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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离家出走

  大学毕业,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范染只好回到农村。

  从大山里出来,又回到大山里。

  父母都是农民,辛辛苦苦从黄土里挖出的钱来,好不容易送儿子读完大学,本想能轻轻松松种种地、喂喂猪,过点清闲的日子,现在不争气的儿子却找不到工,整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每天看着着实心里不痛快。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山里人本身老实,总是藏不住心里的事。

  一天,父亲挑粪从地里回来,忙乎一早上的父亲早就叫范染把早饭煮好,回来一看,范染还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爱理不理,饭也没做。这时他妈也回来了,把背在背上的一重重箩筐的猪草放在院里。他们气不打一处来,父亲上来就是几巴掌:“我们在外头累死累活,叫你给老子还睡”。范染呼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两只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父亲,一声不吭,穿起衣服,低着头迅速朝屋外跑去。

  他母亲似乎很累,坐在院子里冰冷的石条上,麻木地看着儿子朝河边跑去。父亲则点了一支叶子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到厨房做起饭来。

  范染家的不远处是一条小河,一年四季有清清的流水,他就是在这条河边长大的。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河里捉鱼、摸螃蟹、玩石头、放牛,玩到天漆黑了都不想回家。

  今天他又来到河边,却是另一番感受,思绪万千。在学校读书,从农村来,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又没有钱,土里土气的,同学们都嫌弃他,没有一个朋友,都不愿意和他为伍,因为他土,同学们觉得和他一块儿很没面子。更别说女朋友了,没有一个女生喜欢他,他总是看到人家成双成对的出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毕业后,其他大部分同学都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有家里介绍的、有找朋友介绍的、有自己应聘的。而他面试了十几家公司,却没有一家聘用他。他只好回到农村老家里,性格内向的他更为内向了。

  范染朝河里扔了颗石子,石头惊起藏在青苔下的小鱼,小鱼四处逃窜,看到惊恐的鱼,范染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

  大约午后,他估计父母出门干活了,于是慢慢地回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在这偏远的农村,方圆几里就没有几户人家。

  范染关上木门,坐在木格子窗前朝院子里看,院外的竹林偶尔有一片半青黄的竹叶落下,轻飘飘地,无声地飘落在潮湿的泥土上,范染突然想到了自己,就像一片无意中飘海的竹叶,没有着落,没有谁在意,仿佛存在与不存在都不重要。没有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哎!再看看这间屋子,从小在这间屋子里长大,木桌、竹椅、木床、自制的书架,墙上小时候纸质的奖状,一切都那么近,又那么远。

  在竹椅上,范染足足地坐了两个多小时,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父母的辛劳,父母对自己的失望,亲戚的白眼……

  他起身,整理曾经读过的书,那是一段不开心的记忆。

  “我到底要何去何从?”

  他一咬牙,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物,揣上仅有的五十块钱,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

  能去哪儿?他自己也不知道。

  要不先去念书的城市?平戎市?

  范染的家在土门镇,土门镇没有直接到平戎的车,只有先从土门到清远市,再坐车到平戎。他心里也没多想,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去清远再说。

  范染知道,自己身上的钱也只够到清远的车票。接下来怎么办,只有走出去再说。总比在家里好。真的呆不下去了。不是仅仅因为今天父亲的几巴掌,在这毕业在家的一年多来,十天有九天过得不开心,一方面因为父母及亲戚的看法,另一方面自己这么大了,读书又用了家里不少钱,家里基本上是一贫如洗,现在为家里什么也分担不了,呆在家里吃闲饭,就像个废人。

  不知不觉中,已走了好几里山路。路途中碰到打招呼的村民,范染也无心理会。只想赶快走到土门镇。

  离开这个家,不管去外面是死是活。

  土门镇还是和往常一样,清清冷冷的一条石头铺成的直直的街道,从这头可以望到那头,有几户零零散散住在街上的人,偶尔有中年妇女从屋子里往街道上倒出一盆脏水来,刺耳的“哗”的声响。

