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
官衙就在李府的后街上门口两个巨大的大理石雄狮凸目杨须威风凛凛似乎天地之间所有的浩然正气都集聚在此。
雄狮前面各自立着两块石碑剥落石碑上用黑色的墨字赫然写着:“伪证鞭五十;诬告加三等。”
房屋青瓦斗拱陈旧的屋檐下却挂着新鲜红颜的灯笼仿佛是人血侵染而成。灯笼下是两排木头栅栏簇拥着头顶一块儿巨大的牌匾——亲民堂。
他们一群人在堂下站定立即有师爷和官差过来录口供。
柳初颜和花无的衣裳服侍皆与众家丁仆人不同师爷便首先问他们。由于两人不是府中人事发当时各自有人证证明他们确实不在现场于是管老爷拂袖让他们退在一旁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派了两个官差去客栈和双儿府上证实。
两人默默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众人的言辞发现他们畏畏缩缩眼神闪烁不停地瞄着两边官差紧握在手的水火棍。
言语之间也不似在李府的时候坦荡畅快可是柳初颜细心发现他们的言语中也不乏有缜密之处至少他们可以相互佐证每个人都有不在事发现场的证据无人落单。
虽有女鬼的谣言官老爷再糊涂也不能对莫须有的怪意乱神来结案于是此事儿陷入了僵局。
两位官差的脚程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官老爷胡须一扬大大方方把柳初颜和花无放了。而李府的众人则暂时扣押。
柳初颜愁眉紧锁得知可以离开她心中阴影难去于是无意识朝屋外走去。花无一下拽住她转身朝那个小桃走去。
“喂女人。”花无上眼皮一拉极其傲慢。
柳初颜白了他一眼暗道这家伙能不能正常一点儿这里可是衙门也不知道存一点敬畏之心。
小桃却是恭敬俯身一礼眼尾却瞟着那些官差不安道:“公子何事?”
花无下巴一扬示意不远处那个背对着他的人:“他最近有无不妥或是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柳初颜望了一眼詹泽天的挺拔的背影明明穿着家丁的衣服依然文质彬彬说话也温文尔雅。不明白花无怎么又对人家感兴趣了。
小桃的手指使劲儿搅着衣角黑漆漆的瞳仁向上一转语速缓慢道:“他来这府中已三月有余除了他的表妹会偶尔来探望他以外并无其他不妥之处。”
花无两眼放光眉飞色舞有点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狡诈坏坏道:“那表妹近日可有来过?”
小桃本来苍白的脸颊一红低头嗫嚅道:“经公子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了近日这表妹来府中的次数十分频繁一旦得了空两人总是不见踪影。”
柳初颜与花无对视一眼两相惊疑都出现在对方的瞳眸中。这是什么意思?
柳初颜立马拉住她的手臂急切道:“他那表妹的身形看起来可是窈窕瘦小?”
小桃摇摇头:“这个我倒没有留意那表妹胆怯不易近生人我几次三番也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
柳初颜紧紧拉住她的手力道一点点松开这个詹泽天明明对去世的妻子悲痛欲绝转眼不到几天就和表妹有染这只能说不是这个詹泽天有鬼他对妻子的感情根本就不存在或许根本没妻子这个人;又或许他真的很爱这个妻子只是这个表妹有问题。
她回头望一眼詹泽天那人早已不见官差上来催促小桃柳初颜只要放她离去和花无一起出了衙门。
折腾了一上午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到一个小酒馆随意吃了几口饭就连忙赶去押狱房。
其他人都或坐或躺在狱中只有詹泽天独自昂然站立仰着头望着天窗上唯一的光芒。
柳初颜进去的时候恍惚之间他又是那个痴情的书生彬彬有礼对妻子的死悔不当初根本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有一种执着就像是看一本小说就算是从头悲到尾的虐恋读者也希望看到美好的结局。
询问的结果也让柳初颜松了一口气泽天承认有表妹这个人只是这个家境贫穷的姑娘和管家吴三是私定终身的情侣。他能在这家找到活儿也是幸亏了吴三的周旋。可是两人的感情没有媒妁之言更不被双方父母看好所以只能借着来看他的名义暗地和吴三约会。
花无问到这个表妹如今在哪里詹泽天黯然摇摇头他和表明约好昨日下午再相见表妹却失约今天李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大概吓得躲起来了。
顺着他的手指那个叫吴三的管家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双眼失神大概也为女孩儿没来伤心。
屋外的阳光白茫茫照了一地灼热的光线照在人身上却无端的生出些许寒意。
半面的女鬼差点受伤害的双儿全家暴毙的李府种种事情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丝线让人能够感觉到诡异恐怖查起来却是如一团乱麻。
柳初颜眯起眼睛望着树叶间时闪时灭的光点真想仿佛触手可及可是等她伸出手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昨晚她们打断了女鬼行凶难道她又丧心病狂潜入李府把李员外两人杀死?
