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多久,救护车呜呜的停在楼下。引得一群人好奇的围观,窃窃私语的讨论。
地狱厨房很少见到有救护车过来,并不是说这里的人不会受伤,而是受伤了要么自己找个地方等死,要么去中医诊所随便包扎一下,除了帮会的大佬,没有几个人交得起医院里面昂贵的医疗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是几个月的收入。
“警察还没来吗?”李森看着停在楼下的救护车,向一旁脸色奇差的房东问道。
“这里是地狱厨房,汉米尔顿先生。”房东翻翻白眼回了一句,然后撇了一眼房间嘀咕道:“看来要找人清理一下这个房间了,该死,又是一笔钱。”
李森装作没有听见后面的话,而前面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这里是地狱厨房,如果警察不打招呼就进来,基本上也就出不去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在纽约会发生的事情。这里黑帮的势力已经猖狂到让警察部门在白天不敢随意出入这片街区。
要知道,在美国警察的权限非常大。在街上遇到的话,他只要怀疑你有问题或者觉得你需要帮助(前者的可能性比后者要大),就可以让你停下接受检查和询问,这是他的权利。
如果你有什么过激的表现或者他认为你有攻击倾向,那么可以随时开枪射杀。
在这样的情况下,警察竟然不敢随意进出地狱厨房,一方面可能是这片区的警察确实收了贿赂而成为了黑帮的保护伞,另外一方面也是这里确实很乱,让单个警察极度的不安全。
光明与黑暗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哪你们怎么处理尸体的?”李森好奇的问道。
房东耸耸肩膀摊开手习以为常的说:“我们这里有教堂,我们有神父。”
是了,李森几乎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些,毕竟他并不信仰基督,却忘记了合众国对于宗教的信仰。
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几乎是全球最发达的国度,而出现邪教和宗教疯子却是非常的多。人们普遍信仰基督,或者其他宗教,连黑帮也不例外。
神父是可以行走在地狱厨房而不会被攻击的人,或许会遇到一些辱骂,但是黑帮成员绝对不会主动招惹或者攻击他们。很多黑帮成员需要神父来倾诉或者给他们收尸。在某些节日里,社区教堂会举行一些活动,而他们也乐于参加。
大多黑帮的头目,会主动向他们所在社区的教堂捐款,大概是到了这个地步需要一些信仰或者想减轻自己罪孽吧。
李森简单跟上楼的救护人员说明了情况,救护人员二话不说冲进房间,然后是一些尖叫声。
这种场面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产生了不适应。
最后李森不得不忍住不适应找房东借了几个木棍与救护人员一起驱赶走了老鼠。
爱德华太太腹部被啃食的一塌糊涂,几只蟑螂从血肉模糊的肠子中逃窜而出。
“这是吸毒过量引起的猝死。”救护人员大概看了看摇摇头说:“在这里很常见。”说完就将虚弱的温妮抱下楼,死人,在这里不归他们管。
李森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二百美金连同自己的名片塞进房东手里说:“伙计,安葬好她,把她和她老公安葬在一起。最少让她的孩子有个可以去看望他们的地方。另外把他们的遗物邮寄到我的律师事务所。”
房东看着美金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答应下来,一再保证会将爱德华太太安葬在马修身边。
李森点点头,跟着救护人员跑下楼,一路跟随救护车辆前往医院。他不放心让战友的女儿一个人待在医院的急诊室。
在1986年美国通过一项联邦法律,emtala法案即emergencymedicaltreatmentandactivelaboract(急救医疗和积极劳动法案)。它要求医院不论病人的移民身份,不论病人是否有钱,都要为病人提供所需的急诊医疗服务,这项法律是所有住院医生及治疗医生上岗培训的必修课。
这样就让进入急诊部门的病人不用先支付医疗费,在病人出院后由医院有特定的财政部门会负责向病人收取急诊或住院费用。病人出院后会在一个月内陆续收到医院的各种账单。
像温蒂这种情况,基本上会被免掉医疗费用,李森更担心的是后续处理问题。
马修并没有留下多少遗产,更多是有纪念意义的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实际上,马修自己就是一个孤儿,而他的妻子也是他在孤儿院认识的。
虽然不知道马修留下委托监护书是不是有什么预感,不过它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果——他的妻子一直不同意在委托监护书上签字。马修大概是害怕他们夫妻都死了,孩子进孤儿院吧。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走到坐在等候室的李森面前,拿着一张病历问道。
“不是,我是病人父亲的战友。”李森回答。
“病人家属你通知一下……”
“没有了,都死了。”
“……”医生看着李森,想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待确认确实没有开玩笑后,医生轻轻的摇了摇头:“病人身体很虚弱,营养不良,另外精神受到严重创伤,需要一定的心理治疗。”
“是吗?那这样就好。”李森点点头,一开始还以为温妮得了什么绝症或者受伤了。“那么她出院了会怎么样?”
