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高悬,大地一片昏暗。
狂风骤起,漫天沙尘飞扬。
忽然,一道黑影走出了漫天的沙尘。
他身材魁梧,穿着黑色的斗篷,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
一人多高的黑色巨剑背在身后,露出了剑柄。
狂风一吹,斗篷飞扬。
尘沙滚动,没过脚面,仿佛整块大地都活了,在移动。
风如鬼嚎,随意倾倒的嶙峋怪石,孤独的枯藤老树,偶尔一闪而过的黑色阴影,更增添了几分恐怖。
漂浮着放着鬼火般光芒的眼睛,伴随着主人悉悉嗦嗦的声音移动,贪婪的注视着那个穿着斗篷的行人。
前方,出现一点光亮。
穿着黑斗篷的行人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渐渐的,前方出现一片黑影。
伴随着接近,愈加清晰。
那是一间破败的木屋,屋前一口老井,井口石头垒砌,几块破木搭建,拴着绳子的木桶摆在一边,粗糙古老,却也勉强能用。
木屋一共两层,顶层被稻草铺满,不过稻草被扎的很紧,不至于风一吹,就漫天稻草飞扬。
底层的地板被木桩托起,离地面一米多高。
因此,修建了一个木梯,连接着地面与第一层的木门。
梯子旁边,摆放着零乱的木材。
门口上方,吊着一盏油灯,随风飘摇,发出叮当脆响。
那光亮,正是从这盏油灯中发出来的。
油灯外面的一层玻璃罩上,灰尘遍布。
因此,灯光昏黄,伴随着被风吹动,火影闪烁。
但在这一片昏暗的大地上,却也弥足珍贵。
眼看,穿着黑斗篷的行人距离木屋越来越近,黑暗中,似乎有些东西坐不住了。
一到黑影悄然的接近了行人,猩红的月光下,黑影的手中,闪烁着寒光的镰刀暴露出来。
猛然间,一道刀光闪过。
似乎毫无察觉的行人在这一刻,一扭身躯,恰好闪过这道凄厉的刀光。
斗篷飞扬,行人猛的握住剑柄,下一刻,黑色的巨剑闪电般的拔出。
哐!
一声闷响中,那道黑影被斩成两段,刺目的鲜血喷到了数米之外。
收剑,斗篷飘落,遮住了那双满是灰尘的靴子。
微微停顿,行人继续前行。
这一次,没几个不开眼的了。
当行人跨进了油灯的光亮领域之后,那些黑暗中的东西,没再跟上去了。
“吱呀吱呀”的踩着木梯而上,轻轻地敲了敲门。
敲门声清脆,却被鬼哭狼嚎的风声掩盖。
门的质量不是很好,门上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略大,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火光。
行人将脸贴到了门上,往里面看,然后就看到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周围光亮,能看到半张桌子,和一条半的长板凳。
而其他地方一片,一片漆黑。
很快,似乎有人影走到了门口,遮住了光亮。
下一秒,行人就看到了一张布满血丝的眼珠,眼睛大大的睁着,里面的血虫一般蠕动,而那个瞳孔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昏暗无光,冰冷绝望。
很奇怪,按照这个角度,他分明不应该看得清这只眼珠子的,但偏偏看得一清二楚。
对视片刻,行人直起腰来,将脸颊离开了门。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
由于严重老化,发出“吱呀吱呀”难听又刺耳的摩擦声。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
头发花白,胡须被剪的乱七八糟,长短不一。
他的脸上皱褶横生,眼眶深陷,鹰钩鼻更是平添了几分阴沉,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老头不好惹。
老人骨架粗大,身高惊人,不过即便如此也扛不住岁月的侵蚀,背脊微驼。
他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短衫,没有扣子,露出胳膊与胸膛。下身穿着长裤,裤腿破烂,只遮盖了小腿的一半。
他没有穿鞋,一双大脚有些扭曲,指甲病态的漆黑厚实,有些地方有很严重的冻疮痕迹,显得很是丑陋。
可以想象,这一双大脚的地板是什么模样。
老人开门的姿势有点特别。
他只开了一半,一只手掌着门,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他警惕的看着来人:“人?”
