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河把潘振邦当下人使唤,他十分窝火。但又不敢不去。
“我拿什么东西研磨这些草药?”
周江河指着脑子。
“动脑子啊!用石头、砖块、木头都可以,只要能研磨成汁就行。”
潘振邦提着草药,闷闷不乐的去了。
“潘雄叔,你能让我看一看脚腕吗?”周江河问。
潘雄呼吸越来越微弱,伤一发而动全身,他现在感觉全身都不舒服。听到周江河的话,他艰难的点点头。
周江河把手放在他的脚腕上,稍微一摸,紧绷的面容便舒展了。
“潘叔,你的脚骨头、筋犍都还好好的,就是一点硬伤而已,喝一碗益气养神的草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熬煮草药潘振邦不在行,周江河还得自己来。
一个小时之后,药熬好了,周江河给潘雄喝下去。这药特别灵验,才下肚子,潘雄就不喘息了。
这个时候,潘振邦也把带着药渣的汁液拿过来了。
“潘雄叔,你家里头有绷带吗?”周江河问。
潘雄闭着眼睛回答:“没有!”
“我家有!”
还没有说完,潘村长就跑出去了,五分钟后他拿着一卷绷带过来。
周江河将带着汁液的渣滓敷在潘雄的脚腕子上,用绷带绑起来。
“明天早上起来,你就没事儿了!”周江河拍拍手。
潘雄眯细着眼睛,看了看周江河,心里百感交集。
“谢谢你,周先生。”
他嗫嚅着嘴巴,好像有话要对他们说:“我……我……”
周江河心里明白。
“别说了,好好养伤。好好过日子!”
周江河心想,潘雄一晚上躺着,要是有屎有尿的,谁扶他下床?潘村长已经很累了,身子又虚弱,总不能让他来。
于是,周江河的目光落在潘振邦身上。
“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他吧。”
“我不干!”潘振邦终于忍不住了,“他又不是我爹,我凭什么照顾他!”
潘雄出的馊主意,现在潘雄已经确认每一年有分红和租金,可他呢?什么都没有落着!
不过,接下来周江河的一句话把他吓着了。
“是谁滚石头下来砸我们?”
潘振邦哑口无言。
“按照法律,你这是故意伤害罪,是要坐牢的!”周江河声色俱厉。
潘振邦吞吞口水,想继续狡辩。
“我什么时候滚石头砸你们了?有证据吗?”
周江河斜眼看床上的潘雄。
“他就是证据!”
潘雄觉得对不起潘振邦。
“周先生,这件事情是我叫振邦做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要是判刑,也判我好了!”
潘振邦振振有词:“听到没有,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出的馊主意!”
周江河十分鄙夷潘振邦的为人。
“他那么大年纪,能滚的动石头?滚石头的人肯定就是你!光是这个罪,你就要做一年以上的牢。”
潘振邦面色苍白。
“我……我又没有砸死你们,凭什么要坐牢?”
周江河指着他的脑门。
“不看书不看报,吃了没文化的亏吧?要是你砸死了人,你要么枪毙,要么就坐十年以上的牢了!”
潘振邦懊悔极了,心里恨潘雄,巴不得一拳头过去。
潘雄觉得对不住潘振邦,拉住周江河的手。
“周先生,我求求你们不要追究振邦,要是你们不答应我,我宁愿死算了!”
周江河觉得潘振邦是村里的搅屎棍,如果不敲打一下,他是不会老实的。但是,潘雄为他求情,周江河也不好拒绝。
“我和村长可以暂时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是以后如果潘振邦还继续干坏事,阻碍村子的发展,那我们就只能数罪并罚了。”
说着,周江河向潘振邦投去严厉的警告眼神。
潘振邦不敢跟周江河对视,低下头。心里庆幸,可以免去责任。
“你答应不答应留下来照顾潘雄叔?”周江河再一次问。
潘振邦不敢不答应。
“我留下!”
虽然搞破坏的人没有得到严惩,但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潘雄哪怕再混蛋,也七十多岁的人了,村里人也不想他死的太难看。
周江河刚走出门口,潘振邦追了出来。
“周总,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周江河冷冷的问:“什么事?”
潘振邦给周江河递烟,周江河没有接。给潘村长,村长拿了。潘振邦给潘村长点烟。
“有屁快放!”周江河说。
潘振邦咧嘴笑。
“周总,你看潘雄叔都有钱收入,全村就我一个没有,让别人怎么说?”
潘村长鼻子哼哧一下。
“你怪谁啊?当初让你签字,你干嘛不签?”
潘振邦露出讨好的笑容。
“都怪我目光短浅,认为周总的农机肥基地弄不起来,要早知道搞的这么好,我能不赞成吗!”
周江河也不想把潘振邦逼上绝路,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把潘振邦逼急了,他是会干出周江河无法想象的事情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把地租给我了?”周江河问。
“同意,同意!”潘振邦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桀骜不驯。
他深思熟虑过了,如果通过潘雄的馊主意,不能让周江河和村长改弦更张,撤销农机肥基地建设,那么他只能配合周江河,不然他那六亩地就白撂着了。
撂着也是撂着,有钱赚干嘛不赚!
