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没长脑子?!”阳寒麝也当真是气急了,一句话便给高品轩顶的不知说什么才对,唯有默默的低头,帮他处理伤口;阳寒麝重重叹口气,眼珠上瞬间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当真是气得够呛,“你别忘记,我们是什么身份!母亲之前的身份是辽国公主,我的体内流着辽国的血液。如果这一次事情败落,连累辽国,你以为这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届时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们要受到的伤害,是完全大于他们的!朱雪槿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故意提前来告知此事,不然,你以为她哪有这么好的心?你以为她是要站在我们这边?”
“臣自然不会那样以为,”高品轩心中默默叹息,他已经许久未见过阳寒麝如此暴怒;或许阳寒麝也在为朱雪槿猜中他的心事而觉得有些害怕与恐惧,毕竟这些年,没有谁能够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雪槿姑娘既然如此危险,不如臣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除掉?”
“不行!”从前提到此事的时候,阳寒麝尚还并未肯定,只说着以后再看;可如今,他已经十分笃定的拒绝了除掉朱雪槿的提议;高品轩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听阳寒麝说着,“留着她,比除了她或许对我们的优势更大。这个朱雪槿已经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趣,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也一定要让她站在我这边!”
不错,虽然是女子,虽然几番惹得自己气急败坏,克也就是这个女子,有着一般男子都无法超越的卓越才能,这个才能无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智慧上,都是上等的。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对于自己成王,至关重要。
“可是大皇子该记得,那雪槿姑娘说过,奋武将军临终前,要她答应,辅佐八皇子成为下一任王。”高品轩生怕阳寒麝是气坏了脑子,还善意的在一旁提醒着。
阳寒麝却忽的露出一个冷笑,语气冷的让高品轩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女子而已,让她的心留在我这里,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从前我不想这么做,可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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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半个月,阳懿楠的身子拖拖拉拉的,开始时候还时好时坏,直到最后几天,她已经连睁开眼都成了一种奢望,每日便那般半死不活的躺着,滴水不进,活死人一般。夏王与王后来瞧了几次,皆是叹息而归;赢骥带着周祥瑞也是每日前来探望,但阳懿楠却已经没有能力说出一句话。
前戏已经做得这样足,是实施假死的时机了。阳懿楠走的极其安详,只不过因为最后几日水米未进,弄得样子有些枯槁。毕竟是夏国的嫡公主,夏王为显对其宠爱,特赐谥号“昭怀”,仪容恭美曰昭,仁慈短折曰怀,这也算是最后对阳懿楠的一点宠爱了。
国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亲王以下、大将军以上宗师贵族,学士以下、四品以上官员,尚有其他皇子与公主,皆集齐祭所,读祭文、奠酒、行礼;后用金银纸锭、纸钱各一万,馔筵十五席,羊九只,酒七樽,众人集齐行礼;后将三公主阳懿楠遗体入金棺,将金棺移入墓内,置于石床之上,封闭墓门再奠酒行礼,并将仪卫等焚化。这一系列事情下来之后,众人皆带着疲惫之意,而蜀国皇太子赢骥则从开始一直看到最后,阳懿楠遗体入棺之时,他看的尤其仔细。
夜里,回到宫内,赢骥倒是有些若有所思;周祥瑞不明所以的立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说话。今日毕竟怎么说也是赢骥的未婚妻下葬之日,想来他多少也是有些心情抑郁的。只不过周祥瑞没想到的是,赢骥忽的开了口,语气中没什么悲恸不说,甚至有些疑问,“周太医,不知为何,我总觉这嫡公主死的有些蹊跷。”
周祥瑞拱手,十分认真的答赢骥道,“皇太子莫要多心,老臣已经非常仔细的瞧了嫡公主的脉象,薛南烛开的药物,老臣也偷偷的拿了药渣来验,的确没有一点问题。嫡公主的身子日渐衰退,就算南烛的药是大补,却如何也跟不上衰退的进度。嫡公主的确是身体衰败而死,这种死法虽并不常见,却也是有先河的。”
“我只是觉得,这嫡公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赶在我向夏国提亲之时死,这终究是让人质疑。”赢骥向来是多疑的,多疑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品质,甚至在赢骥成长的过程中,多疑这一点,蜀王即使发现了,也并未让他特意更改,而是任由其发展。如若一个帝王之才太过信任他人,那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许是这嫡公主是个烈性子吧。”周祥瑞说着,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登时脸都绿了,不敢再多说一句。
赢骥倒是笑了笑,斜眼睥睨着周祥瑞,道,“周太医的意思是,这嫡公主是为了不嫁到蜀国、不愿嫁给我,方才一怒之下,得了这样的怪病?”
