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没让白术和二十一等得太久,几乎是日落西山花楼刚刚开张,西决二皇子便大驾光临——云麓和韶华被完美地双双点名,两人稍稍收拾了下自己,又检查了□体易容状态,便花枝招展地去了。
走到房间门前又便被老鸨子拦了下来,仿佛是对自个儿手上这两莫名其妙就“嗓子叫哑了”“手指玩情趣玩伤了”的姑娘十分不放心,老鸨子拉着装作云麓打扮的白术道:“云麓,你嗓子哑了,一会儿就少说话,多给里面的贵客灌灌酒,仔细别说了话让你那破嗓子坏了客人的兴致……韶华,你过来,你也知道那西决皇子也不是头一回来了,也不是头一回点你们姐妹,这便是你们的福分,你们姐妹平日里在那西决皇子跟前放纵着来也就罢了,今儿别太过骚.浪,这房里还有别的贵客呢——”
老鸨子絮絮叨叨说不到重点,白术听着不耐烦,这会儿已经拎着裙子迈着小碎步往那紧紧闭合的大门横冲直撞——那架势眼瞧着就像是想直接推门拔出绣春刀拿人一气呵成似的……
知道这家伙不知道打从哪儿学来的破毛病,要将绣春刀绑在自己的大腿上,此时见她踩着垫了七八层底子的鞋子还跑那么快,二十一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跑摔了或者把绣春刀跑掉下来,赶紧“啪”地一声展开扇子扇了扇散散身上被惊了一身的冷汗,又用一句娇滴滴的“妈妈我知道了您尽管放心的呀”打发了还停不下来的老鸨子,追着前面那跑一步扭三扭(也有可能是站不稳)的妖娆身姿去了——
这跑在最前面的白术这会儿已经伸手推开了门。
那房间中原本是歌声不断乐器声不断,被她这一推门的动作弄得陷入了尴尬的沉寂,坐在桌边的人纷纷抬起头看她,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敲门的白术僵在门口,傻乎乎地跟屋里人对视,片刻之后,便有一个低沉的笑声响起——
“一日不见,小云麓倒是越发孟浪了,若不是本王老远便嗅到了你身上那胭脂香,还正以为是锦衣卫跑来查案了呢!”
味道,你他娘以为自己是狗么,鼻子那么灵?
这人说的虽然是大商国通用语言,然而口音奇怪,带着一股浓浓的异域口音,又自称“本王”,白术这会儿就算是不抬头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西决,却没想到这人说起话来如此轻薄,然而此时她却来不及思考太多,一听“云麓”和“锦衣卫”两个词语在同一个句子里出现,已经让她站在门口的身影惊得微微一晃——
几秒后,她立刻醒悟过来这只是西决随口一提。
今日皇帝集结上十二卫严查朝廷风气的事情轰轰烈烈,估计也是传到了突然这个外邦皇子的耳朵里,如今想来也就是随口一提。
如此这般,白术定下心来,身体顺着方才那稍稍一晃的姿势便这么荡过了门槛,同时脸上挂上了笑意,动作倒是没让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这时候她抬起眼飞快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这才发现除了西决之外,君长知也在,这会儿君公公正一袭黑衣描银压线袍子坐在西决身边,一袭长发披肩,稍稍一掀眼皮,又垂下眼安静品酒,仿佛并不在意有花娘忽然闯入。
白术这会儿不知道君公公认出了她没,倘若认出来了,只能说她周围人人都是奥斯卡影帝。
而此时,除却西决和君长知外,还有那天那个被他们胖揍一顿的胖和尚以及几个面生的西番人,其中一名异常沉默、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黑衣人独自坐在一旁,画风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白术不仅多瞥了他一眼。
随后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天那个冒充影卫十五,被假陆双称作是“师哥”的人——之所以认出他来,并不因为他那眼睛有多特别,紧紧是因为白术认得这人身上的气场,稍一靠近便能察觉出他与旁人的不同。
而这会儿,白术已经被西决招呼着来到他的身边,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在那张空出来给花娘坐得小板凳上坐下,已经被横空伸出来的长臂揽着腰,一把抱到了另外一具结实的大腿上,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之上,从来没跟君公公之外的男人靠得那么近的白术那叫个虎躯一震。
稍稍抬起头,便对视上西决那双极具侵略感的瞳眸。
“看来小云麓只有待在本王的怀里,才会乖乖瞅着本王,否则那一双眼睛乱瞟,都快挂到我侍卫身上去了。”西决一边笑着说,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白术的脸颊,“不过算你有眼光,那是我们西番第一高手,今年尚未嫁娶,黄金单身汉呢——”
西决皇子嘎嘎嘎的笑声中,那沉默的侍卫掀了掀眼皮,腰杆挺直,显得不卑不亢道:“皇子莫要拿卑职取笑。”
而此时西决的那双大手正揽在白术的腰间缓缓摩挲。
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近过男色的白术被摸得小脸通红——这谢师傅做的面具因为求真,整个面具极薄,面具之下那人脸色稍有变化,都能如实呈现——于是这会儿,透着那易容面具的皮,众人只当是看见打从进了厢房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头牌姑娘这会儿小鸟依人地靠在西决二皇子的怀中,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话语还是被他的动作弄得满脸通红。
不像是花楼姑娘,反倒像是个雏儿。
再配上本来云麓就貌美如花,这么个青涩的反应,倒是叫在座看遍了天南地北各地美人的西番人蠢蠢欲动起来——西决哪里不知道他这些属下这会儿的眼睛都快挂在了他怀中人的身上,一时间得意非常,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而此时,始终坐在一旁的君长知却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淡淡道:“西决皇子何不放开怀中姑娘,你如此这般,我倒是觉得没办法直视同你讲话。”
白术:“……”
对啊他娘的放开我!
