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唉……你这出嫁了也不跟俺说,若不是俺看到昨个儿一群人上山拉住一个俊俊的小伙子问,你这还不很俺说呢!”
接生婆那豪迈的声音传到衿尤的耳朵里,衿尤收回了手里的东西,便让回过神来的宁小芷开了窗。
这轿子便是停了。衿尤隔着窗子问:
“婶子,我这是不想给你们添乱。”
接生婆站在不怎么泥泞的地方,今天刚好停了雨,天还有些阴沉,风还有些凉,看着接生婆冻的发青的脸,衿尤便是觉得她在此等了肯定是许久。
只见那接生婆大步一迈,递过来一个盒子,却被士兵拦了去。
“放开她。”
“娘娘,不可,营主吩咐过谁都不能送东西给您。”
士兵脸色有些为难,可是接生婆也没过多的急躁,声音又十分洪亮,却带有哭腔:
“姑娘,俺听说你没有母亲,这女孩儿出嫁了哪不吃一口母亲做的饭菜?这盒子里是一些家常小菜,姑娘就别嫌弃,俺们都是你娘家人。”
她指着那一排排房子,每个墙头都小心翼翼的有人探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这如此大的排场。
衿尤一扫,便看到那天那个孙婆子,红盖头没有盖,朝她微微一笑。这一笑不打紧,众人都以为她是天仙,纷纷看呆。
而那孙婆子,也站在哪里有一动不动,惊恐的面容表达着她惊恐的内心。这个是那个小公子?还是那天被调戏的小姑娘?不行,我得捋捋。
“还不快给娘娘?”
阿述瞪着那个士兵,他便慌张的接过盒子递给了宁小芷。不一会儿阿述又开口:
“今日我家娘娘大婚,那每家每户便可去煜尤府领一百两银子。”
村民听了又是喜悦又是欢呼,衿尤挑了下细眉,反正都是魏屴的钱。待放下帘子这轿子继续走,又听到一个不同于欢呼的声音,
“姑娘,趁热吃啊!”
衿尤听了鼻子一酸,便要打开吃,却被宁小芷拦下,她见势不妙便哄道:“姑娘可别将这脸给哭花啊。”
听着她慌张的声音,衿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那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儿,这些天她一直在煜尤府呆着,十分懂规矩也十分听话,做事也麻利不拖沓。虽然有时说话口无遮拦,但是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便又将手中的泡了软筋散的针收了收,公孙冀文让她找个替代品,衿尤仍没有下去手
“不过娘娘,小芷真的很羡慕您。”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这还没嫁出去,大家怎么就都改口叫了娘娘?”
衿尤嗤笑着,又听见她羡慕道:
“您看您长得那么好看,还有哥哥疼,现在还嫁给大皇帝当娘娘,我这可还从未进过宫呢。”
她本笑着的脸,慢慢僵硬。
“小芷想要当娘娘吗?”
宁小芷倒是爽快的直接点了点头,“想,这样一辈子都不用愁荣华富贵,也有了个家不再颠沛流离。可是小芷没有这好命,家里人全死了,肖然哥哥也死了,我只能跟着娘娘过生活。”
“那将你送到宫中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你后悔吗?”
“小芷当然不后悔,不要宠幸,活的温饱就行。”
她本收拾着衿尤拿出来的凤冠霞帔,却看到衿尤脸色十分不好看,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跪地求饶着。而衿尤快速的将她打昏,顿时她像一只令人宰割的羔羊,躺在了大房子中。
“娘娘,怎么了?”
阿述突然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而衿尤却十分平静的为宁小芷上着红妆:
“没事,小芷没有站稳。”
那外面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她将宁小芷的盖头盖好,用桌子倚着她的后背,固定到原来衿尤坐的位子,准备换宁小芷的衣服时,却看到了冗煜为她送的那一张信纸。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打开了。
……
衿儿,你恨我吗?
可是我们的地位,身份又怎能容许我们胡闹?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在锦州的时候你就开始怀疑了对吧?墨房老板帮着你找到了我们的真正身世,你才闹着要回来。可是那时候你脑子还不清醒,到底我们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那不就是为了寻仇?
衿儿,将你嫁去锦州,便是你最一次帮我,以后什么都依你。
……
“哼。”
衿尤冷哼一声,便撕毁了它,什么恨不恨的,什么清楚不清楚,糊涂的是冗煜,齐帝已死,到底该去找谁报仇?难道非得要了整个江山不可?
衿尤扒着身上的嫁衣,还未褪去,突然皱了下眉,突突的心脏升到胸口,那轿子剧烈的晃动,衿尤又拉好衣服,将宁小芷扶好,便听到阿述紧张的声音:
“娘娘没事吧。”
“怎么了阿述?”
“没,没什么。”
他望着架在自己脑袋上的利剑,这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士兵突然抽出剑示意周围人不要轻举妄动,吓得他们赶紧停了步子。
“怎么不走了?”
里面的人装作十分轻松的问,阿述又看着突然爆出的一群人,大约千人,全是大齐士兵模样,况且手里都有拉满的弓,而自己的兵,满打满算只有七百,这怎么抗衡?
“保护大人!保护娘娘!”
突然外面开始打闹,衿尤也感到自己身处的“大房子”被放了下来,兵戈相接正好给衿尤一些行动的时间,她拿出手中的匕首,敲开一边的窗子,跳出去就跑。
“娘娘!别让她跑了!”
过来送衿尤的十来个煜尤府的人,都来自冗煜的吩咐,看好衿尤,而衿尤却一直守却不攻,好几次都差点儿被伤。
她大步跨着,直到前面一方断崖,她停下盯着面前的人,咬着牙喊到:“放我走!”
“娘娘,乖乖回去吧。”
里面不知谁的声音,因为他们都蒙着脸,其中一个拿着剑,领着他们向衿尤靠近。
她往后望了一眼,断崖最南边,最高的地方。她动了一下,脚下的石头掉了一块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有声音。突然两个人抽出弓弩,拉满,极快的扎在每个同伴的身上,有一个跑的许远,却被一个骑着马的身着白衣,不染尘世的男人,狠狠的剜去了头。
“去,把冗煜的人收拾了。”
“是!”
两个男人像一阵风,又奔去了那个场子。
“衿尤,上来。”
他伸着手,就要拉衿尤,而衿尤却闭上了眼睛,脸上挂满了轻松,她张着双手,往无尽的断崖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