“我们核实完病人的情况以后,如果她确实没有家人了,会联系社会福利机构为她找一个家庭。”医生回答道。
在合众国,因为某些原因失去父母的儿童主要由政府或民间救援机构收留,比如收容中心,红十字会、教会以及民间慈善机构。待确认无法联系或者没有其他亲属后,会转入包括各州政府下属社会服务局开办的孤儿院、民间被政府授权的孤儿院以及由社会服务局认可并签约的临时收养家庭。
这些临时收养家庭由州政府社会工作人员按照规定的条件和程序物色并提供培训,它们承担起了大部分孤儿的抚养任务,并可以按规定从政府获得一定的经济资助,不过这些临时收养家庭对孤儿的抚养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收养。对于那些可以被收养或领养的儿童,当地政府负责儿童福利的工作人员,将会为他们寻找适合的收养家庭,并定期回访。
“实际上,在温妮母亲出事以前,我曾经得到她父亲的委托监护授权。”李森想了想说道:“我想知道温妮会转入哪家孤儿院,可以的话,我会申请收养她。”
医生看了看李森,在思考这件事情。
毕竟还是有很多喜欢小孩子的变态,所以收养的手续实际上非常繁琐。
“纽约伍德慈善福利院,我们医院的基本上都会转到那里。”
“谢谢。”李森点点头,想了想说:“我希望可以负担温妮的医疗费用,并且医院给予她最好治疗。”
“当然。”医生的声音明显带出高兴:“拿着这个单子去缴费处。”医生将病历下的医疗账单递给李森,并且热情的告诉李森怎么去缴费处缴费。
医院从来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可以有人支付一大笔医疗费,能让医院挽回不少损失,毕竟不管是全套的医疗检查还是心理治疗的费用都不低。
李森交完费用,从医院出来,在旁边的沃尔玛超市里逛了起来。
在美国逛超市几乎是大多数人的必备技能,每到周末或者月末,美国家庭会集体出动前往自己喜欢的超市挑选商品,而超市不亏是他的名字——大而全面,包含了几乎所有的商品,不仅有食品和日用品等专区,大部分里面还开设邮局,药店,家具区,枪支区甚至卖车区。没错,你可以买到枪和车子。
李森一边逛着超市,一边回忆着费恩记忆中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萝莉温妮。
温妮·爱德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孩子才7岁,是刚刚入学的年级。那时李森才从军队里退役,回到纽约正是迷茫的时候。
虽然拿着荣誉勋章吃着“低保”(荣誉勋章的获得者可以申请取得每月200美元的终身特别养老金,被李森戏称为“吃低保”)。但是整个社会中反战是主要思潮,退役军人的工作不好找。
费恩那时拿着退役津贴和回来的战友们混迹于各种酒吧,借助酒精消除在战场上遗留的精神问题。
那时的费恩非常羡慕有家庭的马修,而在马修家里,见到了金发萌萌的温妮。
温妮是一个高冷有些自闭的孩子,因为父亲常年服役在海外,加上主流的反战思潮,学校里面的孩子都刻意的针对和孤立她。毕竟每个孩子的父亲都是那个孩子的英雄,而现在却因为这个英雄被同龄的孩子排斥。
马修在休假期间一直在温妮的面前吹嘘费恩的功绩,哪怕整个社会确实是反战思潮,但是费恩救下那么多人的事情,在当初确实轰动了整个合众国而被媒体广泛报道。对比之下,自己的父亲则被同学们说成是刽子手。
于是温妮更愿意和帅气的费恩叔叔亲近,并且在她的朋友们面前吹嘘:大英雄费恩是她的男朋友,长大后要嫁给费恩。
费恩笑着答应了,在温妮的朋友面前给她撑了一把面子。
这种小孩子的胡闹,像那天庭院里的阳光,治愈着费恩的战争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