却没想到西决朗声大笑:“无碍,君大人想说何事尽管直接说,虽美人坐怀,我自当临危不乱,条理清晰。”
白术:“……”
此时此刻,白术一边要保持着腿上的绣春刀不被发现的艰难角度,一边被迫整张脸都贴着那西决那铁板似的胸膛,听着里面的心跳呯呯强而有力的跳动。
…………特别想他娘的拔出绣春刀直接一刀把它捅出来。
而此时,终于脱离了老鸨子废话地狱的二十一也跟着杀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他们都尉府最小的二十八满脸通红得像只虾子似的缩在西决皇子怀中,或许是紧张得过了,此时她顶着云露的脸一副小鹿似的惊慌失措模样,看得二十一都心跳跟着漏一拍,好在立刻脑补了下二十八本来那瘦小鸡仔似的模样,那藏在裙底下的好兄弟才冷静下去。
他稍一停顿,随即便笑着娇声道:“哟,奴家这还没来呢,西决皇子倒是心急,先把云麓妹妹抱上了——怎么,是嫌弃抱着奴家抱腻味了,今儿个还要换换口味?”
二十一这话说得没多大漏洞,确确实实,虽然西决皇子来到这胭京楼多次,但是多数情况下召唤陪伴的都是韶华,鲜少会注意到云麓,所以理应韶华与他熟悉许多。
这会儿听了韶华这样埋怨,西决皇子笑了笑,手头上一松,便放开了云麓,招手让韶华过来伺候,这会儿一桌子包括那个理应是“不开荤”的肥猪和尚在内一半的人目光还放在云麓身上,见自家主子松开了她,纷纷蠢蠢欲动想要将她要过来伺候——
可惜她刚刚从西决怀中站起来在地上站稳,已经被身边的君长知伸手扣住手腕,一把拽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君长知:“坐这。”
白术愣了愣,抬起头飞快地扫了眼身边一脸严肃的年轻大理寺卿,瞬间无言点头:“……喔。”
妈的,这一身浩然正气跑来花楼喝花酒,君公公您可以的。
与此同时,扮作韶华的二十一取代了白术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了西决的身上。
西决“唔”了一声,仿佛若有所地地说了句:“小韶华,你最近是不是没控制好饮食,本王怎觉得你没凭地重了许多?”
“啊?……哎呀,讨厌的啦,西决官人居然嫌弃奴家胖!”
“没有没有,哈哈哈,本王便是逗你一逗,咱们韶华身轻如燕,怎么会胖了呢——”
耳边传来的对话白术听得唇角猛抽,余光一眼便瞥见那西决皇子的手已经毛手毛脚地放上了二十一的胸,假扮韶华的二十一笑容不变,转过头来看了白术一眼,那一眼却是信息量巨大,比如:救命,再揉老子的奶要掉了。
白术:“……”
眼角抽搐,在心中默默地给二十一点了个蜡,白术便轻轻笑着道:“皇子须怜香惜玉些,韶华姐姐昨儿弄着了手,这会儿疼着呢——”
西决皇子一愣,看似有些不悦转过头来,却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此时,从白术身边已经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搬过去——她微微一愣,抬起头便对视上了君长知那双清冷的眼睛:“你有闲心关心别人,本大人的酒壶空了倒是没注意,央城第一花楼的头牌姑娘就这素质?”
白术:“……”
君长知目光冷淡,挑了挑眉:“怎么?”
白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抓过酒壶摇晃了下,确实空了,不过……
不就是倒个酒么,凶个屁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