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柴鹏道出如此离奇的故事,马飞本来嗤之以鼻,可转念一想:老社长对这家伙的器重堪称偏执,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如果柴鹏真能完成任务,一举把庞毅拉下马,必然能成为整个集团的英雄,今后的前途可期,倒也符合了老爷子的期待,更能向花姐证明他当年的判断是没错的……
这么说,难道柴鹏这厮心理出现扭曲,是因为忽然遭遇了这些?
想到这里,马飞按捺住性子,继续听柴鹏讲故事。
“兄弟你刚进单位不久,很多事情可能不是很了解。要想搞清楚老爷子和庞毅他们的纠葛,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咱们还不叫天阳报业集团,而是天阳日报社。你懂的,那个年代,所有的报社都属上级管理,大家吃饭都靠财政拨款,后来赶上机构改革,单位就给了两条路——要么下岗自谋出路,要么尝试革自己的命,蹚一蹚市场化媒体的路子。
“老爷子当时已经是日报的副社长,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可为了大多数人的饭碗,他主动请缨,开始谋划兴办天阳晚报。可是这条路没人走过,其中的艰难险阻,只有他老人家最清楚。
“所幸的是,经过一番博弈和努力,上级终于完成了审批,单位也通过了所有的程序,不过老爷子面临的问题是,要想兴办晚报,他必须辞掉体制内的职务,还得跟单位签下军令状——那些本该下岗再就业的人,都给划到晚报去安置,还不能出现纠纷问题!
“你想啊,当时全国都没有先例的事,老爷子得有多大勇气和魄力才敢带头吃螃蟹?不过为了大家的前途,他还是干了!说起来,这就是现在所有人都尊敬他的原因!”
听柴鹏说到了这些陈年往事,马飞当然不会怀疑。毕竟这些历史背景有据可查,对方没理由骗他。
紧接着柴鹏话锋一转,开始讲述更加鲜为人知的秘密。
“后来,晚报顺利支起了摊子,上下几十号人,单位只给划拨了一个月的工资。换句话说,要是挣不到钱,大家就得喝西北风,组织还得治老爷子的罪!
“所幸的是,靠着多年来的媒体经验,老爷子很快把报社各部门安排得井井有条,报纸的影响力渐渐做了起来,不到半个月就名震全城,甚至连国家级的媒体也开始发评论关注这场改革!
“名气有了,广告自然就来了。天阳晚报收到了雪片般的广告合同,当月的广告收入就赶上了老日报小半年的水平!这让晚报的所有人都庆幸,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从此摇身一变,从濒临失业的落魄文人,变成了实打实的高收入人群!
“在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今天集团内的中高层角色。兄弟你最熟悉的三位,庞毅、龙兆学和罗仲勋都在其列。
“当时,庞毅是社会新闻部主任,龙兆学是时政新闻部主任,至于罗仲勋,则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助理。
“随着晚报的试水成功,上级也意识到这是一条可以探索的路子,所以才加大了力度,发文鼓励单位要做整体市场化转型!
“这个重任一下来,单位直接慌了,又找老爷子商量,这才决定从晚报抽调骨干力量,分散出来牵头带队做别的尝试。
“就这样,庞毅被委派牵头另起炉灶,开始筹办天阳都市报,龙兆学则因为在时政新闻方面的经验,被抽调回了日报,带队负责日报的转型。”
听了这些,马飞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派系之分,根源就在当年的这次“分家”啊!
不过这么说的话,庞毅和龙兆学都应该很感激老爷子才对,对晚报更是应该有一份感情,为什么到头来却成了势不两立的对头呢?
很快,柴鹏的讲述解释了他的疑惑。
“很快,天阳都市报也风风火火的搞了起来,不过当时的庞毅毕竟年轻,不如老爷子老道,成绩和影响力都远不如晚报。至于日报,则因为人员机构臃肿迂腐,转型做起来并不顺利。
“不过,上级要求单位如期完成市场化转型的压力不减,为了达标,天阳报业集团的牌子硬着头皮挂了起来,从此走上了自负盈亏的道路。
“这下好了,这么多人张口要吃饭,单靠晚报一家的收入显然不够,都市报的收入迟迟起不来,这可急坏了当时的集团领导们。
“为了鼓励大家良性竞争,他们想了个主意,直接发文通告集团,说当年哪家报社的收入高,就让哪家的负责人当集团董事长!”
说到这里,柴鹏不无感慨的摇了摇头:“按理说,集团一把手让能者居之,本来没什么不妥,不过听我说了半天,相信你也应该有个判断,认为这董事长的位子,还是让老爷子来做更名正言顺吧?
“呵呵,可是当年这通知一出,却有人偏不信这个邪,想尽一切办法和老爷子争风头。
“说实在的,以当时老爷子带队的能力,还有晚报的实力和士气,要想在竞争中胜出根本不是问题。不过很快,就有传言说晚报有记者搞有偿新闻,收受人家的财物,败坏行业名声——这在那个年代可是重罪,集团经过一番调查确认了此事,竟然还给老爷子下了一道处分!
“这下好了,本来一门心思搞新闻、搞创收的晚报,不得不开始一轮纪律整肃,大家互相猜忌攻击,直接影响了团队士气,创收的进度大大延缓。
“而与此同时,庞毅却带着都市报高歌猛进,不仅捞到了一堆广告合同,甚至还从晚报挖去了不少记者!”
对于这些旧闻,马飞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毕竟这太符合庞毅的性格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面竞争不过就使阴招,而且还是向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下手,简直太没下限!
“也就是说,从这时候开始,庞毅就和晚报彻底结梁子喽?”
柴鹏点点头:“是啊!不过这还属于小打小闹,真正过分的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