头一惊,带了惊讶地看向了上头几位,萧太后面无表情地看不出心思,项皇后一直噙着温柔笑意,但那温柔的眸子里分明带了一抹思量,而平宣帝,嘴角含着冷笑,眉目凛凛如风霜刀剑一般让人不堪窥视。
这好好一场除夕夜宴,竟因了这东方从容一人而成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而现在,这位东方先生似乎有把这谭浑水越搅越混的意思。
歌月面上微微一笑,娇美的容颜看不出什么变化,朝着东方从容的方向稳稳走去,步伐从容。
“父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华倾当初确实是行跪拜师礼的,而今先生不弃,仍愿教导儿臣,儿臣以为此乃儿臣大幸。”
歌月在东方从容身边站定,回转身来,不顾平宣帝难看的脸色凛然大义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金殿原本寂静,此刻越发毫无声息了一般,众人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平宣帝的神色,瞧着他眉心郁结难消,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好了,漪儿说的不错,我大周皇室最重礼义仁孝,师礼不可废,皇帝不如复了东方先生国师之位,仍旧住在神明殿。”
萧太后最后出声打圆场,一席话淡淡地目光看着平宣帝,眼底含了三分告诫。
平宣帝如何能不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大周开国,东方氏先祖东方册为其立下了汗马功劳,且此人精通八卦推演之术,为安定国祚第一功臣,大周始皇传下圣旨,云氏子孙世代皆要敬重东方氏,许之国师之位且可世袭。
历经几百年,东方氏身为大周第一贵族繁衍不息,代代皆有凤毛麟角之人出现执掌国师之为,而今的东方氏家主为东方从容,此人更是绝世之才,先帝末年,若不是得了此人指点,萧太后母子不会胜的那么容易。
所以萧太后心底对此人还是敬重的,这一点平宣帝并不知晓,但是歌月十分清楚,所以她明知东方从容的出现会引起朝中轩然大波,还是冒着被皇帝严惩的威胁牵引此人回朝。
而这个人的出现,将极大地改变大周当今的政局,歌月要他回来,就是要他将自己的哥哥送上皇位的,但是她并未想到,自己也已经在未来的道路上埋下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平宣帝目光阴郁,盯着东方从容一会儿,最终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东方先生身为国师期间,我大周风调雨顺,子民安居乐业,若是能得先生出山辅佐,我大周必定更加昌盛不衰。”
皇帝就是皇帝,说的话永远都是为国为民,在场的人纷纷下拜齐声道:“陛下长乐未央,大周长盛不衰。”
一片恭贺之中,东方从容仍旧一身落落坐在那里,一双幽深如琥珀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平宣帝,二人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宴后,云崇枫特意找了歌月,俩兄妹寻了个僻静的地儿说话。
“漪儿,此人绝不不简单,你何以找了他出来?”
云崇枫席上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东方从容,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就看不穿此人在淡然背后的东西,那双眸子稍稍一扫过来,他便觉得如芒在背,这样的人,不是太过厌世那就是一头蛰伏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