按照一亩一年一万计算,他六亩地一年有六万块钱收入呢!还不带分红。
周江河跟潘村长说:“明天让他去村委会,把合同签了。改天我进村子,再拿合同。”
“好的,周总!”潘村长又咳起来。
潘振邦急忙奉承:“谢谢周总,祝周总生意兴旺,财达三江!”
周江河心疼潘村长。
“好了,都回去睡觉吧,我也该回市里了。”
现在都已经凌晨十二点了,潘村长不放心周江河。
“周总,要不你在我家躺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你如果嫌弃我家,那就在村委会里面躺地铺也好啊。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周江河抬头看天上的明亮的月亮。
“月亮当空照,朗朗乾坤,有什么可害怕的。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晚安!”
当周江河坐上汽车,开出村子,潘村长忍不住说:“他要是能当潘家垇的村长,潘家垇就有福气了!”
周江河汽车进入市区,开到匝道的时候,忽然,嗡的一声,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面飞速超车,把昏昏欲睡的周江河吓出一身冷汗。
“我的天啊,不要命了!”
让周江河更加吃惊的是,对方竟然嘎的把汽车横在前面。
周江河立即踩刹车!
嘎!
汽车随着惯性往前冲,砰!狠狠撞在前面的汽车上。
周江河的头磕在方向盘上,登时眼前一片漆黑。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在他身上摸索,最后那个人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骂了一句。
接着,周江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医院里,天亮了。一个美丽的倩影背对着他,把饭盒里的包子和咸菜拿出来,然后静静的吃着。
叮!
手机在柜子上震动,她捡起手机。
“喂?”
打电话的是莉莉:“你现在在医院了吗?”
“刚过来。”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顾悠悠。
“现在周总情况怎么样?”莉莉问。
顾悠悠一面小口吃着咸菜,一面说:“大师昨晚给他治了,说是今天就醒。当我过来还没有见他醒。再等等吧。”
“相信大师会把他救好的。中午下班我就过去,周总那边的情况多亏你了。”
顾悠悠微微一笑。
“周江河救过我一命,我做点事情,算不了什么。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
“要是周总再不醒的话,我们只能给他们家打电话了。”
莉莉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悠悠就抢过来说:“周江河一定会醒过来的!”
莉莉和周舟商议过,如果今天周江河真醒不过来,那就给周喊水打电话。不然,到时候周江河真的走了,周喊水会怪她们的。
顾悠悠挂了莉莉的电话,眼睛不觉湿润了。
她开始是以周江河老同学女朋友的身份跟周江河认识,到后来徐亮进监狱,她爸妈也进监狱,多亏周江河救她收留她,在周江河家里头住了一段日子,顾悠悠对周江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她无法判定这感情是朋友之间,还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愫。
她的爸妈已经进监牢了,现在她唯一的靠山周江河如果也要撒手而去,她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怎么过。她会觉得自己是个不详的女人,从此过上自闭的生活。
就在她痛苦难过的时候,身后有窸窣的声音,她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微弱的男子声传来。
“悠悠……”
顾悠悠娇躯一抖:难道自己出现幻听了?
紧接着,那个声音又传来:“悠悠……”
顾悠悠急忙转身,发现浑身裹着绷带的周江河睁开了眼睛。她的清眸立即亮了。
“周江河,你醒了!”
顾悠悠想扑到周江河的怀里,但眼前的周江河是如此脆弱,她很害怕对周江河产生二次伤害。
“我……我躺多久了?”周江河感觉头疼欲裂。
“一个月了!”
顾悠悠的回答让周江河不敢相信。
就只是一闭眼睛一睁开眼睛,就过去一个月了?
“悠悠,不开玩笑!”
此时,病房的门打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那个老的满头银发,留着山羊胡子,穿着黑色的唐装,虽然清瘦,但是精神矍铄。
“周江河,你醒了!我就说他今天会醒过来吗,你这个小妮子,还要跟我要死要活的。”
竟然是医圣!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自然就是唐山了。
唐山严厉的瞪着顾悠悠。
“我师傅是医圣,还能骗你不成?如果没有把握,我师傅敢给他治疗?对于我师傅来说,周江河这点伤,算不上什么,小菜一碟。”
顾悠悠心情好,不想跟医圣师徒挣口角,问周江河:“你要喝水吗?”
周江河摆摆手,很多事情他不是很明白。
“医圣大师,唐山大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真的躺一个月了?”
医圣得意的很,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周江河。
“反正我被周舟小姐请下来的时候,听医生说你已经躺了二十八天了。昨天我开始给你治疗,今天是第二天,那就是三十天,正好一个月。”
之前医圣想收周江河为徒弟,周江河不答应,后来医圣差点晚节不保,是周江河出手救了他和唐山,还给还了一大笔钱。
医圣心里既感激周江河,又十分羞愧,终于郁郁寡欢。终于,一个月前,周舟亲自来请他们下山,救周江河。
医圣还以为周舟在开他们的玩笑,十分生气。没想到,周江河竟然遭遇了车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这正好给医圣一个挽回面子的机会。
于是,他哼一声,骄傲的跟周江河说:“上一次你帮了我们,这一次我救了你,我们和你两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