老人声音低沉嘶哑,有些怪异,勉强能够听得清。
行人拉开兜帽,露出了一张坚毅的脸:“是的。”
这人,正是杨克杰。
他砍下了恶魔的头颅之后,第一时间就闯进了安全舱。
刚关上门,就被时空乱流吞没。
不知道在时空乱流中呆了多久,反正被饿的要死。
然后,被放逐到了这个世界。
侥幸遇到了一头饿的半死的狼,填饱了肚子,又一连走了两天的路,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
“你长得有些特别。”
“是。”
“名字。”
“杰克·杨。”(杨克杰)
“我没吃的。”
“我有。”
“你要给我一些吃的。”
“好!”
“你先给我。”
杨克杰将手伸进怀里,将拳头大的肉块递给了这个老人。
老人接过肉块,后退一步,让开了一条道,低声催促:“快点。”
杨克杰低头捡了进去,老人连忙关上了门。
因为用力有点大,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杨克杰环视四周,屋中的设备很简陋,就一张桌子,两条长凳。
门对面尽头,是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架子,一个铁锅被绳子悬吊在架子上,悬浮在火堆的上方。
铁锅中,烧着汤,滚滚的冒着泡,一道道白烟直冲上去,将头顶的木板熏得漆黑,从狭小的窗口溜走。
这,就是唯一的光源。
在火堆旁边,一个木棍靠着墙壁,看那形制,应该是一张没有上弦的弓,旁边还放着两壶做工粗糙的箭矢。
而入门的左前方,是一个木梯,直通二楼。
老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火堆前,拿出藏在身后的斧头,挑拨着火堆。
等到火堆中的火大了一些后,将木棍放到一边,颤巍巍的拿着勺子在锅中搅拌两下。
这时候,杨克杰才发现,原来他的一只脚有问题。
“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杨克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面对老人生冷的态度,杨克杰不以为意:“您是猎人吗?”
“我是农夫。”老人虽然态度生硬,但依旧回答了杨克杰的问题。
农夫?
杨克杰觉得有些有趣,一个农夫,家里没有农具,却有一张弓。
杨克杰接一下背后的剑,将它立在墙边。
巨剑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动,老人的眼角微微一抽,没说什么。
扯过一条长凳,杨克杰坐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仅剩的肉块,慢慢的咀嚼着。
老人似乎觉得差不多了,拿起一个木碗,舀了几勺汤,然后端着木碗来到桌前,拿出杨科杰给他的肉,就着汤,一点一点的咀嚼。
“老人家,我有点渴,能给我来碗汤吗?”
老人立马抬起头来,凶狠的看着杨克杰。
杨克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他只是试探一下,如果老人真要把汤给他喝,他还不一定喝得下口。
汤中,分明是一条条黑红黄绿的蠕虫外加一些野草。
老人也低下头,继续将肉放进汤中泡了一会,又拿起来放在嘴边咀嚼。
气氛,很沉闷。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
墙壁,地板,头顶的天花板,在呻吟,在颤抖。
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刻,这间小木屋就会散架。
不过,小木屋还是坚挺了下来。
一直持续到了杨克杰和老人吃完了晚餐。
杨克杰将整块肉都吃光了,老人只吃了1/5的肉,不过汤全喝了不少,甚至最后将碗都舔的一干二净,完全不用洗。
事实上,他也没洗。
剩下的肉,全被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拿布包裹上。
然后,连同弓箭斧头一起抱在怀里,踩着楼梯,吱呀吱呀的上了楼。
临走前,还凶狠的瞪着杨克杰:“今夜,你就在下面,不准上来,不然,杀了你。”
他做出凶恶的神色,警告着杨克杰。
直到看到杨克杰点头,他才略微放心。
杨克杰坐在长凳上,手肘撑着桌子,低声道:“老鼠,你去看看。”
脚下,影子一晃,一道影子脱离出来,沿着墙,顺着头顶的木板缝隙,钻了上去。
过了许久,他回来了,低声在耳边说道:“他睡着了。”
“睡着之前,他做了什么吗?”
