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哭了一场，又被乔瑜给哄好了，就让李言带着他们去医院的花园玩。

　　李言在离开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起昨晚总裁突然抱着头昏倒，自己赶来的时候，他又已经醒了。

　　醒了之后的总裁看上去又有些不一样。

　　实际上，也说不上什么不一样，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看明白过自家总裁。

　　从前的他，就像是一尊冰山，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明白厚厚的冰层下面他是怎样的。

　　后面呢？

　　似乎因为夫人，总裁变得有了人情味。

　　至少，会有喜怒了。

　　结果这阵子的总裁，又喜怒无常起来。原以为是因为和夫人有关，后面却又觉得不同。

　　结果昨天他去处理事情，就半天没跟在总裁身边，总裁就出了事。

　　他很忐忑，因为特助的身份，他知道还是比较多的。

　　这次来京都，本就是在刀尖上走着，结果在这个时候，总裁似乎又有什么事。

　　他有心和乔瑜说上几句，毕竟这两年他看得分明，能够让总裁改变主意的，只有乔瑜。

　　只是之前在L市，好似他听到总裁和夫人在吵什么，后面夫人就好几天没去公司，公司里的人不知道她和总裁的关系，还在议论是不是变革失败，被人开除了什么的话。

　　他当时就觉得不好了，果不其然接下来跟着总裁来京都，就没在总裁面上看到过一个好脸色。

　　他的思绪有些乱，却被小k拽住手：“李叔叔，快走。”

　　李特助回过神来，赶紧笑着带他们离开。

　　然后就听到小少爷道：“李叔叔，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这么没有眼色，我爸比和妈咪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了，这时候你怎么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我看你以后还是有点眼力见儿，免得你女朋友以后不跟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偏偏语气一本正经，倒是让李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小k说的不是自己。

　　算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

　　在李言带着小k和小池离开之后，乔瑜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容泽身上。

　　她想了想，重新坐下，微微仰头看着站在窗边的容泽。

　　只是今天外面的太阳太烈了，在这寒冬天里面，这样的大太阳还是很难得一见的。

　　“你今天没有事吗？”乔瑜挑了个不会出错的话题，在说出这话之后，又不免心中难受。

　　好像哪怕是匠人才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客气的说过话。

　　“好很多了，你没事吧？”

　　今天容泽的声音很正常，与她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然而就是这太正常的声音，令乔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平静的容泽，简直和昨晚那个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容泽完全不同。

　　乔瑜伸手摸上被容泽狠狠咬了一口的脖子，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一些冷意：“昨晚晕倒过一次，醒来就好多了，伤口结痂了。”

　　这话一出，病房里面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半晌，乔瑜听到容泽温柔到有些诡异的声音：“小乔，这是离婚协议书，以及我托人办的离婚证，你收好。”

　　“你说什么？”

　　乔瑜声音中满是疑惑，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容泽，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她是不是听错了？

　　可是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容泽手上的一个纸质文件袋。

　　甚至还有心情想，那个袋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进来的时候容泽的手上不是还拿着一本书吗？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文件袋。

　　她表情看上去十分迷茫，一副完全没听到容泽说什么话的表情。

　　容泽的眸底划过一丝痛色。

　　昨天晚上醒过来之后，他就当着陈旭延的面大哭了一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伤害乔瑜的那个人。

　　怎么可以？

　　自己怎么可以伤害她！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陈旭延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人的大脑，是一个没办法用常理解释的领域。我自己研究这么多年，也不能了解万分之一。容泽，不管是之前的失忆，还是后面的情绪障碍症，在我看来，都是你下意识的一种保护。比如说最开始的失忆，是你在得知乔瑜忘记了那四年记忆之后的一种保护。”

　　说到这里，他明显察觉到了陈旭延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的奇怪。

　　“不过我是想不出，那到底是保护你自己，还是保护乔瑜。虽然我不想承认，恐怕更多的是保护乔瑜。你害怕，害怕你拥有那四年的记忆，乔瑜没有，你会在无意之中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当然，我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后面的情绪障碍症……”陈旭延叹了一口气，问他，“你很累吧。容泽，你一直在害怕，哪怕没了记忆，你还是没办法忘记乔瑜之前消失在你的生命中这件事。你很害怕，但是你很聪明，你从来不会在乔瑜面前表达出来，以至于，反而将这些情绪压抑住了。”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像是弹簧，越压越紧，总有一天会反弹。于是，在那一天，你得知有人可能会在那里对乔瑜不利之后，你又没办法到她身边保护他的时候，你那些一直以来压抑的种种情绪就爆发了。”

　　容泽可以肯定，他从陈旭延的语气中，听到了同情。

　　“容泽，我曾经见过一个情绪十分暴躁的患者，那个患者还跟我哭诉过。他在情绪爆发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压抑自己。后面他服用了专门控制情绪的药物，氟西汀那种。”

　　“那种药物，是让人感情越来越淡漠的药物，然而，那种药吃多了，总有一天就会变成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而你那些极致的情绪，夹杂的厌恶自我的极端情绪，让你出现了情感障碍症。你在怪自己，你怪自己没办法保护好乔瑜。”

　　容泽静静的听着，从始至终很平静。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和乔瑜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如今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般。”

　　“总之，我需要告诉你，容泽，你有病，你知道吗？”

　　你有病，你知道吗？

　　容泽想到陈旭延的话，低头自嘲一笑。

　　是呀，如果没遇到乔瑜，他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病人。

　　然而老天总喜欢作弄他，让他享受了拥有一个人的乐趣后，又彻底剥离。

　　四年前，失去乔瑜那一刻，他就已经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