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久久不肯把钱拿出来,宋蓉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怎么,该不会想反悔吧?还是说,你根本就没筹到钱?”
时音偏头看了一眼窗外。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巧打开了那辆车的驾驶座车门,靠在车旁点了一支烟,青灰色的厌恶袅袅升起的时候,他皱眉眯着眼睛朝她们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她收回视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都在这了吗?”
宋蓉看着她的脸,有些不屑地反问:“怎么,我还能扣下几件不成?那短命鬼的东西放在我家这么久,我还嫌晦气呢。”
时音死死咬着牙,浑身都因为愤怒而发起烫来,理智像是被扔进岩浆里滚过一遍,浑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往脑子涌,这会连太阳穴都在灼热地跳动。
她紧紧盯着宋蓉,眼睛慢慢泛上一层薄薄的猩红,神色中既有愤怒,也有不甘。
她狠狠地问:“宋蓉,我和我爸哪里亏待了你?”
八年,她从来都是把宋蓉当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来敬重的,哪怕宋蓉不领这份情,多少也要给时锦程留点面子。可她却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时音恨得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既为时锦程感到不值,也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宋蓉微微敛去了脸上的表情,睁着一双冷情的眸子看着时音,冷声道:“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叙旧的?”
时音扯了扯唇角,本想给她一个不屑的笑意,表情却僵硬得很。
她把手里那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到宋蓉面前,“密码是我生日,你应该记得。”
宋蓉伸手去接的动作僵了那么一瞬,很快便自然地收下了那张卡,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的好女儿。”
时音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可她知道就算在这人面前表现得再脆弱也唤不回她的哪怕一丝良知,便生生把心里那份凄楚给憋了回去。
她倾身,动作有些笨拙地抱起那只纸箱,不再看宋蓉一眼,起身离开。
走出几步她又折返回来,把那只足有五斤重的箱子放回了桌上,端起先前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咖啡,劈头盖脸地从宋蓉的头上灌了下去。
咖啡只剩一点温度,但就这么淋下来,还是让宋蓉慌乱地失声惊叫起来:“小贱人,你疯了?!”
她这么一声惊呼,把咖啡厅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不少人都颇为惊奇地看着这么一幕,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在时音耳中。
眼看着宋蓉手忙脚乱地低头在包包里翻找纸巾,时音冷静地抱起纸箱,转身离去。
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时音和先前那个在外面抽烟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正要进门,看着时音的眼神凶狠又骇人,像是要把她剥了皮生吃一般。
时音目不斜视,抱着时锦程的遗物一步步走下台阶,却被男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腕。
对方的力道有些大,时音怀里的箱子没抱紧,险些掉落,她稳了稳手,漠然回头望着他,单手抱着那只箱子,另一只手被男人抓得被迫向后别去。
她睁着一双清明的眸子,冷声道:“松手。”
男人对她怒目而视,“你有没有家教?那是你的继母,你有什么资格泼她咖啡?”
见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时音眼里的冷冽之色更加明显。她攥紧了手,狠狠一抽,轻松便挣开了男人的桎梏。
反观男人,倒是被她这股大力带得向前趔趄了几步,一个没站稳,直接从咖啡厅门口的台阶上栽了下去。
顷刻间,男人脸朝地摔下去,一声细微的脆响后,大约是摔疼了,他立刻要命地哀嚎起来:“哎哟我的鼻子……哎呀……疼死我了!”
时音漠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捂着面门从地上爬起来,指缝里很快渗出殷红的血,竟是把鼻子撞坏了。
这会男人头发上、身上都沾了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像是刚被人打过一样。
他满脸痛苦神色,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抬起来对着她狠狠地点了点,咬牙切齿也掩盖不住语气中的瓮声瓮气:“你完了,我告诉你,我今天一定告到你倾家荡产!”
说完,他就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宋蓉这会也从咖啡厅里跑了出来,顶着一头经过咖啡洗礼的头发,她面上难掩惊愕之色,看也不看时音一眼便匆忙朝着男人跑过去,扶着他关切地问:“这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弄成这样?”
男人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一边疼得直吸气一边对着手机说:“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有人寻衅滋事!”
时音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她始终抱着箱子一言不发,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太荒唐了。
宋蓉抬眸朝着她看过来,满脸愤怒:“你怎么回事?东西我都给你了,你凭什么还打人?”
闻言,时音一股气血直往脑门冲。
哪怕是刚刚被男人攥着手腕恶心至极的时候,时音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生气,这会被宋蓉倒打一耙,她反倒气笑了,“我打人?我还想告他骚扰呢。”
要不是她力气够大挣脱了,这会指定还跟那男人纠缠着。
“放屁!”宋蓉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伸出一只手来指着时音,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站在这别动,等警察来了再说。”
“你搞不搞笑啊,勒索我的是你,骚扰我的是你男人,现在你们还要报警抓我?”时音满心满眼都泛着恶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她忍着厌恶从台阶上走下来准备离开,怀里还抱着那只箱子。
宋蓉三两步并作一步走上前来,伸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拔尖了音调冲围观的人群喊道:“大家快看呐,打了人还想跑,真是没天理了!”
围观的人们立刻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时音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鄙夷。
“这小姑娘看着人模人样的,想不到下手这么狠。”
“是啊,看那男的鼻子都流血了,搞不好是鼻梁断了吧。”
“这女的也是,一身咖啡,不会也是被她泼的吧?”
时音何曾受过这样的瞩目,这会只觉得浑身都发起烫来,连指尖都在隐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