“他把弓上了弦,还把斧头放在身边。”
“是在防备我吗,又或者方便外面的那些东西?”
“可能两种都有吧!”
杨克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屋中一下寂静了下来,只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如同鬼叫,屋内火焰燃烧,噼里啪啦。
又过了许久!
“大人,你睡一下吧,我来帮你放风。”
“好!”
杨克杰打了一个哈欠,趴在了桌子上。
忽然,心头一寒。
杨克杰一把抓住了靠在墙边的巨剑剑柄,猛的站了起来。
脚下的凳子,生前的桌子,被他力量推动,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挪动一段距离。
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一缕阳光透着狭窄的窗口照射进来,灰尘弥漫,让这一缕光的轨迹格外清晰。
“老鼠?”
没有回答,心头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老鼠?”杨克杰加大了音量,还是没有回答。
使用猎人小屋,却骇然的发现,不知何时,老鼠已经跟他断开了联系,生死不知。
一股寒意,从心头涌出。
汗水,从背后透出。
“老鼠!”杨克杰大声喊道。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半分回应。
杨克杰扛着巨剑,另一只手拔出了枪,三颗子弹凌空一抛,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扳开击锤,电流涌动。
杨克杰举起了枪,沿着楼梯而上。
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摇摇晃晃,很容易就发出巨大的声响,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垮塌。
然而,杨克杰的脚很稳,很轻。
他就像一只猫,弓着腰,慢慢的踩在上面,没发出一点响动。
一步,一步……
渐渐的,他从楼梯口探出头来,看到了楼上的模样。
楼上,更加简陋。
只有墙角边的一堆稻草,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那个,老头呢?
这件事,更不简单了。
老鼠失踪,老人失踪,而他,毫无所觉。
杨克杰一咬牙,气机牵引。
然而,气刚刚离体,顿时,无数恶意顺着气蔓延而上!
啊!
杨克杰抱着头一声惨叫,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楼梯不堪负重,一声呻吟,散了架。
杨克杰躺着一堆楼梯碎片上,摸着头,拄着剑,艰难的爬了起来,一阵头晕眼花,
这个世界,有古怪。
每一次他是用气机牵引,都会受到这个下场,让他完全无法使用,让他的感知能力直接被封了一大半。
把巨剑挂在背上,杨克杰来到了火堆前,打开锅盖,往里一看。
锅中,一个惨白的骷髅头正直愣愣的看着他。
骷髅头被泡在汤中,一堆死去的蠕虫漂浮在汤面。
正在恶臭扑鼻而来,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屋外,传来响动。
杨克杰两步到了门口,贴着门上一看,就看到外面迷雾弥漫,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一个头突然出现,和杨克杰一样贴在了门上。
双目相对!
血丝,灰瞳,那个老头!
杨克杰猛地抬起枪口,而那个眼珠忽然消失,杨克杰猛地直起腰来,同时扣动扳机。
轰!
枪口电光闪烁,被轰开一个大洞。
一把斧头劈开木门,一片碎木纷飞之中,斧刃停在杨克杰前胸不足两厘米处。
杨克杰侧身撞开了门,一个飞身扑倒在地,然后又一个翻滚站了起来。
在起来之前,他就已经扳开击锤了。
然而,那个老头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滴鲜血。
环目四顾,周围可见度低的吓人,即便杨克杰的目力,几步之外,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咔!
他扳回了击锤,子弹停止转动,重新把枪插回后腰。
这种情况,枪已经不好用了。
而剑,正好。
一只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微微摆动,让身体平衡。
沿着血迹,杨克杰快步前行。
然后,他微微的愣了一下。
在地上,一个被砍为两截的稻草人躺在地上,喷溅出来的鲜血连成一条直线。
原来,昨天晚上,他杀的,是一个稻草人啊!
不过准确的说,这个稻草人已经不算是稻草人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血肉,能够行动。
这个稻草人,给杨克杰带来了一些麻烦。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那条血迹,继续前行,消失在茫茫大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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