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看起来却不像是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好的样子。脸色发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垂着头抿唇也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困难。她看起来这么孱弱,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再度昏死过去似的。小也是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唯恐有什么不当心,就惹出大事来,忙将许如默扶起来,说:“那你到里面去躺着,我还是到外面让他们喊人过来。门口那位大兄弟,我看他一天到晚站着没事儿干,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做做,免得他一直站着也生闷。”
小边说边要跑出去。许如默自己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大概还是因为才刚退烧,没有好透,再加上长时间未进食,所以身上无力,很困乏。她想要拦住小的,想想还是让她去了。
她想要一个人稍微安静一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很多事情在来回打转,很多人在来来去去。可是正经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却又抓不住。
许如默躺在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松开紧紧握着的双手,掌心中一片空落,她的整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想要叶秩毅,可是自从程和的事情以后,她做事开始处处小心。唯恐再有一个差错就再添上一条人命。这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就像是堆垒起来的重重高山,压在她的肩上,堵在她的心头。那都是以白骨堆垒起来的高山,通往的河流里蓄满了鲜红的血液。不是不沉重的。
她轻轻的叹一口气,只觉胸中浊闷。脑中不断回想程和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程和的下落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叶秩毅,和他安排了照料程和的一些人,就只有她了。叶秩毅的为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他处事又小心谨慎,安排的人俱是心腹,从他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许如默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自己这里了。再想想爷爷的事情,她的心开始不住的跳动起来,如果真的是从爷爷的事情开始,那么,她可能是从一回国开始就被人给盯上了。枉她还以为自己很小心……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对方的眼中无异于小丑作怪。现在,对方已经不愿意再容忍她的小小挑衅,要将她一击即垮了。
她该怎么办呢?她又能够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桁安排在隔壁房间等候的医生过来替她做检查。许如默任由他一会儿搭脉一会儿翻看眼皮,做着一些常规的检查,又随着他问话,一句一句按部就班的回答。看起来配合得很,可她的心思却是不在这里的。
小在旁边接连提醒着:“你可得查仔细一点儿,要是有什么疏漏,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们那一位许经理脾气不大好,不是好糊弄的!”
好像是提醒别人的样子,可言语的意思却句句都是警告威胁。吓得那一位华裔老中医抖抖索索,额头上都渗出了薄汗。
许如默收回精神来,对她摇了摇头。小见状,扁了下嘴巴,不再多说。坐下,安静的握住许如默的手。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可能是在房间里闷得时间久了点儿。医生来正好,我想要问一问你,我可以和我的朋友出去走走吗?就在附近,散散步也好的。”
那老中医收起医药箱之类,谨慎的回答:“您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休息还是主要的。不过您刚才说您觉得手脚无力,浑身困乏,我看可能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关系。如果您觉得心里烦闷,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身边人多注意着点儿就是了。”
“好的,谢谢医生。”许如默客气的回答,让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刘送人出去。
小不大乐意的走到许如默身边,低声说:“不是我怀疑那个姓许的,我就说他看起来对你好得很,可是谁知道他背地里做什么呢?没人知道对不对?就凭他妹妹之前的态度,我就不看好他!平时的花花新闻也就他最多!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搞得好像这世界上就他一个最潇洒!我可看不惯他,把女人当衣服,想穿的时候穿,不想穿的脱下来,那眼睛都不带眨的。他有钱!有钱不在乎衣服丢多少!就和他那个妹妹一个样儿!像我们不一样,手上的衣服,多旧都舍不得扔!到底是钱买来的啊!”
