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华本还自信满满的笑容在歌乐的笑声中渐渐凉了下来,她心里对云歌月一直忌惮,这个丫头太过诡谲,即便自己早早投诚于她麾下,但这个狡猾的丫头从来就没真正信任过她,所以即便此刻一切都已经在她掌控之中的时刻,她对着歌乐不免还是存了十二分的忌惮。
“云歌月,你死到临头了还笑什么?难不成是怕死后来不及吗?”周容华勾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意,轻轻地扫着歌乐,然而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是覆了一层冰霜凝结在眼睛里。
“嗯,我自然是怕的,周容华,你自诩十分了解我,所以自然会想到我会派人告知父皇,所以你抢先杀了报信的人,之后自己装作报信之人取得了父皇的信任,自然,只要牵扯到了我父皇必定不会疑心,他会理所当然地喝下你准备的汤,如此,你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地就拿下了父皇。”
歌乐慢条斯理地说着,周容华眼中龟裂的冷静落在她的眸底,证实了自己所言正是她的所为,歌乐唇边笑容越发从容,接着说道:“然后你利用孟婕妤将消息透露给了我母后,为的就是引她上钩自己跑出了殿外任你活捉,这样你就又多了一样筹码,不过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了,如今你只得了一个和本宫并无什么关系的婕妤而已,杀不杀地随便你。”
歌乐无所谓地笑笑,将手背于身后,一双眸子晶亮地盯着周容华,仿佛能摄人魂魄一般。
周容华咬牙,死死盯着云歌月,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丫头自以为是的笑容!刷地一声,她从死士身上拔出了一把长剑,霍地对准了半跪在递上的孟婕妤,冷笑了一声“既然是无用之人,留着也是废物,不如杀了干净!”
朝晖之下,歌乐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她眨了眨眼,眼前一片鲜红,都说彼岸花是鲜血之中盛开的花朵,是死亡之花,但她就是爱极了彼岸的凄美,正如眼前这一地鲜血,缓缓蔓延的血腥充斥着鼻息,看着那些人头上银光闪闪的厉箭以及周容华胸膛上的血窟窿,她缓缓勾起了一个笑容,在这一地血腥之中,恍若盛开的一朵白莲。
“长风,你回来了。”对面的男子踏着一地鲜血而来,剑尖上还滴着未凝固的鲜血,他缓缓走到歌乐面前,单膝下跪“殿下,属下来迟了。”
歌乐轻笑,看着死不瞑目的周容华,呢喃道:“不晚,刚刚好。”
歌乐缓缓往前踏出了步子,火红的裙裾像极了盛开的彼岸花,走过这一地的鲜血精美的宫靴沾了血仿佛有了精气一般,那金线竟也熠熠生辉,随着主人踏过失败者的血,迎接朝阳的辉煌。
平宣帝醒来的时候项皇后正守在身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周氏呢?”其实他心中清楚,既然自己没事,那么周容华应该就不妙了。
“父皇,叛军已经被全部剿灭了,所有贵族官员已经全数解救。”一身戎装的六皇子云崇仁大踏步而来,一身银白战甲之上全是血污,他走到平宣帝榻前单膝下跪行了一礼,脏乱的脸上一双眸子晶亮地很。
“嗯,做得很好。”平宣帝看着自己的六子,此次泰山出行没有他,就是因为他被自己派往信山平山贼,没想到此次竟然会是他来救驾。
“信山距离此地足有千里,你是怎么知道泰山有难的?”身为帝王,平宣帝自然会想到各个疑点,自然也不会轻易就相信了自己这些野心勃勃的儿子们,上一次是太子,这一次是老二谋逆,下一次就可以是别人,经此一事,他对自己的儿子们越发猜疑了起来。
六皇子云崇仁却没想这么多,他母妃早逝,自小便由皇后抚养,虽然早早就出宫建府,但是项皇后的教导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所以他坚信礼义仁孝,对自己自小崇拜的父皇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回父皇,是十一妹妹,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平了信山的山贼,返程途中接到十一妹妹飞鸽传书,说父皇于泰山有难,让我即刻快马加鞭来此救驾,儿臣不敢耽误,当即清点了三千骑兵随儿臣前来救驾,儿臣幸不辱命。”
云崇仁单纯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双眸子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纯净而璀璨,平宣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复杂得很。
“你说是华倾飞鸽传书于你的?华倾怎么知晓你在哪里?”平宣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六皇子话中的疑点,华倾与自己都在泰山,怎么可能知晓前往信山平山贼的老六的行踪?
面对平宣帝的疑问,云崇仁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我告诉她的啊!”
皇室之中少有单纯的人,云崇仁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当真算是一个奇葩了,就是平宣帝也被他的回答愣了三愣“你告诉她的?你告诉她这个作甚?”
云崇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个都二十来岁的男子竟脸红了起来“十一妹妹说信山的山贼窝里有好多美女,怕我被那些美女迷惑了不舍得平了贼窝,我怎么可能会被山贼给迷惑?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法子,每天都和十一妹妹飞鸽传书,这样十一妹妹就知道我不会被山贼迷惑了。”
平宣帝和项皇后听到这里都是一愣,原本严肃的气氛登时被这个单纯可爱的傻小子破坏殆尽,忍不住就是笑了出来。
“仁儿心性单纯,你十一妹妹是担心那些山贼诡诈将你骗了去。”
项皇后温柔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对着云崇仁道,目光温柔而怜爱,这个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当时宫中几位嫔妃相继诞下麟儿,都没闲工夫再来照管一个没了母亲的皇子。
项皇后怜悯便将他抱到了自己膝下养,当时自己还仅有云崇枫一个孩子,偏偏又是个少年老成的,正好云崇仁单纯活泼,很得项皇后的欢心,直到他十岁封王出宫建府这才离开了项皇后。
而当时歌乐已经四岁了,整日里以捉弄这个皇兄为乐,项皇后为了告诫歌乐不要欺负皇兄费了不少的功夫,但是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玩得不亦乐乎,项皇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而今再见云崇仁,项皇后还是有诸多感慨的。
“漪儿一向顽皮,没想到这次却还要多亏了她。”平宣帝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因着迷药后劲未消,此刻还是觉得有些乏累,挥了挥手让云崇仁收拾残局,由着项皇后扶着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