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宴会,都是一个样子的,歌乐早就腻味了,此刻坐在席间,百无聊赖地就等着给父皇母后敬几杯酒然后就功成身退了。
“陛下,草民敬您一杯,恭祝陛下龙体安康,我大周千秋万代。”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起身举杯祝酒,歌乐闻言挑了眉看去,原来是安东将军魏成的大公子魏寅西,上一次在太液池见过,跟个老学究一样。
歌乐顿时也没了兴趣,自打太子落马之后,那些党羽们一个劲儿的撇清自己,无人替他说上一句话,这倒也不奇怪,太子刚刚被捕的时候有人替他喊了句冤枉,顿时就被平宣帝下令处了五马分尸,朝中顿时风声鹤唳,再无人敢为罪太子出头了。
不过歌乐暗中也是做了不少的手脚的,惜月楼手里有一本百花册,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这些朝中要员的详细,要拿捏他们的弱点,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安东将军魏成歌乐也是知道的,只是此人似乎比较木讷,或者说用莽夫来形容会比较恰当,他于战场之上是个可用之才,但对于政事却是一窍不通,事事还要仰仗着府中幕僚和他的大公子魏寅西。
歌乐一双眸子懒懒地扫着殿中这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态,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魏寅西身上。
这个魏寅西倒不像其父能武不能文,或许是跟他母亲有些关系,安东大将军的夫人乃赞飨舒长俅的嫡女舒露华,这个将军夫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不然那堂堂安东将军,何以会落了个惧内的名声?
魏成府中姬妾甚少,且都规规矩矩的,自然和这舒露华的手段有撇不开的关系,舒露华自打嫁给魏成之后,先后为他诞下两男一女,儿女双全自然是地位稳固,加之夫君对她又很是爱重,所以舒露华这一生算得上是十分美满的了。
待到长子魏寅西到了要读书的年纪,舒露华求了自家父亲,让魏寅西入了太学,而这魏寅西也是个读书的料子,而今不过弱冠,已然是满腹经纶得了平宣帝赏识,许他商议朝事,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只是……歌乐眉眼弯弯,一道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了那魏寅西,果不其然,他察觉到了,端着酒杯顿时就红了脸。
平宣帝被人恭维自然是开怀大笑,道了声“好!”仰头十分豪爽地干了杯中酒,然而放下酒杯看向那魏寅西,却惊讶地发现这人怎的一会儿的功夫脸红成这样?
“公子寅西这是怎么了?可是朕的佳酿太过香醇,公子还未饮就醉了?”平宣帝这般一打趣,众人顿时就都笑了起来,闹得魏寅西一个大男人站在那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尬地差点儿连酒都洒了。
“父皇,这公子寅西许是无意窥见了皇妹的花容月貌,年纪轻轻的难以自控,应当是羞的满脸通红才是。”
许是今天这气氛太好,有些人多饮了酒就醉了,这般胡话也敢说出来。
歌乐自顾自吃着菜,半分也不为所动,似乎这三皇子云崇平话里打趣的根本不是她一般。
云崇平话音未落,那魏寅西便变了脸色,顿时跪在了地上“陛下明鉴,草民绝无窥视公主玉颜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魏寅西的父母亲安东将军和舒露华也是浑身一颤,但是理智仍在的舒露华还是稳稳坐在那儿,因为她相信,华倾公主不会深究的。
那云崇平还在那儿昏昏地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闯了大祸,醉眼朦胧地看见那魏寅西跪在了地上,满殿之中曾经的鼎沸已然化作寂静,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父、父皇,儿臣酒醉胡言,还请父皇恕罪。”
衣冠不整,满脸惊惶的云崇平仓皇下跪请罪,心里惴惴不安地期盼着平宣帝能念着父子之情饶恕他这一回,但就连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出身不高,本就不得平宣帝喜爱,如今又冒犯了最受宠的十一皇妹,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放过自己。
平宣帝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下去,冷眼扫了那云崇平一眼,没有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事不关己的歌乐。
“华倾,事关你闺誉,你怎么说?”平宣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落在所有人耳中都是一个颤抖,平宣帝这话就是不打算随意揭过这件事儿了,其实此事放大了说是冒犯了皇室公主的清白,但从小了说不过就一句玩笑而已。
那三皇子再怎么微末那也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子孙,华倾公主的兄长,然而平宣帝这般明显的偏袒还是让众人有些惊讶。
歌乐原本还在那儿漫不经心地吃着菜,听见平宣帝的话停了筷,起身一福。
众人看去,那姿态端庄,精美的华服如云一般袅袅层叠,裹在华倾公主身上当真是带了仙气一般的。
“父皇,三皇兄今日因着喜事多饮了几杯,说的都是醉话罢了。”歌乐声音宛若银铃一般娓娓而道,落在众人耳中宛若天籁一般。
这便是她不计较了。
云崇平顿时如蒙大赦,感激地朝歌乐看去,就差泪眼汪汪了。
歌月对着他一笑,抬头和平宣帝笑说:“瞧三皇兄这一身狼狈的,还是让宫人扶下去好生梳洗一下吧。”
平宣帝点了点头,偏头吩咐赵德忠将云崇平带下去。目光转回,落到了那仍旧跪着的魏寅西身上,“公子寅西怎么还跪着,来人,扶公子寅西起来。”
众人心头顿时舒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这么不咸不淡地揭了过去,然而众人看着歌乐的目光也多了几许敬畏,这个华倾公主,当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酒过三旬,一向寡言的御史大夫项肃忽然提起了一件很微妙的事儿,那就是华倾公主的婚事,如今公主都已经十八了,再不出嫁可就耽误了,然而反观那平宣帝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
“爱卿是华倾的舅舅,朕知道爱卿心疼华倾才会对她的婚事着急,只是近日西北干旱,民生凋敝,朕想着月余之后出发前往泰山几天,华倾的婚事不如就等祭天回来之后再好好斟酌。”
平宣帝微笑着说道,顿时在那些权贵之中激起了千层浪,谁不知道华倾公主乃当今陛下的心头肉,她的婚事那可是慎之又慎,如果能尚公主,那几乎就是满门荣耀,且不说作为公主的婆家,将会得到陛下多么的器重,就是那公主的嫁妆也肯定是滔天之巨。
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参一脚?就是那安东将军这样的人也知道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大好事,不由得双目放光,和自家夫人悄悄商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