  范染加快了脚步,土门镇的最后一趟班车就要开了。

  司机是个大胖子,身体差点有整个车门宽。他在这个镇上开车多年了,声音粗得像牛一样:“上车了,上车了,马上走了。”

  范染上车,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总是躲在角落里,不管在任何场合。

  父母现在应该回家了吧,是不是又疲倦地坐在小木凳上洗满脚的泥巴?他们找不到我会不会伤心?这么多年来,他们够辛苦了。

  范染想着想着,不知觉地流出泪来。

  车突然半路停了,原来有人要搭车。上来三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姑娘,两妇女看起来四十七八,而小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他们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好像要出远门。三人上车还没站稳,司机就开车了,他们一个踉跄,幸好空位置多。三人扶着椅背,把行李顺手放在座位上,顺着惯性坐到了最后一排。

  坐在范染旁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身上有一股多天没洗澡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汗的酸臭味,范染向车窗边靠了靠。小姑娘好像发现了什么,朝范染轻轻地笑了一下。

  范染一震,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对自己这么友好的笑。虽然这个姑娘长相平平。他也没有理会,转过头去,把脸朝向窗外倒退的绿色植物。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眼望去,只有望不到边的灰蒙蒙的山,山外还是山,连绵起伏。“嘘——”范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放下了什么,又好像丢失了什么,恍惚、迷茫,沉重,却又莫名地轻松。

  旁边的中年妇女上车不一会儿就前排座椅的椅背上睡着了。范染看了一下坐中间的姑娘,那姑娘正好看向他,范染赶快避开她的目光,他害怕、自卑。

  土门镇到清远市其实并不远,只是全是山路很不好走,路面不平弯道又多,车速相当的慢。到了清远,天已黑尽。

  范染下车,不知道去哪儿。两个妇女和小姑娘也下车,两个中年妇女忙着把东西放在肩上,小姑娘也背上布袋子,扭头朝范染笑了一笑,以示道别。

  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也不感觉饿。

  他在车站门口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去哪儿。

  于是又回到候车室,想在车站的椅子上睡,又睡不着。兜里就剩下十五块钱,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

  透着候车室的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范染突然间觉得,这一切在眼前,却又离自己那么远。自己就是一个和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陷入了茫然的深思。

  就这样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坐了一夜,这一夜是有生以来的最漫长的一夜。

  天亮了,车站里人慢慢地多了起来,范染要去平戎,他只能去平戎,因为他在那儿读书,较为熟悉,而清远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在清远他更不知道何去何从。更别说找工作了。

  范染手在衣兜里,还紧紧地握着剩下的十五块钱,握了整整的一夜,手心都渗出了毛毛汗。怎么办,到平戎车费需要四十八元,现在手头只有十五元。在这没有亲戚朋友的时候,没有支付宝、微信、信用卡的年代,一分钱会难倒英雄汉。

  这时,旁边坐下一位中年人,穿戴整齐干净。突然,范染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不可以向陌生人“借”几十块钱,对,借。当一回借的乞丐。可是,范染怎么也开不了口。

  “叔叔……”

  中年人看着范染一脸的倦容,又明显一副乡下人打扮,还没等他说完,就起身到另外较远的位置坐下,远远地看着他。

  第二个,第三个……

  由于范染语言木讷,根本没有相信和理他。他彻底失望了。

  “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再这样回到乡下,”范染心里反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突然,有人吆喝:“平戎的还有没有,到平戎的还有没有,马上开车了。”

  范染突然眼前一亮,他迅速跑过去,抓住吆喝那人的手,欲哭无泪地说道:“叔叔,我钱包掉了,可不可以坐你的车到平戎,到了就把钱给你。”

  那人就是开平戎车的司机,一看这个年轻小伙子一脸诚恳及可怜的表情,简单说了几句:“你到了一定要给哦,上吧上吧,上车吧,马上走了。”

  范染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说:“谢谢谢谢,谢谢叔叔。”然后飞快地跑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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