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正大光明
经过这次大殓礼上的一番折腾,十四怒极攻心一病不起,一拖就是一个多月。期间一直幽居于寿皇殿。我曾于第二日特意去探望,谁料一去就看见偏殿内侍奉的小太监捧着碗汤药跪于炕边。而十四似全然不觉般挺尸于炕上。我接过药碗,示意小太监悄然退下道:"你难不成打算就这么去陪你额娘了?若是如此若她有灵不知当作何感想?"十四睁开眼看看我,然后慢悠悠地坐起身接过碗一饮而尽。我接过碗放好,刚要扶他重新躺好,他却很郑重地盯着我开口问道:"若曦,听说皇阿玛驾崩时你也在?"我知道他到底心里还是不甘心就只点点头,等着他问出心中疑惑。他迟疑一会儿继续道:"若曦,我们多年来虽并不亲近,可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顾念着当初从小相识的情分的,是以每每要紧时候你都会出面。当然我知道你身为他的人,或许我问了也是白问。可是如今当时在场的隆科多自不必说,李德全如今早已不知去向,唯有你还可一问。若曦,皇阿玛当初真的留下遗旨要传位于他吗?"我看着他眼底隐隐的希冀,一叹道:"人总是只相信他愿意听的话。我说的你信吗?"十四神色复杂盯着我半晌道:"你肯说,我就信。"我缓缓在他炕边的锦凳上坐下道:"当时你远在军前,不知道你是否听说马尔泰若曦殁的消息。""我也是后来在从西北回来的路上听到的。只是当时在皇阿玛灵前再见你也没顾上问。"十四略带愧疚道。我微微一笑道:"我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妇人。何以圣祖爷在临去前要做这样的文章?"本来垂头默默听着的他忽而转过头看着我眼光灼灼道:"可是若曦,在我回京复命时,额娘明明说皇阿玛虽未明言,字里行间却透出已经属意于我了啊。"我重新站起来看着窗外一片郁郁葱葱心道:所有这一切,归根究底不还是那个偏心的额娘闹的。想到这儿不免又叹口气,重新转过来面对十四,虽于心不忍却仍道:"圣祖爷当时属意于谁,我真的不知道,只怕你额娘所说也只是她的揣测罢了。我只记得当时圣祖爷亲手把当年世祖爷留下的手串带到了四爷手上。并命隆科多传的口谕。"十四沉默半晌仰天长笑:"呵呵,好了,从今往后,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闲人。"说罢悠悠躺倒,再不发一言。我知道从此十四真的认了命,满腔抱负皆化为泡影,虽替他惋惜,却也只求从今往后他平平安安早日看开吧。立在他旁边我再一叹道:"十四,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吧。好让你额娘安心。我们有缘再见。"说完我默默为他关好门,只余满院子知了声不肯停歇。
十四病的这一个多月四爷也没得好,白天操持大行皇太后的丧礼事无巨细无不躬亲,夜里日日挑灯连夜批阅奏折,以致竟多次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晕厥。朝廷众臣见四爷日渐消瘦,都纷纷上则子求皇上保重龙体,连远在西北的年羹尧都收到了消息特意写了折子请安。可四爷却硬要死撑,居然于给年羹尧的硃批中负气道:"若实在力不能及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六月更雪上加霜的是传来了曾经帮忙围剿策零的青海和硕特蒙古亲王罗布藏丹增居然反了。四爷病情刚有起色,这下又严重起来。一连多日,卧病在床。一切事物均交由四个总理大臣全权处理。于是众朝臣开始不断上书要求立储,开始四爷看了还生气道:"这不是咒我吗?"到后来他见自己始终不好竟然真担心了起来,萌生了立储之意。
反复思忖之后八月刚刚勉强恢复的四爷召来诸亲王大臣于养心殿面谕:“建储一事,理宜夙定。去年十正月之事,仓卒之间,一言而定。圣祖神圣,非朕所及。今朕亲写密封,缄置锦匣,藏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诸卿其识之。”此后又特命钦天监选定了黄道吉日于十七日亲笔书写圣旨密封于锦匣,召诸大臣至乾清宫西暖阁道:“今朕诸子尚幼,建储一事,必须详慎。”留四位总理大臣,将密封锦匣收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