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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了烟,然后谦逊地笑了笑说,“不妨事,您说吧!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只要是那一类的,我们肯定帮你解决。”
“喂!不行的。”
马凯连忙拽了我一把说,“大年三天不接活儿,这是班子里的规矩。”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马有才好像的确说过,大年三天不接活儿。当时我想着大过年的,估计也没人会找我们,所以就没当回事儿,谁知道这会儿竟然真有人找来了,这不禁让我有些犯难。
那中年男人也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知道班子里的规矩,所以今天上午一直在犹豫,可是眼看着到了下午,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再不来找你们,我怕都过不了今晚。”
听他说到这里,我难免有些好奇,虽然能不能接活儿这个我做不了主,但我还是想知道这人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竟然让他如此恐慌?
于是我问了那中年男人,“您放不方便说了一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是这样的。”
那中年男人表情痛苦而又凄凉的说,“我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想着这下我们老牛家总算是有后了,谁知没过几天,那孩子竟然夭折了。你说老天爷这么惩罚我也就算了,可那孩子死去之后,家里又开始出现怪事儿,一到了晚上,我总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有时候还能听到什么东西抓挠墙纸的声音。起初我也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夭折的儿子,所以产生了幻觉。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好像真的是那孩子回来了,尤其昨天晚上,我甚至都感觉到它在被子上来回走动,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墙纸也被抓烂了,我觉得它一定是想拉我们下去陪着它。”
听完之后,我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夭折的孩子,怨气是最大的,因为它历经轮回之苦难,好不容易才再次转世为人,但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的人生,就一命呜呼了。这种小鬼自然会有很大的怨气,而且它灵智未开,根本就没有感情或者亲情可言,所以最容易害人。
刚才听了中年男人的描述,我想八成应该是那小鬼在作祟。
遇到这种东西,别说是我,就是班子里的那些人,也得小心应付,一个不好,可就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加上今天才大年初一,按照班子里的规矩,是不能接活儿的,所以这事情我肯定做不了主,于是我让中年男人在这里等候,自己赶紧进去找马有才和李如来通报。
他们这时候都在马三爷的屋子里,几个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但是我走的太急,也没听清,总之进去之后,所有人都立刻闭口不言了。似乎是在刻意回避我。
我也没多想,连忙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中年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大家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马有才率先开了口。
“你去跟他说一下,班子里有规矩,大年三天不接活儿,让他留个地址,我们初四就过去。”
我虽然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现在听马有才说出来,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行吗?”
我看了看众人,有些难为情地说,“照那人刚才的叙述来看,这事情似乎挺着急的,等到初四再过去的话,怕是已经出了事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要坏了班子里的规矩不成?”
马家老二神色不悦的看着我。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只是班子里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说白了,有我没我都一样,所以这种决定性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正当我半尴不尬的僵在那里,有些下不来台的时候,马三爷忽然开口了。他搓着双手,浑浊的双眼望着窗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人家找上门了,那就过去看看吧!”
说着他又看向了李如来,“老四,这趟活儿就交给你去做吧!你办事比较靠谱一些,现在大过年的,谨慎点为好。”
“既然要谨慎,那我也去吧三叔,这样更保险一些。”
没等李如来点头答应,马家老二就开始毛遂自荐。
马三爷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跟着老四多学学。”
听到这话,马家老二脸上的神色明显不自然起来,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那脸上浮现出的不屑,早已说明了他的态度。
这也难怪,毕竟他跟李如来是同辈的,还年长几岁,况且他又是马家本家的人,听到马三爷那么说,他心里自然是不爽。
李如来也没说什么?我们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家伙什直接跟那男人一起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马凯也说要跟着去,马家老二似乎对本家还不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跟着那中年男人,下了风水岭之后,又往北边走了一个多小时,翻过两座山头,才看到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子。
这地方比风水岭的位置还要偏僻,放眼望去,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山,再往大山深处走的话,就已经进入秦岭山脉深处了。
坐落在这种偏远山区的小村落,自然是贫穷的厉害,加上交通不便,村子里的人和外面接触甚少,于是落后也就理所当然了。
到了这个年代,一眼望过去村子里还是那种土坯房,甚至都有茅草屋。虽然那些门前搭建的茅草屋大都是用来圈养牲畜,或者堆放杂物的,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茅草屋真的不多见了。
等我们走进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少村民们都端着碗在自家门前吃饭,时不时地还朝我们来时的方向张望。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直到身后传来嬉闹声,然后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孩子冲进村口,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大人们都在张望自家的孩子。
这些小孩上学还真是辛苦,每天都要跑几十里的山路去学校,回来这么晚,也没人接送,不像城里的孩子,大人们都要送到校门口才放心。
我上学那会儿虽然也艰苦,但是跟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幸运多了。
赶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我们几个人都累得够呛,到那中年男人家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我站在廊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在厨房里忙活做饭的女人。起初我还以为她是那中年男人的女儿,直到中年男人管她叫婆娘,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中年男人的老婆。
这一点让我很疑惑,因为那女的看起来年龄真的不大,估计也就跟我差不多,而且看她的样貌气质,都不像是一个山里的村妇。
不过她一句话也没说过,我想有可能是哑巴,所以才嫁给了大她很多岁的中年男人。
我掐了烟,走进屋里,看到李如来和马老二已经开始着手画符了。
山里的气候非常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冻得人招架不住,不过好在这山里人炕头热,只要往被窝里一钻,外面再冷也不怕了。
我就这样缩在被窝里打着盹,那中年男人则是坐在炕头前,一边给我们煮茶,一边找话题跟我们闲聊着,他们用的还是那种烧柴的火炉,屋子里烟雾缭绕,连屋顶都被熏黑了。
通过简单的交谈,我得知那中年男人叫牛结实,但是他看起来黑黑瘦瘦的,跟这名字实在是一点都不搭噶。
没过多会儿,牛结实的婆娘就把饭桌摆了上来,然后每人端上来一碗烩菜粉条,里面还有猪肉,应该是自家养的那种过年猪,闻着很香。
我看着那婆娘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仿佛,这屋子里多了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孩子。
这种感觉来源于饭桌上的碗筷,因为那婆娘给我们端上饭菜之后,又盛了一小碗菜摆在桌上,还放了一双多余的筷子,也不知道是给谁吃的?
“难道是他们死去的那个孩子?”
我心里如是想着,拿起筷子的手,也不自觉沉重起来。
牛结实看到我总打量那个小碗,连忙歉意的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婆娘打孩子夭折以后,就每顿饭都多摆一副碗筷,我想她是太思念孩子了。”
牛结实话一说到这里,我们四个人全都愣住了,然后齐刷刷的看着桌上的那幅碗筷。
怪不得。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难怪那孩子死去之后会跑回来,牛结实的老婆这样在家里给它准备饭菜,而且心念着孩子会跟他们一起吃饭,在这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下,那小鬼不回来才怪呢!
李如来沉默少许,皱着眉头说,“以后别弄这个了,你们孩子晚上回来,就是因为你们给它每天准备饭菜的缘故。这父母跟孩子之间本来就有某种联系,再这么心念着让它回来,它就是不回来都不行。”
牛结实一听,自然是吓得不轻,连忙喊他婆娘说,“玲玲,快点过来把这碗筷收走,以后别弄了。”
他婆娘听到后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但是却并没有收走碗筷,而是低着头站在那里,时不时瞄一眼桌上的小孩碗筷。
“我让你收走,你听不见吗?”
牛结实看来也是个暴脾气,说着就跳下了炕头,准备收拾他婆娘一顿。
这时玲玲忽然害怕的说,“是它让我给它盛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