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必你也不想尝过戚夫人之苦后再吐口吧?”
萧太后慢条斯理的语气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梁络樱当即浑身大颤,如闻死刑一般。
戚夫人,那个大周王朝上最凄惨的人,人彘之刑的歹毒简直令人发指,放眼古今也只得那么臭名昭著的一例,她简直不敢想见自己成了人彘然后苟且一生的样子。
梁络樱咬着银牙,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水色,似是终于死了心。
“启禀太后,昨夜婢子是去过清水园,但婢子并未久留,那是因为、因为……”梁络樱吞吞吐吐,仿佛有着极大的顾虑,而能令她这般顾虑不禁欺瞒太后的那件事,想必不可能是小事。
太后见状却没了耐性,冷叱一声:“说!”
梁络樱单薄的身子再次抖了三抖,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及其艰难地开口道:“那是因为婢子见到了陛下和、和蚕室里那位……”
话音刚落,长信殿内的宫人内侍呼啦啦跪了一地,满室震惊。
绣锦姑姑上前就是一个巴掌,直接将梁络樱的脸甩地偏了过去,嘴角泛血,瞬间肿起老高。
了妍和采薇也是不可置信,背后一股森然之气,幽幽地冒了出来,仿若实质一般将她们的心狠狠缠紧了,几乎就要窒息。
今日之事,恐怕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除了上头那一老一小的两位。
萧太后一脸阴沉,目光仿佛能杀人一般,她为何那么痛恨梁氏,为何那么痛恨梁昭仪,还不是因了那人,曾经差点儿断了她和平宣帝的母子情分。
只要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竟然为了那人扬言要与她恩断义绝,萧太后就恨不能将那人生吞活剐了!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半响,萧太后吐了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
空气当中仿佛有种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隐隐的似乎就要因为一点点刺激而爆发。
梁络樱入宫时日并不短,是在她姨母入宫之后的后一年入的宫,之所以那么久还是个家人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闭了闭眼,狠狠蹙了下眉颤颤地开了口“就是闭着眼婢子也能认出来那人的样子,太后……会认不出镜中的自己吗?”
梁络樱抬了头,目光痛苦而苍凉。
十六年了,她在宫里十六年了啊!就因为那人,在永巷中苟且偷生永无出头之日,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忘记了那人?
就是挫骨扬灰,她也不能忘。
不能忘了那人的眼神,不能忘了那人眼角那滴殷红的泪痣,不能忘了,自己早就被梁氏一族弃如敝履……
她好恨啊!同样姓梁,凭什么那人就能成为陛下心尖尖上最得意的人?就是她曾经宠冠六宫的姨母,也不过是因了一样的眼神而获得了陛下宠爱,但如今呢?不也一样,红颜老却饮恨冷宫。
偏偏就是那个人,偏偏就是那人,就算那人从不爱陛下,陛下也一样对那人不悔初心。
梁络樱颊边酿就一杯苦笑,深深的,沉溺在爱恨当中醉了一世。
萧太后目光狠狠一缩,双手徒然握地死紧,尖锐的指甲毫不客气地扎进了掌心,此刻她若摊开了手掌,必是鲜血淋漓。
歌月目光深沉,她只听说过平宣十年发生过了那场政变,大周江山差点儿颠覆,而将一个百年基业的王朝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却是一个女人,抑或可以称她为一代祸国妖姬。
至于那个女人姓甚名谁,却在那场政变之后成了一个禁忌,那个女子似乎一瞬间从人们的眼中淡去了,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史书上也没有她半点痕迹。
这么多年了,歌月一直在追查这个女人的踪迹,只是别说查到她到底身在何处了,就是她到底叫什么也一度成了瓶颈,在调查的过程当中阻力重重,强大到令她几度不得不停手。
而在她终于弄明白当年这个女子的事迹之后,才抽丝剥茧地抓到了一切的源头。
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阻挠她调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宣帝云询,歌月忽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都说自己权势滔天,但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自己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的默许下,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一旦自己要去触及龙之逆鳞,即便身为龙子亦是难保周全。
当年平宣帝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做到那种地步,歌月惶恐,难保平宣帝不会因为那个女子而亲手将自己的女儿灭口。
所以歌月只能暂停手边一切对于那个女子的追查,转而寻求另一个更好的保护伞——萧太后。
即便所有细节她无法核实,但是大体上的情况还是查出了一些的,比如最后关头就是萧太后秘密遣了郑守出宫,联合南北军出其不意将长安城外叛军击溃,后来据说是一个少年将军率十万大军赶来救驾,这才解了长安之危。
萧太后率领十位已经告老的元老入未央宫要处死祸国妖女,平宣帝却打死不信,甚至以自己性命相要挟。
最终萧太后不得不妥协,答应放过那女子性命,只是她永生永世不准再踏足大周之内。
平宣帝无奈,含泪应允,连夜将人送出了宫,至于最后到底送到了哪里却是不得而知了。
歌月也是时至今日早上接到密函方知,当年父皇根本没把人送出宫,而是藏了起来,就藏在冷宫当中,每隔一月,便会相见一面。
想到这里,歌月不禁冷笑,原本也不期望什么皇室当中会有真情,但是一想到母后和他乃结发夫妻,共患当初夺嫡大难。可他竟也不顾如此情分,竟把心全给了另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大母,漪儿错了。”
满殿肃杀当中,歌月无端地插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进来,别人不懂,但是萧太后懂了。
“不怪你认错,那人本就是她孪生妹妹,相貌一般无二,除了那颗泪痣。”萧太后说着,眼中阴狠愈浓,“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打了你,看来当初哀家还是太心软了。”
歌月一听萧太后最后那声冷笑,便知这大周后宫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