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刚才那样,对着这一群老头子老太婆放狠话,甚至是直接让手下的工人们,驾驶着那些冰冷的机械以视人命如草芥的姿态横行过去,借以展示明辉集团的强大实力和后台?马勇宏不是傻子,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不用公齤安来人,想必他的老板肖国涛就会第一个把他扔出来顶罪。
面前这些人本来就都是60往上的年纪,稍微有些磕磕碰碰就容易出事了,更别说他们一个个还顶着专家的名头。作为跟着肖国涛时间最长的人,马勇宏骨子里的脾xìng不改那是一回事,可却并非真是不找脑袋的愣头青,十多二十年的功夫,就算是条狗,多半也是能历练出来的,何况他到底要比一条傻乎乎只会咬人的狗要聪明。
见事态越来越有脱离控制的趋势,马勇宏也不得不死死憋住火气,稍微把姿态放低那么一些:“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们是专家不假,但也不能死抱着条条框框不放嘛。而且国内也不是只有你们是专家,其他人就不能发表意见对不对?我们明辉集团要拆掉的那一片老房子,都是市zhèngfǔ组织专家考证过,认定没有保护价值的东西。我想至于产权方面,那就不需要各位老师来cāo心了吧?要不这样,你看具体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我们明辉集团还是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你们去现场看一看,觉得哪里能动我们再动手,要是不行,就先把还有争议的地方保留下来?这样应该总可以了?”
他这也是的确没什么好办法了,毕竟肖国涛自己就不把插足溪止旅游当回事,要说起酒店,明辉集团在江南省的各大地级市里面,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相关产业,尤其是越州中心城区的威豪帝景酒店,在整个省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一天下来的纯收入,很可能在溪止这边盖四五座同样的酒店都抵不上。而且肖国涛本人对进军旅游业也是毫无兴趣的,在他看来,与其画个大几千万,在一个景点里盖酒楼,还不如把同样的资金用在资金借贷上面,哪怕就算是盖商品房,搞夜总会,也比弄个单纯的酒店好得多。
正因为顶头大oss的兴趣偏好,自肖国涛以下,地下各个行业的经理,实则也就是早年就跟在他身边的小弟们,对于偏文化类,或者是市场比较成熟规范的行业,那一概都是兴趣缺缺,提不起什么jīng神来的。
这次要不是曹建国对他一再耳提面命,肖国涛连过问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动用如此的人力物力来进驻了。
其实在这么多年下来以后,肖国涛对曹建国本人,也未必就没有腻味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患难而不可以共富贵的人,永远都不会缺乏的。而且认真说起来,两者的结合更像是一丘之貉狼狈为jiān,只不过曹建国因为身份的关系占了主导而已。在多年以来背地里给曹建国做打手做钱袋子以后,要说肖国涛没有什么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甚至曹建国自己都能觉察到这一点,只不过后者对于自己的手腕有着足够的信心,并不害怕前者真的敢反水——尤其是在姜建漠任职不过两年多一点,就又继续高升,而曹建国却接连两次在上位过程中折戟而归,肖国涛内心的不驯就愈发放大起来。
他虽然不是从政的人,可对于本地官场生态的博弈,也都看在眼里,第一次曹建国输给了姜建漠,还可以说对方有着京城běijīng,是本地土蛤齤蟆撼动不了的人物,可现在谋求进步二度失败,其中的讯息就很有些耐人寻味之处了。
到底是曹建国在越州的力量,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硬,还是上面有人不希望他上位,这些都值得深思。
于是乎反映在肖国涛身上,就直接变为这个越州本地大豪,对于曹大市长一些命令执行力度的不够了,可能阳奉yīn违,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或者说不愿意现在就脱离曹建国的掌控,dúlì出来,但总之两人的蜜月期已过,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只不过知道这个事实的,也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而已,可能曹建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真正明白这个局面的,也就肖国涛自己而已。
而在这种暗流涌动之下,所直接反映出来的影响,就是此刻对峙的发生。如果换了以往,或者是肖国涛本身比较在意的资源,他是不会像这样漫不经心的,而且恰恰相反,他会招来自己的智囊班子,或者说干脆就是为他为虎作伥的手下,经过一番缜密计划后,拿出足以称之为刁钻毒辣的方案,让明辉集团以猝不及防的姿势插手溪止的旅游市场,进而把触手伸到溪止的方方面面,甚至不断用一些不够光明正大的招数,来和阳一旅游竞争古镇的资源。
只要明辉集团能够站住脚,想来阳一文化这个可悲的失败者,也无法对此多作置喙,毕竟那只是被曹建国反手间就打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普通地方民企而已,就算用了那些草莽气息的手段,对方也找不到可以彰显公平和正义的地方!到时候,管他阳一旅游和区zhèngfǔ镇zhèngfǔ签订过什么合同?只要逼得他自己乖乖走人,谁还能吐出半个“不”字吗?
