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在病房里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脑中一直在思索分析现在的种种。也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有了一个大致轮廓和结论才缓缓回神,再次打量周边那陌生的实物。
之前见那黑鱼离开了小护士后,小护士冲来观察自己眼睛时,也就不再动念去凝视,刚刚又过于专心思考没有注意周围,现在回过神来却又隐隐感知房内还是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邪恶气息。是了,那黑色鲤鱼!林宿顺眼看去,房内空空如也。继续像刚刚一样,闭眼,凝神,意念相融,睁眼,左眼眼瞳又瞬间变化为血红色,定睛往刚刚鲤鱼所在的地方看去。
黑色鲤鱼依然在那个地方瑟瑟发抖的悬空着,一动都不敢动,可怜巴巴的望着林宿,感觉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眼巴巴望着大人祈求原谅似的。
林宿心里惊诧不已,一是惊诧那黑色鲤鱼,一看这邪性的东西就是个凶恶的阴物,但不知为何见了自己却如此毕恭毕敬?二是惊诧自己的眼睛,这个阴物小护士似乎没有任何察觉,理应不是人人能见,但为何自己集中意念,凝神所视便能察觉?这时林宿还不知道自己的左眼的变化,如果知道估计更为诧异。。。
黑色鲤鱼似乎灵智已开,在空中悬浮许久后哆哆嗦嗦对视着林宿,看林宿没有什么动作后,开始在空中翻滚,故意露出自己的鱼肚白露给林宿,示意讨好,更神奇的是,那张鱼脸居然诡异地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林宿心里惊涛飓浪,他也是第一次在阳间看见阴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数年的战争厮杀让他早已形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素质,依然表面平静的看着鲤鱼。
鲤鱼谄媚讨好了一会,看到林宿依然没有动作,看似很戏谑地望着它,像是故意看在自己表演,逗自己玩一样,开始有点不知所措的急躁起来,进又不敢进,退又没那个胆,虽开灵智却不会说话交流,只能在原地更加卖力的翻滚讨饶。
林宿看那鲤鱼使出浑身本领来讨好求饶,看似对自己没有恶意,准备咿咿呀呀开口询问。也就是这时,黑色鲤鱼似乎被什么力量强行操控指引,鱼身一震,浑身黑气暴涨,鱼身纹路金光明亮,身形暴增数倍,鱼眼变得通红可怖,巨大的鱼嘴中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锋利的尖锐獠牙,瞬间变成了来自地狱的魔物,凶恶嗜血,邪气逼人!
只听得那凶恶鲤鱼嘶鸣一声,似乎冲破了内心的恐惧,急速向林宿的方向扑咬过来!
林宿浑身无法动弹,本应无计可施,但战阵厮杀磨练出来的凶性让林宿心中杀意顿起,狠狠瞪着那恶鱼,似乎准备要在那鱼来到跟前之时拼劲仅有的气力互相撕咬一般。
林宿的杀气意念让他那诡异血红色眼瞳更加血红,眼瞳血光爆盛,极速聚焦变换,血色的眼瞳形成了一个类似牛首的诡异图案。那恶鱼极速扑来突然凌空遏制停住,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钳住一般,无法动弹半分!林宿原本杀意已起,要来个鱼死网破,现在看那阴物被自己气势所摄哪有罢手之理,更为渗人的杀意和威压通过眼睛传递出去,借用那句俗话,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条鱼早已经被千刀万剐很多遍了。
但林宿的血色眼瞳似乎真的能杀--鱼,只见那条黑色鲤鱼被制住后挣扎不得,两只血红可怖的鱼眼露出了深深地恐惧,用尽力气徒劳地微微挣扎动弹了丝许,鱼身上的金色纹路就开始迅速龟裂崩坏直至粉碎,当纹路彻底碎裂后,黑色鲤鱼就如同被黑色火焰烧着了般,片刻之间被焚为灰烬,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
林宿又惊又喜,不知为何自己会有如此神通,只靠眼神就让这只阴物魂飞烟灭,但还来不及思索来龙去脉,一股熟悉又强烈的疲惫感又汹涌袭来,不待林宿反抗就把他碾入黑暗之中。。。。
林宿又是在那光怪陆离的奇怪梦境中成成浮浮,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的苏醒,身体极其疲惫,有种像是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但不是自己下身的二弟犯的错,而是自己的眼睛把精力一抽而空。
当林宿彻底从昏迷中苏醒,见窗外已有落山迹象的阳光和看着头顶上那满鼓鼓的营养弹和药剂瓶就能推测知道,自己最起码已经昏睡了整整一天了。而实际上,林宿自打“眼杀鲤鱼”后足足昏迷整整两天。
小护士又是风风火火闯入病房,身后是那林奶奶和陪同的年轻医生。
今天的林奶奶相比与第一次见面时改变很大,无论是穿着还是对待自己的态度。老人今天正装入席,银色头发一丝不苟的扎了起来,身穿墨绿色唐装,拄着红木拐杖一步一步走着,苍老庄重中透出那丝丝温雅气质,没了第一次的亲切,多了带有警惕感的生疏客道。
老人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急迫,从容地由医生掺扶着坐在林宿病床边的座椅上。
当老人座稳后,像是会见了不得的客人般注重自家体面一样,整理了下衣襟,端正了下坐姿,随后和蔼微笑着对着小护士等人方向笑道:“我老婆子希望能与我孙儿单独谈一谈,能否各位通融一下?”