“老臣不敢!”周祥瑞当即双膝跪地,对着赢骥连磕三头,又道,“老臣嘴笨,不知如何才……”
“不过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赢骥将周祥瑞搀扶起来,示意他立在一旁,之后又道,“从第一次见到阳懿楠,我就发现她不大欢喜我了。若说她是因为这次的婚约而病倒,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这些公主们的任性,可非一般人想象的到。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蜀国已经展示了我们的诚意,想来日后,他夏国也不至于再纠缠殷国之事了。”
“皇太子能想的开,那便是最好了。”周祥瑞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夏国他也是呆的够了,尤其一想到薛明世的女儿薛南烛在,也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就怪怪的,有些酸涩,有些难过,恨不得马上能离开这个地方。
“比起这些任性的,我还是更喜欢听话的卫国女子。”赢骥说着,笑了笑,后透过窗棂望了望外头的天空,又道,“离开蜀国也有些时日了,再在此吊唁几日,我们便回去吧。”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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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于决定归途的赢骥与决定继续执行计划的朱雪槿一行来说,意义是不同的;阳懿楠虽下葬的时间晚,但要夜闯皇陵,也并非易事。朱雪槿手中紧紧握着薛南烛为她备下的**香,尽管数量倒是不少,但守墓的侍卫位置很分散,且**香起作用的时间长,作用起来的时间又短,她必须看准一切时机。
为这一夜的拯救成功,阳和煦、阳玄圣与朱烈三个特意亲自请示夏王,要肩负起守灵之工作。这本该是由亲王来做,但夏王念在阳懿楠与阳和煦是亲兄妹,且两人关系一向极好,还是允诺了。而阳玄圣与阳和煦向来是双双出现,阳玄圣对阳和煦的辅佐更是夏王曾经亲命的,所以跟着并无不妥。至于朱烈,代表的是辽国对于夏国已逝嫡公主的关爱,留下来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这一行人之中,倒唯有朱雪槿,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也最没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了。她唯有拿上薛南烛为其准备的**香,自行在墓园之中小心来去。就算余下三人是奉命看守,可是要打开王宫之中的公主墓又岂是那样容易之事,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当然,目前为止,有脑袋可以掉的倒是唯有朱烈与朱雪槿两个,阳和煦与阳玄圣倒是还牵扯不到脑袋的问题。
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朱雪槿,从昭阳宫到公主墓,她没浪费一根**香,便安然抵达。与余下三人一起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之中时,朱雪槿依旧有些眉头紧锁,距离阳懿楠清醒的时间愈发紧凑,可他们之中,似乎并无一人拥有神出鬼没的本事,能够将那些分散的侍卫迷晕,从而将阳懿楠的墓门打开,将其成功解救出来;而且目前为止,还有个更大的难题,便是阳懿楠的陪葬品之中,多金银一类,而这些东西在封闭的地方久了,会有很大的毒性,这对于阳懿楠来说,是个更难攻克的难关,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才是。
“要不这般,我与爹身形矫健些,我二人分别守住左侧和右侧,一旦看到有侍卫过来,便释放**香;而两位皇子,便趁这个时机迅速打开墓门,救出三公主,可好?”
朱雪槿话音才落,朱烈已经摇头,道,“这似乎不合适,暂且不提两位皇子的能力是否打得开墓门,这里侍卫如此之多,万一被其他侍卫发现有晕倒在地的侍卫,这一切计划便全都泡汤,三公主的性命便真的葬送了。”
“那……”朱雪槿一咬牙,又道,“便让两位皇子请所有侍卫聚在一起,说为逝去的三公主祭祀,多吊唁几句,为我们争取时间,而我与爹,便去打开墓门,救出三公主,这般可好?”
“这计划听起来倒是天衣无缝,可槿儿,你的手臂如今还不能吃力,如何与我一起打开墓门?”朱烈说着,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汗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