而在这种全线溃败的大趋势下,本身就和溪止没有太过利益纠葛的所谓专家,他们的发言又算得了什么?只会显得更加微不足道而已,这个社会,哪有人吃饱了撑的会为失败者摇旗呐喊了?
但现在不管如何假设,也改变不了事件已经变得棘手的事实。
肖国涛不甘心再做个被人支使来支使去的背地棋子,这就导致了明辉的准备不足,而这种准备不足,外加老专家们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身体力行的支援,顿时就让马勇宏也大感投鼠忌器,丝毫不敢做出什么跋扈之举了。
现在要怎么办,他也没有丁点儿办法,只能拿出以前坑蒙拐骗的老招数,忽悠起翟筠芳一行人来。
但是很可惜,如果是那种醉心于学术研究,只会埋头苦干不谙世事的老学究,可能马勇宏现在也就得逞了,可偏偏在翟筠芳叫来的这一群人里面,光是京城各大高校建筑系的行政管理领导,就不下一位,甚至还有在研究所担任所长主任的人,这些老爷在在本专业里算是学霸一级的人物,对于行政事务的处理,也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一无所知,甚至认真说起来,真要让肖国涛和他们里面的某些人,在同一个机关部门里面任职较量,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前者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听马勇宏这么说,翟筠芳直接面带不屑的地反驳回去:“zhèngfǔ组织专家论证过了?来,你叫一个zhèngfǔ那边的人,过来说说是那些专家论证的?文物价值,维护成本,修缮定额,施工概算,周边接洽渐变……这些都有过考虑?要是有过考虑的话,你们这些工程设备是怎么回事?要是没有经过详细论证,那你们就是打着zhèngfǔ的幌子为自己谋私,是诈骗,是犯罪!”
他m的,这老太婆真是个丧门星!
马勇宏心里也只有这种想法了,对方压根儿就是软硬不吃,对于这种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碰他们一下都害怕会担上事儿的老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一旦这些人里面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动手而出现问题,那么几乎不用怀疑,明辉集团会陷入到可怕的舆论风暴中,因为这些人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具备引发舆论关注的能量。
甚至不止是社会方面的舆论,京城的部委方面,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可能在平时文化部被很多地方上的实权人物瞧不上眼,可那边毕竟是随便动动嘴,就能够上达天听的国家部门,真要被地方上的官商勾结打了脸,又怎么可能不作出激烈反应?
没奈何,马勇宏只好马上给肖国涛打了电话过去,他倒是比旅游局的马科长有资本多了,直接就掏出一款现在还算常见的熊猫手机拨打起来。
片刻后,电话接通,马勇宏就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原委交待了一通,也不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老板得知后,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进而做出了什么反应,总之马勇宏的脸sè是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额头上甚至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汗珠。
“真……真的要……”对于肖国涛的指示,他显然没有反驳抗命的勇气,但却也没有直接执行的胆子,但对方毕竟是二十多年来带着他闯荡的老大,哪怕是一直像这样期期艾艾地支吾拖延,也让马勇宏感到压力很大。
最后看了一眼对面毫不退让的老专家们,马勇宏终于狠下心点点头:“我知道了老板,马上就去做。”
当他冲电话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关注着他的人,也都不是聋子,闻言纷纷戒备起来。古镇上的老乡们就不用说了,就连旅游局一干人等,还有派齤出所的民齤jǐng们,也都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明辉集团到底有多厉害,隐藏在水面以下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他们不知道,但至少有一个在越州广为流传的事件——两年前新开发区的天然气管道配套工程进行时,因为有一段管道经过的地面,地质情况是城市中少有的复杂,所以需要挖开某个高档小区围墙,还连带部分最外围楼栋的底层住户阳台,而明辉属下的工程队只是给小区物业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不闻不问地动工开挖,好好一段造价十几万的花园围墙被砸烂了不说,还有七八家小区住户的阳台也同样遭了秧。
而当物业公司下属的保安,以及住户们问询赶来制止的时候,本来是苦主身份的他们,却直接被工程队里的工人们赶到了旁边,有一个比较尽职的保安,以及两个脾气急躁点儿的住户,甚至还挨了不少拳脚。
能在省会城市承接楼盘开发工程,显然这个小区的开发商也是相当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虽然说楼盘竣工后和开发商的关系也就不大了,但明辉的这种行为毕竟是在打脸。但事实证明,他们就算是丝毫不给人脸面,对方也没有讨回公道的办法。就连被打伤的保安和户主,最后也只不过得了一个医疗费的赔偿,至于误工,jīng神损失等等,当时负责处理后事的一个经理直接就说了——你们想到别想!
正因为有这种前科,所以当听到马勇宏已经算是狠绝的口气后,在场的多方人马才不由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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