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之前心中万千揣测灰飞烟灭，采薇惶恐“殿下恕罪，婢子失言了。”
歌月倏尔笑了，粲然若夏花，典雅若秋叶，采薇不解，了妍默言。
“确实，我变了，早就变了，在安氏将毒手伸向母后腹中妹妹的时候就变了，采薇，你说的没错。”
采薇怔忡，脑中再次回忆起当初情形，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那个仙子一般的公主殿下，那一晚的落雷似乎将她身上童稚天真全然消磨了，剩下的便是满腹城府和毒辣的手腕。
也是那一晚之后，云歌乐在她眼中便高高如云端神祗，一颦一笑皆不可揣摩。
采薇脸色微变，淡淡的苍白染上了之前两颊的嫣红。
“呵呵，这世上之人，哪有不变的？这世上不变的，怕是唯有贪欲二字了吧。”
素手掀起车帘，歌月瞧着外头日头正毒着，到处白花花一片很是不舒服，皱了皱眉将帘子放下，回首对二人笑笑“这不变的还有这夏日的太阳，当真毒辣。”
玩笑的一句算是和缓了之前紧张的气氛，了妍应了几句，再次出去了，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卫士还要查验，她在外面比较方便。
“殿下还记得以前婢子与您还有紫阳真人在黎国游历的时候吗？也是这样的天气，殿下在路上一直嚷着热，愣是让紫阳真人脱了外跑给殿下当伞遮阳呢！”
采薇故意提起这茬，为得就是缓和气氛。
果然，歌月听见她提起这件事儿，不由得眉眼含笑道：“呵呵，是啊，师父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竟摊上我这样一个徒弟。”
采薇见歌月笑了，心里最后一点儿阴郁也烟消云散“当时殿下倒是凉快了，可是没瞧见紫阳真人那脸，可比锅底灰还黑了三分。”
采薇掩嘴直笑，歌月亦是如此，想起来当初宫外云游的日子，她还真是怀念，那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唉，想来还真是感慨，这么一晃回宫也一年多了，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可好？是不是还经常偷摘山上果农的果子？”
歌月一脸的神往，采薇一听歌月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初在五台山上经常偷偷摸摸摘了人果农种的果子，有一次还差点儿被人发现了。
结果跑的时候歌月因着人小腿短，一路上不知道绊了多少跤，揣在怀里的果子也全掉了，回到观里的时候紫阳真人见歌月一身狼狈，还以为她是和野兽搏斗了，一问才知是自己摔的，当时就笑地合不拢嘴。
歌月见状，本就委屈的心理顿时就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紫阳真人本还以为她哭两下就能消停，谁知歌月这么一哭眼泪就止不住了，可把紫阳真人急坏了，足足哄了一个时辰才让这小祖宗消停了。
打那儿以后，紫阳真人就不敢随意取笑歌月了，因为他往往还没张嘴，那小姑奶奶就先作势要哭，紫阳真人被吓怕了，赶忙儿哄着。
歌月当时就心想啊，这招还挺管用，于是乎稍有不顺就哭，当然不是真哭，也不过就是干嚎两嗓子做做样子，反正百试百灵就是了。
“唉，殿下当时在观里还有个号呢！”采薇捂着嘴窃笑道。
歌月挑了眉，这她倒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号”，于是颇有兴趣地扬眉问道：“什么号？”
采薇忍着笑，颇有些为难地看了歌月两眼，在后者一个眼神催促之下，这才开口“婢子先在这里告个罪，殿下待会儿听了可别生气。”
采薇越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歌月就越是好奇，不耐烦她老是这么遮遮掩掩的，瞪了她一眼“你快说，我绝不迁怒于你就是了。”
“诺，”采薇行了个简礼，正色道，“因着殿下爱哭，紫阳真人便老是念叨这事儿，其他道人听了，便给您取了一号，曰‘俶无衷’。”
歌月无语，这是什么奇怪的号？
采薇知道歌月不明白，便给她解释“‘俶’者，始也，同‘倜’之时又与‘涕’同音，‘无衷’乃作‘无终’之意，意为涕泪一始便无终结。”
歌月愣，没想到还能这么解释的。
“这帮牛鼻子老道，当真是闲着没事儿干了。”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很显然，主人公并不喜欢这个“号”。
采薇好不容易止了笑，开始宽慰郁闷的公主“殿下莫气，这也就是观中道者闲暇时随口那么一说的，必定不会传扬了出去叫外人知晓。”
歌月笑，寒意森森地看着采薇，道：“我自然不担心，因为，若有人把这个泄露出去了，那么他很快就死期将至了。”
采薇打了个冷颤，颇有些无辜地看着歌月“殿下……”
歌月见她被自己吓到了，“噗嗤”一笑，乐不可支。
采薇这才知道自己被歌月戏耍了，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扑了过去直挠歌月的咯吱窝，一时之间，两人倒在一起，打打闹闹欢声笑语不停。
了妍在外头自然听见了，和驾车的随风对视一眼，无奈地敲了敲车门，里头安静下来之后才道：“殿下，到城门口了。”
言下之意便是，您二位该消停些了，若是被外人听去了，可就颜面扫地了。
歌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应了句“知道了。”从底下爬起来，整了整衣冠，恢复之前端庄娴雅的样子坐在那儿，仿佛之前种种皆是幻觉。
正装着呢，歌月忽然听见一阵马蹄急急传来，似还有人喊了什么。
扣了扣车厢，驾车的随风便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歌月与他说了，只听得一声骏马嘶鸣，马车轻轻震了一下就稳稳停住了。
马车停了下来，那马蹄得得的声音便愈加明显了，可以听得出来来人应该就只一个。
不多时，马蹄声在歌月马车外边停下，车厢被扣了两下，采薇将车帘掀了起来，发现是五殿下。
“五殿下。”
歌月闻言，这才凑了过去。
“哥哥有事吗？”
小小的窗口里露出来歌月那张巴掌一般的脸，云崇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这种感觉便愈发明显了。
“你要去哪儿？”云崇枫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难得凝聚了一丝怒气，盯着歌月有种不容对方撒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