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会儿,这位刚从他手掌心里跳出去两步的女人还在这里跟他打马虎眼,许桁有点儿按耐不住脾气。心里是有一簇一簇的火在往上冒,脸上看着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却实在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他捏紧了拳头,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这一拳就送出去了。
他戴着似面具般一分不动的微笑,那因微笑而成的脸部纹路每一条细线都紧绷不动,危险非常,下一刻就要弦断箭出一般。他看向大,那眼神里的光,之前还勉强有几分闲适掩盖着,装着镇定的样子,这会儿已经快要暴露,许桁显露出些许不耐烦来:“是什么棘手的事?怎么,白主任还诸多忌惮,似乎是不大愿意让我知道。这棘手的事情,还真是难办极了。”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扭扭捏捏,又或者作势掩耳盗铃打太极,反而要惹出更多的怀疑来。大也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意思。要是他真的听到了她和小全程的通话,并且对她与许如默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她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总好过,她为了掩盖自己和许如默之间的关系,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打马虎眼,令他生出更过的疑惑,他掉转头当真去调查个一清二楚来得好一些。
大暗中咬咬牙根,面上露笑,拨了下耳边的碎发,看似不在意的说道:“没有的事。许经理想得多了。只是这是有关女孩子之间的问题,对方又都是公司里的女同事,我总觉得不好开口。不过既然许经理这么说了,我倒反而要替我那位同事求教一下许经理了,不知道许经理有没有认识的医生,最好是妇产科的。我那位同事说,她的朋友好像身体不大舒服,眼下人正躺在家里休息,连也下不了,她担心得很,一个小女孩子,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没头没脑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听她电话里说得那样严重,也不禁替她着急。”
“什么?”许桁一听,立刻转过身去开车门,这就要上车。
大连忙过去拦住,佯装一脸奇怪的问:“许经理知道我那位同事所说的朋友是谁?怎么,我看许经理的样子,反倒比我和我的那位同事还要着急?”
许桁眼睛瞥了她一眼,露出点儿不耐烦,他的视线掠过大握在车门上的手,抿了抿薄唇,没有说出让她滚开的话来。不过别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手上动作不停,下一秒就要踩下油门的架势:“我当然认识,你那位同事的朋友,不就是许如默?”
他这话,很显然是在戳穿大刚才一再的掩饰。大心尖跳了一下,脸上是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她佯装尴尬的一笑:“的确是。不过我和许如默不是太熟。只因为她之前在去甘肃的飞机上帮了我的忙,小和我则是不打不相识。小心急火燎找上我,说许如默好像是生病了,她自己没有主意,所以才找我帮她找个医生过去看看。这糊涂鬼肯定是留错了地址,害得转来转去,自己也是糊涂了。”
“要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和许经理一起过去?”大指了指自己的车,神态很自然的说道,“我的车子快要没油了,我刚才是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个加油站,想着服务区也许没办法开到,不如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就碰到许经理了。”
许桁可没有这个心情载着她一道过去见许如默,不过大却不管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话刚说完,已经坐进了副驾驶,顺手连车门也关上了。她握着手机,拨了号码出去,嘱咐拖车公司过来帮她把车开到4s店里去。刚才许桁虽然没有撞上她的车子,不过她开车开得急,又因为后面有人追着的关系,车轮胎似乎嵌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了。
她边打电话,边抬头看许桁,正好对上许桁凌厉的视线,大勉强笑了一下,飞快和电话那端的拖车公司工作人员说完话。她挂断电话,替自己扣上安全带,双目直视前方,说道:“我知道具体地址,许经理要是找不到的话,我能够当向导。最重要的是,我找的那位医生就快过去了,许经理和许如默关系虽然不错,但是按照许如默的为人,她应该不会任由我请的那位医生白跑一趟吧。”
大说着,转过脸来,对许桁略略一笑。那笑容很淡,却有种成竹在胸的笃定。许桁其实挺讨厌女人在他面前自以为是。尤其是以这种威胁的方式在他面前自以为是的女人。不过,她说的不错。许如默的确是个看似冷淡,却很会顾及别人心情的一个人。如果知道是朋友辗转麻烦了好几个人才请过来的医生,她绝对不肯丢下哪怕那只是个赤脚医生的人而听他的话,跟他一起去医院的。别的不说,单单就讲她之前是怎么被叶秩毅带走的就能一清二楚她的个性了。许桁想到这里就不怎么痛快。她和他说什么,叶秩毅都安排好了,又说自己想要安静的修养一段时间,其实不都是因为叶秩毅先他一步把人带走的关系?如果那天是他先见到她,知道她身体不舒服,是他先一步安排好一切,许如默又怎么会跟叶秩毅走?
