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台宫的宫门口前前后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守了一堆的侍卫,两个宫人停下之后,那侍卫长上前迎驾。
“微臣见过陛下。”此人是云崇枫从自己麾下提出来的,名唤曲阿三,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此人所姓的“曲”与曲台宫的“曲”竟是同一字。
“嗯,可有异状?”云崇枫淡淡点了点头,照例问了一句。
“回陛下,并无异状。”曲阿三自打被调到这里当了守门的侍卫长之后,便严格把手着这里,杜绝任何可能潜存的问题。只是到这里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这曲台宫里要他守着的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
“嗯,退下吧。”
“诺。”
云崇枫带着宫人进入了曲台宫,宫门在一行人进去之后又关上了,沉重的宫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响动,夜里听来不觉令人有些心慌。
曲台宫的正殿此刻漆黑一片,云崇枫见状命宫人灭了宫灯只余下一盏,挥退了众人自己提着宫灯进去了。
门口守着的宫人见到他屈膝行礼,但是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这也是他特意吩咐下来的,曲台宫的任何宫人见到他见礼之时都不许出声,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云崇枫抬腿进入正殿,带了小心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缓缓的脚步中带了点儿急切,他往内室走去。
本以为看见的会是榻上熟睡的人,没想到一进来便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坐在榻上,冷不丁地云崇枫被吓了一跳,微微定了定神,亲自去掌灯。方才的宫灯被他留在外头了,此刻内室里漆黑一片。
“怎么还没睡?”点亮了灯,那白影的面容被照地清楚,赫然正是此前被赐死的华倾长公主云歌乐。
歌乐的眼珠子动了动,往那光源看了看,精致的灯罩上描龙绘凤,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云崇枫看着歌乐毫无预兆地就勾起了一个笑容,觉得奇怪。
“你看这宫灯,多漂亮。”歌乐还是盯着那宫灯,美丽的容颜在灯影之下衬着那笑容有些诡异。
“嗯,是很漂亮。”云崇枫也不知是否真的认真看过那宫灯,只是顺着歌乐的话就那么一说,打小从宫里长大的皇子,从来都没有认真注意过自己日常使用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精致,只是顺手用着,并不觉得有任何出彩之处。
歌乐盯着那宫灯,目光幽幽地从那灯上缓缓移到了云崇枫的脸上,那目光不像活人,反倒带着些死气,云崇枫被看的有些发毛,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走到了她身旁坐下。
“怎么还不睡?”仍旧是之前那个问题,歌乐未答,他便再问一遍。
“睡不着。”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从歌乐的口中说出来便带了点儿情理之外的感觉。
云崇枫偏头看她“嗯?”
“你说我现在到底是谁?华倾公主云歌乐吗?可是她已经因为毒害先帝被
赐死了,但我分明没死,所以,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歌乐没预兆地转头凝着云崇枫,质问他的时候面上似乎带着青灰,更像一个死人了。
云崇枫心头一跳,有点儿不敢看她,“漪儿,不早了,睡吧。”他选择了逃避,毕竟他并不想提起这件事来。
“呵。”歌乐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勾起一边的唇角冷冷一笑,淡淡收回了目光“母后如何了?”
项太后初闻噩耗,悲恸之下晕厥,之后大病不起,时至今日仍旧缠绵病榻,期间云崇枫去看过一次。项太后含着泪捉住他的衣襟质问,“漪儿不可能毒害先帝,你怎么能这么害你妹妹!”
云崇枫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眉目之间冷漠无情“母后,证据确凿,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不能因她是我妹妹而偏私。”
项太后一口气噎在胸口,瞪着云崇枫差点儿背过气去“你不是我的枫儿,你滚,你不是我的枫儿!”
云崇枫淡淡地拂了拂被弄皱的衣襟,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太后,之后便转身走人,再然后就一步也没踏进过长乐宫,东宫和西宫之间,仿佛就此隔了一道屏障。
“已无大碍了。”云崇枫低低说道。
歌乐瞟了他一眼,似是相信了,默默地缩了脚上榻躺下,习惯性地将自己蜷缩在了卧榻最里面的一小块地方,她本就纤细,这般蜷缩起来,就如一只小兽般,盖上了被子几乎都能看不见。
云崇枫看着她睡下,也不唤来宫人,自己宽衣之后也躺上了卧榻,他想抱一抱歌乐,只是在触及她的时候她排斥极了,云崇枫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望着她的背影,一夜无眠。
基本上云崇枫每隔七天便会来曲台宫一次,而每一次他从曲台宫出来便能在他的眼底看见青灰之色,青颂一看便知,陛下这是又一夜无眠了。
青颂看着这两人互相折磨着对方,也折磨着自己,心里便生出了万般滋味儿。之前因着机缘巧合,陛下一次酒醉之后无意透露了一点儿,青颂便知道公主并不是大周皇室中人,只是她的身份到底是何青颂便不得而知了。
青颂自打跟在师父赵德忠身边的时候对这个华倾公主便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公主殿下和别人不一样,如今看着两人成了这般境地,他不是不难受的。尤其是每次看着陛下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万岁殿里喝闷酒的时候,他看得见,陛下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而在公主殿下的眼里,他却看见的满满都是死寂,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神。青颂曾经试图劝陛下放手,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也是惜命之人。
华倾公主就是陛下的命,若是舍了华倾公主,不亚于将他的心整颗都掏了去。
青颂明白着这个理儿,但看着两人这样,他也是难受得紧。
“陛下,该去早朝了。”青颂看着云崇枫还站在内室门口那里发呆,便提醒了一句。
“嗯。”云崇枫收回目光,转身走了。青颂看了一眼内室方向,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