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素日来殿下不曾出门,前儿延儿从边关回来给我带了些小玩意儿,我都是妇人了再把玩着这些东西着实不合适,想着殿下还是个小姑娘就拿过来给殿下赏玩。”孟婕妤身边的宫女捧上了一个锦盒,盒子里摆着几个陶塑木雕的小人儿,果然不怎么适合她一个年逾三十的宫妃赏玩。
“那就多谢夫人了,采薇,收下吧。”歌乐笑道。
“诺。”采薇上前几步接过了锦盒,即刻就有小宫女端着浆汁上来了,歌乐请了孟婕妤坐下,正想请她先喝杯浆汁润润喉的时候,瞧见了孟婕妤眼底的异色。
“采薇,这里不用侍奉了,都下去吧。”孟婕妤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的,果不其然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说。
“诺。”采薇极懂眼色,十分利索地带着一干宫人退出了殿外,顺手还关上了殿门,此刻,殿内便只剩下歌乐和孟婕妤了。
“夫人有话但说无妨。”已然清场,歌乐也就无需再拐着弯子说话了。
孟婕妤亦是如此,只见原本还笑着端坐着的人瞬间肃容起身,竟恭恭敬敬地给歌乐行了一个大礼。
歌乐眉毛一跳,不知她此举何意,只是身形端正并未有动“夫人这是做什么?”
孟婕妤直起上半身双目凝着歌乐,便是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也显得异常的严肃“殿下,泰山之时属下接到圣姑灵鸟示下,王上有命,东、南、西、北四位灵使已经抵达长安。”
歌乐脸上浮着层笑,看着下方跪着的孟婕妤并不动“哦,所以你来是要做什么?”
孟婕妤脸色轻微一变,很快恢复如常“殿下,之前因着漪凝殿下出走蓬莱岛不幸早逝,王上封了凝仙,四位灵使被遣回了试炼场继续训练,而今王上有命重新启用漪凝殿下的灵使,而且遣了过来护卫殿下凝,这就是说明,王上已经正式将殿下凝看作九洲蓬莱的继承人了。”
歌乐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未有什么动容之色,她的手交叠着随意搭在自己的膝上,姿态从容而宁静。
孟婕妤一气儿说完,却没听到任何反应,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起来,试着又唤了歌乐一句“殿下?”
歌乐原本垂着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了孟婕妤的脸上,在那一霎那,孟婕妤仿佛觉得被一只苍鹰锁定了。
“灵使呢?”
本以为歌乐会拒绝,但没想到她只是问了这么一句,孟婕妤原本高高悬起来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宫中人多眼杂,属下已经将四位灵使安置在了延儿在长安京郊的一处别院里了。”孟婕妤答道。
“我明日会出宫一趟,届时你安排让人来惜月楼就是了。”歌乐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平常。
“属下明白。”孟婕妤满以为要劝服殿下接受王上的命令会很困难,没想到竟会这么容易,实在是漪凝殿下经常抗拒王上命令在先,所以她才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
“那四个人既然能被称作灵使,武功自然不弱,只是他们是否会对我忠心?”眼帘开合,端杯轻啜,歌乐的睫毛长而密,此刻半垂了眼帘便在下眼睑那儿投下了一小片阴影,神态自若,威仪天成。
高手,天煞里有的是,歌乐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只是她最看重的就是忠心与否,忠心者再弱也可用,不忠心者再强也要铲除。
“殿下放心,四位灵使终生以殿下的安危为己任,若是殿下有丝毫损伤他们也绝不可能存活。”孟婕妤信誓旦旦,歌乐却好奇她何以这么笃定。
“此话怎讲?”
孟婕妤自信一笑,娓娓道来:“殿下有所不知,灵使一般都是从新生儿里开始挑选,皆是根骨齐佳之人,自小就送到了训练场接受训练,他们被灌输的唯一宗旨就是护佑承继者,一旦承继者不幸罹难,那么灵使也必须自刎谢罪。”
歌乐忽而一笑,道:“那我母亲身死之后何以他们还能存活?”
歌乐话中所指的母亲自然不是项皇后了,而是早逝的漪凝殿下。孟婕妤听到这话脸色黯了黯,但还是照实解答:“回殿下,漪凝殿下诞下殿下您实属突然,王上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灵使必须从承继人出生始就守护在身边寸步不离,王上为长远计赦免了四位灵使的罪过,想来也是早就将殿下视作未来的承继人了。”
歌乐放下杯子“原来如此。”扫了孟婕妤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看你的功夫底子不高,就是不知灵使的底子如何了。”
孟婕妤闻言双眸一亮,颇为激动道:“属下只是一小小雀使,平日里负责的是在外传递消息,并未专攻武学,但灵使乃钦定的守护使者,武学造化自然神鬼莫测,不是属下妄言,这燕、周、黎三国内,还挑不出能在灵使手底下过上十招的人。”
歌乐心头一震,眼底一抹幽光闪现,十招都走不过吗?那该是何等的造诣。
“只是……”孟婕妤忽而面有难色,引得歌乐侧目“只是什么?”
孟婕妤看了歌乐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原委:“九洲有一规定,非万不得已不得伤及九洲子民动性命。也就是说,四位灵使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出了蓬莱并不能随意用武。”
歌乐面上一寒,什么狗屁规定,空有一身好武功却不能用?这是什么歪理!
原本还以为白捡了四个武林高手,结果到头来人家告诉你,我们不能随便对这些弱瓜动手,要晓之以情喻之以理,这不是神经病是啥?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歌乐有些烦躁,果然,天下真没有白吃的午餐。
孟婕妤小心地起身,打量了一下歌乐的神色,殿下似乎有些不悦,但她不能擅自过问。
“诺。”
孟婕妤走后,歌乐坐在那里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胡乱翻了几下那些堆积在案几上的竹简,也没心思再看了。
“殿下,侍医来请脉了。”了妍早就回来了,见殿门紧闭便在外等了一会儿,孟婕妤走后她才进来回禀。
“这会儿侍医来干嘛?”歌乐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不会那么友好了,况且平日里请脉的侍医也不是这个时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