那段时间,两人除了电话,连视频都未见着一面。不能见面的男女,在感情上总要欠缺一点儿。更何况,她是刚刚有意愿给他机会的时候。叶秩毅那么做,简直是横插一杠,有意捣乱!
许桁想想还是生气,不过这段时间家里和外头那位,使他无暇兼顾,也只好暂时放一放旁的事情。叶秩毅,叶秩毅……他忽然想到,叶秩毅不是拍胸脯要照顾如默的,现在人去了哪里,怎么还要如默的同事跑过去专程照顾了?
这念头一动,许桁就想要把叶秩毅挖出来好好质问一番。然而,眼下他是没有时间去找叶秩毅的了。从这里过去,到许如默现在所住的地方,并不远。
大半路上就发觉许桁开的方向不对,可是他像是胸有成竹,一副不必任何人提点,他也能找到许如默住处的模样。大本来是想要提醒他的,不过脑袋一转,她又闭上了嘴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所以当许桁下了车,急走到铁门前敲门,结果来开门的阿姨告诉他许如默不在家的时候,他那吃惊又恼怒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堵住了他的思绪,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就在许桁下车去敲门的时候,小打电话给大,感激她请来的那个医生,又说许如默已经醒了。大眼看着许桁愣在那里,连忙把小和许如默究竟和谁在一起的话都问了。小起先还不肯说,大直接讲了自己和许桁到了许如默之前住的地方。小听到许桁,自然清楚问题的严重性。忙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个名字。听到那个名字,大虽有片刻的怔忪,更多的却是替许如默由衷的高兴。如果她能再和叶南行一起,自己也似找到了相信会有美好结局的希望。
许如默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和叶南行,在她的心里,这么多年,都是她坚信世上仍旧会有唯一不变感情的存在。
许桁阴沉着脸往这边走,大将手机放起来,从车窗里看着他走过来。
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充足,照的人心也暖融融。然而,人心终究不能够像天气那样纯粹。大等着那车门一打开,就露出笑容来,明知故问:“怎么了?不让你进去?”
许桁目光幽森的望着她,忽然出手,一把将大从车座上拽了下来。大的鞋跟是尖锥形状,这么一拐,难免崴到脚踝。只觉得左脚脚踝处一阵酸疼,她想使力站直,就难以成行了。
“你干什么?”大也是恼火,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扭转局面,因此并没有忍气吞声,直接怒意就上了脸。她甩开许桁的钳制,没能顺利,不禁昂首与他对视,口气不善道,“许经理,打从咱们碰着为止,你就没个好脸色,怎么,现在是干脆怒气撒到我头上来了。我现在不是你手下,就是在你手底下做事,也分公私先后呢,你这样做,不合适吧?”
她话说得还算客气,可意思却都在里面了。许桁没有听不明白的。甩手,直接把人丢出去,大左脚使不上力气,他一撒手,登时就跌坐回去。
许桁目光沉沉的盯住她,说话的口气像是含了冰似的:“别让我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否则……”
“否则怎么样?”大不禁嗤笑,“你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许经理交友遍天下,却从来是宁缺毋滥的。我这个人,虽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可该挑的时候也要挑一挑。你宁缺毋滥,我还瞧不上博爱先生。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半点儿心思。”
“所以,把你那无名火收一收。有什么话,直接说更好。要让我猜男人心,我可猜不出来。”
她见许桁脸色一变再变,心里也是痛快。越过他往门那边看,她假装未瞧见许桁脸上的不善,两手环胸说道:“许如默不在?那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