“啊~啊,没问题的,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小护士和年轻医生忽闻林奶奶严肃庄重的请求有些受宠诺惊,各自回答后便急匆匆向病房外走去。
“小唐,如果方便,请帮老婆子带下门,先谢了!”老人依然肃穆淡然的请求道。
小护士连连点头,答应后便在离开病房时将门给带上,留给那奇怪的祖孙一个私人空间。
小护士唐馨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这对祖孙奇怪,之前的同情之心被满满的疑惑给取代。那帅气的孙子,奇迹般的死里逃生,醒过来后看人的眼神中处处都藏着陌生警惕,眼神中还有那似乎看透人世悟透生死的苍桑。。。他只是个21岁的毕业生,怎么会有如此苍桑的眼神?还有那惊鸿一瞥的血红色眼瞳,像是来自地狱恶魔般的眼睛,唐馨始终觉得不对劲,但又找不出什么实质的理由说服自己那不是幻觉。昨天她下班前趁着林宿昏迷,扒开他眼皮仔仔细细观察了林宿的眼睛,没有任何异常,但那牢记在心间的血红色眼瞳太为恐怖异常,实在不像幻觉。。。至于还有什么很蹊跷不对劲的感觉,那就可能是自己的心境,说来也奇怪,总感觉自从看到林宿的红色眼睛后,虽然害怕可怖,但身体感觉像是走出了阴霾,有种怅然清新之感,这个奇怪感觉着实蹊跷。
而林宿的奶奶也是蹊跷异常,林奶奶在自己孙子苏醒之前的行为举止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意不可能作假,但自从老人当面确认孙子苏醒后,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不但没有喜悦却是痛苦悲鸣,像是种。。。对了!像是一种自己千辛万苦地把人救活,却发现自己救错人了,认错人,还把自己要干的事,要救的人给耽误了,对,就是这样的感觉!风雨无阻每天来探望孙子的老人,昨天破天荒出现了缺席,像是自己孙子苏醒了就不是自己孙子一样,真的奇怪!而今天还穿着如此隆重,像是宴会重要宾客般来看望自己的孙子,还把自己撵出房间,搞得来像是和人正式谈判一般,真是奇怪!
唐馨思绪乱舞,越想越奇怪,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下一间自己负责的病房,要继续工作的唐馨只能将这纷乱思绪搁在一旁,调整思绪,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挤出微笑进入病房继续自己的日常护理职责。。。
林宿的病房内,一名躺着的年轻人与一位名端庄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互相对视着,气氛颇为严肃郑重,像是正在进行一场表面体面暗地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谈判一般。
林宿看着老人有些尴尬,心里十分复杂,他知道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孙儿,但自己却又实实在在是现在的林宿,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老人先开了口。
老人认真的望着着林宿,请求道:“老婆子我眼睛瞎了,但心没有瞎。那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孙儿,本应断舍这因果,但回去考虑再三还是无法放下,特意来找您谈上一谈,望能同意。”然后缓缓的低头躬身作为尊重的礼貌礼节。
林宿郑重回答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