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任,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电话那头,社长罗仲勋颇为意外的问道。
林强早就打好了腹稿,将编前会上的情况诉说一通后抱怨道:“罗社长,咱们大家各司其职,报社的工作才能正常运转。如果都像秦总编那样纵容任性,让马飞等人肆意胡来,我这边真的很难办啊!
“别的不说,您看我现在预留了一整个版面,想要再在校园暴力这方面做做文章,结果倒好,人家一句采访出了点意外就把我打发了……”
罗仲勋感到有些头疼。按理说,任何新闻的采访都是不可预料的,本来不应该太过严苛的追究责任,不过今天情况特殊,秦川和马飞都当众立了军令状,身为一社之长,如果不对此拿出公平的办法,想必难以服众。
可什么样的办法才能称之为公平呢?
马飞这小子,居然当众夸口说采访失败就辞职,这个篓子我可怎么才能帮他补上啊!
思来想去,罗仲勋唯有好言相劝:“林主任,咱们先把工作做好,追究责任的事,我会和编委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林强愤愤不平:“好,希望报社领-导们能为我们基层部门主持公道,不要再让我们被这么耍得团团转啦!”
从警局回来,马飞和江茹芸合作完成了今天的稿件。
当然,稿件内容只涉及王家远的被捕、学校教职工的反响,以及今晚警方对万扬波的调查进展。
而关于万聪一案,两人按照先前约定,决意对包括柴鹏在内的报社大多数人予以隐瞒。
然而,所谓的隐瞒并非绝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受害人的隐私,但站在更宏观的角度,万聪一案反映出的问题也很有代表性,如果因噎废食,彻底将这件事按下不表,似乎也有失媒体的职责。
因此,马飞思索再三,回家后还是记录详实的写下了一篇稿件,将自己掌握的事件来龙去脉与今晚的采访情况、警方的调查状况全部记录在案,同时,他还鞭辟入里的写下了一大段评论,点评了天阳教育系统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提醒相关部门该如何改进工作,避免悲剧的重演……
酣畅淋漓的稿件写完,他将其邮件发送给了秦川和罗仲勋。
两位都是报社编委会的领-导,更是资深的媒体人士,相信他们能够看得出这篇稿件的份量。
在邮件中,马飞言辞恳切的解释了自己按下不表的原因,请求两位领-导的理解支-持,并请他们通过内-参渠道,将此事情况反映给有关部门,履行媒体舆-论监督的职责。
第二天,全城媒体见报的稿件都聚焦在了天阳二中校长丑闻一事上,横向比较来看,马飞主笔的稿件以细节见长,再次获得了编委会的一致认可。
不过由于有昨天的军令状事件,林强今天可是憋着劲想要当众发难。
采前会进入尾声,他终于找到机会发言:“秦总编是贵人多忘事吧,昨晚的情况,就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秦川呵呵一笑:“林主任想要什么交代?”
“都说了是军令状嘛,俗话说军中无戏言,怎么可以说完就完呢?有些事情办砸了,难道就不该有人出来负责吗?”
两人火药味渐浓,一众人等在旁屏息凝神的看热闹。
所有人里,当属柴鹏最为激动。虽然表面上故作镇定,但他心里却在不停念叨: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哪怕秦川最后不背锅,至少也别便宜了马飞那小子啊!
面对咄咄逼人的林强,秦川哭笑不得。
在马飞给他递交内参稿件之前,他确实有些犯愁,不知该如何向上级交代此事。可现在,他早已和罗仲勋通过气,并且已经上报集团高层,相关稿件也及时呈交到了天阳市有关部门,并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高度认可。
在这样的局势下,秦川虽然不能当众明言,却显得底气十足。
“林主任,我只说一句话,有些事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如果你觉得不合理,你大可以去找社长,甚至找集团领-导理论,就别占用大家的宝贵的时间了!”
秦川态度强势,起身准备离场。
林强气急败坏,转而对柴鹏道:“好啊!都知道时间宝贵,那柴主任请你告诉我,你的人昨晚白白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害我们加班加点才补上空出来的版面,该不该出来受罚?”
柴鹏陡然被点名,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按理说,他与林强暗中结盟,此时应该坚定的表示支持,可他偏偏有忌惮马飞手中的把柄,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确。
“呵呵,该不该罚,该怎么罚,当然还是得听编委会和报社领-导的决断……”
“你……”林强没有获得支持,气得牙关紧咬,“好!你们都想息事宁人,说到底还不就是怕得罪人吗?那好,我还就偏不信这个邪,坏人我来当,看看这偌大的集团,还有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话赶话的说到兴头上,林强激愤难当的甩门而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讨公道这个三个字。
找谁讨公道呢?刚刚秦川的话提醒了他——找集团领导啊!昨天江茹芸明显对马飞不爽,最后采访失败,她肯定也盼着那小子栽跟头呢!只要和她联手,好好的治一治马飞那小子,再告他秦川包庇纵容的状,我就不信龙总不出手!
就算不冲我面子,好歹他也得给他的宝贝外甥女主持公道吧?
想到这里,林强一脸决绝的朝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区赶去。
此时,身在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的龙兆学恰好正在和江茹芸面谈。
“小芸啊,听说你昨天的采访出了点状况?”身为集团二把手,龙兆学气质儒雅,有着中年男性独有的成熟气质,此时更有着一名慈祥长辈该有的样子,笑眯眯的看江茹芸的眼神充满关爱。
江茹芸暗叹舅舅消息灵通,本想如实相告,可心里又想起和马飞的约定:我答应了他要保守秘密,如果现在说给舅舅听了,被他知道的话,岂不是又要看不起我?
便道:“都是一场误会,说到底其实还是我的问题,不能怪马飞。”
这回答让龙兆学颇觉意外,笑道:“是吗?呵呵,看来我们家小芸是真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