可是李员外是熟人作案所有的家仆都登记在案没有任何遗漏这个女鬼根本不可能出自李府中人。
詹泽天的表妹也不一定说的是实话那个吴三一直蹲在角落说什么也不肯上前来答话。而且这个表妹本人她们没见到也不能肯定这个表妹和女鬼有没有关系。
唯一的突破口柳初颜拍着花无的肩膀神色凝重道:“花无随我去北郊行村走一趟。”
“找那家丁阿壮?”花无斜着眼睛问道。
“也许那阿壮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被人下此狠手。”柳初颜黑漆的瞳眸中闪着些许精光仿佛是夜里燃烧着的火苗。
现在唯一不在府上的家丁就是这个阿壮其他人都说他疯了或许他就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也可能他就是凶手!”花无环抱双手突然伸出一个手指柳初颜点点头她也觉得回家是一个很好的掩饰杀人的借口以及不在场证明!
两人刚出城就遇到了一个驾着牛车的老伯老伯满载着刚刚熟透的李子去城里卖回来的时候车里已经所剩无几。
柳初颜上前拦车说明了去向喜滋滋的发现老伯也在北郊行村的隔壁。她付了一些铜钱买了一包李子顺便还搭了一个顺风车。
到了村口一阵恶臭带着蒸腾的热气迎面扑来。破损的土坯墙后透过拳头大小的缝隙能够见到院中的两个老人正在翻粪堆准备下地施肥。
整个村子都是灰暗的颓败之色黑漆漆的茅草屋顶就像被天狗啃过的大饼东陷下一个坑西冒出一堆荒草。
柳初颜和花无准备找一个人问一下阿壮家。
突然见到来了生人两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就像是受惊的老鼠撒开锄具撒腿就跑进屋里然后哐啷一声落下门闩。搞得柳初颜和花无同时嘴角抽搐。
他们什么时候变洪水猛兽了?
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走了一段距离找到的人都是老远就急急躲开柳初颜的心变得比蓄满水的大坝还沉重。
终于找到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孩子掏出一把李子才换得阿壮家的消息。
一扇破破烂烂的小栅栏门挂着已经褪色的粗葛布门被推开的时候还一下就掉在地上搞得柳初颜一阵手忙脚乱去扶。
一个老妇人坐在院子里头上包着油亮泛黄的布卷粗糙的手端着圆大的簸箕正团着泥糊糊的一团灰。
柳初颜定睛一看原来是在挑泥灰渣子里的瘪瘪的小黄豆子。
柳初颜把一包李子递过去笑道:“婶子好我们是阿壮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来看看他。”用手顶了一下花无花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阿壮母惊吓的瞪大灰白的眼睛半晌过后确定再逃也来不及才侧着耳朵答话。
原来她是一个半聋只有一边耳朵能听到一点儿声音。
阿壮母搞明白两人的来意顿时嚎啕大哭拍着灰尘扑扑的大腿道:“诶!我的儿命苦啊!”
柳初颜把李子塞到她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劝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明白。
原来阿杜的父亲打渔去了一家人的活计全靠阿壮父亲有时候运气好能够捕上一些鱼遇到天气不给面全家就得饿肚子。好不容易熬到阿杜长大能够去城里干活儿贴补家用结果好好的孩子回来以后就是疯疯癫癫的了。
阿杜的父亲年纪已经半百常年在水上也有严重的风湿病本来儿子大了可以作为顶梁柱谁知道屋漏偏要逢暴雨这个家现在没有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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