“你看,这就是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区别。当然,也有抠门的有钱人,说真的,我还情愿你喜欢上一个抠门的有钱人,我说的可不是金钱上的抠门,我说的是感情上的,如默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叨叨叨起来。其实她最想要说的,不是什么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区别,而是许桁和叶南行的区别。想想叶秩毅说叶南行都要疯了,小就忍不住的心疼……好歹是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哪能那么容易的说放下就放下呢?可是小也知道,她现在和许如默最不应该谈论的人就是叶南行,别说他如今的状况,就是连他的名字也不好提的,所以她一个劲儿在这里说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区别。好像就这么嚎一嚎就能让自己舒服点儿似的,谁知道,这么一嚷嚷,反而更加不舒服了……
非但她不舒服,就连许如默也不舒服起来。两人都愁眉苦脸的,各自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是清楚的。知道却不能够说,这滋味,也只有自己能够知道了。
“在说什么?远远的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许桁将外套拎在手上,一副好好先生的假模样。他微笑着看向许如默,走到她身边,抬手似乎要往她额头上碰一碰,查看许如默的情况。如默轻轻一偏头,避开了他的碰触。许桁微笑的表情流露出些微僵硬,他尴尬的定在那里,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转而握住许如默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拎了拎。
“好点儿了没有?我今天开会的时候一直在担心你。”一到新加坡就碰上她高烧,许桁也没能有时间和她好好的相处。原先他订了两间套房,一间是给他和许如默住,另外一间是给陪许如默来的小住。为了避免小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他还将小的房间特意订在了楼下。然而,小闹着非要亲自照顾许如默,而按照当时自己和如默的关系,许桁又的确没有脸面好替自己争取,这么一来,他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真正住在楼下那间套房里的人反倒成了他。掠过这些念头,他往后稍微站了一点儿,也好在是没有坚持和她共处一室,否则,按照如默的脾气,不知道眼下还肯不肯搭理他的。许桁不禁庆幸,对那个固执吵闹麻烦的小,也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反感了。她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都对如默照顾有加,看得出来,倒的确是把如默当成朋友的。许桁眼梢的余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
“许经理工作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工作,担心如默姐干什么,不是有我在吗?”小可是很敏锐的,他刚才打量她的目光,她可是半点儿都没有错过,都接收到了。佯装倒了水给许如默喝,她很不客气的把许桁挤到边上,一屁股在许如默身边坐了下来,“如默姐喝水。”
许如默看到她的小动作,不禁笑了,接了水杯,她对小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煮面吗?我现在觉得有点儿饿了,可不可以麻烦你。”
小眉头一皱,很显然并不乐意让许桁和她独处。许如默眼神对她示意,小不情愿的起身,走到许桁身边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许桁有点儿莫名其妙,他知道小是u的员工,自然也小小的调查过她。她父亲是个退了休的警察,家里只有她父女两个人,小姑娘从小虽然闯祸不停,但好歹也算是规规矩矩长大的,不是什么少女,身家背景都非常干净。这也是许桁会同意许如默带她过来的原因。虽然大家都在u工作,不过许桁的工作范围和她是不同的。不要说她,就是当初和许如默,也本应该没有交集的。许桁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过节,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是非常讨厌自己。他有点儿奇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许如默身边这位要好的女朋友。
他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在路默边上坐下。看许如默只是盯着手中的杯子,不打算开口和他说话。许桁顿了顿,正好拿这一件事情做开场白。他咳嗽了一声,问:“小似乎不是很喜欢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令她对我有了意见。”
许如默听他说着,也不抬头。好一会儿才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低声道:“许桁,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是对我在你身边有意见。”
许桁皱起眉头来。许如默又说:“你已经调查过她了吧。也知道她和叶南行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应该很清楚,她这么大的不满从何而来。”
许桁听了,眼中不满露出厌恶来。他掩下这些情绪,松开眉头说道:“她和叶南行有关系我并不在意。一个城只有那么大,更何况大家都在一家公司里,他们会有来往非常正常。”
“他们不只是同事之间的来往而已。小以前喜欢过南行,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
他果然不知道。留这么一个人在许如默的身边……许桁开始考虑起小的去留问题。
他的表情都在许如默眼里,她单独留下他来,正是要打消他对小的诸多怀疑。许如默又说:“不过,南行是个固执的人,他如果不喜欢,就觉不可能改变心意。就像你的妹妹许君瑜,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以来往,可以交谈,但是交心,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