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逼近,许是探到衿尤警惕的眼神,离她两步远,停了下来,衿尤微微抬额,太阳有些毒辣,那个男人刚好为她挡着。
“你是谁?”
衿尤先开口,又警惕的捏着袖口中的匕首,朝他微微皱眉。
“果然是姑娘您。”
他沙哑干涩的嗓子却不难听,衿尤脑子里仿佛记得这个声音,却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他到底是敌是友?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军营重地,和你家后花园儿一样,真是随意溜达。”
衿尤不知从何时拿出一把小匕首,晃晃悠悠的就手中转了几圈,那人根本不害怕,说道:
“好久不见。”
衿尤扯了扯嘴角道:
“有多久了?”
这个男人显然认识她,也许对自己没有多大恶意,但他来做什么?
“……”
还是这样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男人又一步压向她,衿尤只觉得天阴了几分,便抵着匕首在他的赤红盔甲上,皱着眉头道:
“在往前一步,我就喊士兵过来了,你到底是谁?”
“您是女人,这里不合适您,我必须要带您走。”
“带我走?”
衿尤脸色似笑非笑,带她走?这么理直气壮?虽然从古至今军营是不让带女眷过来,衿尤是第一个,但是现在她是个男人模样,带她走,恐怕不可能。
就算以女人面孔世人,又能怎样?
让魏屴难堪?难堪自己的妻子居然还在大齐?让天下人谩骂她?谩骂她妖魅勾人?
那又怎样,她是白狐狸,听过的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还不少吗?
若是她走了,齐子罗便没了牵挂,以后死在战场上怎么办?现在他虽然看起来对于兵法十分陌生,实则每每同白老提出建议时,都句句在理,她有时也听到过几点,像齐子罗这种聪明程度,这场仗虽然难打,但是最保底的就是两败俱伤。
而衿尤明白,齐子罗一定会将大齐的利益加到最大,那时候齐子罗肯定会拼了命的保封湫关。
这场仗的重要性不仅是击退大魏的兵,更重要的是保护离封湫关不远的城池,平川城。
平川城方圆十里都有大大小小的村落,那可都是人命。
“先将你脸上的东西撕了,再同我谈条件。”
男人蹙了下眉头,见他不肯,衿尤拿匕首戳了戳他的盔甲,铁碰铁的声音,磨得闷声做响,她又道: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谁敢随意的跟你走?”
男人也许听了进去,面上微微纠结一瞬被衿尤捕捉的透彻,男人带有厚茧子的手触上他那张皮,突然身后有走动的声音,两人也就警惕的快速闪到帐子与帐子之间的交缝处,带走远才又出来。
男人似笑非笑,她大抵不必这样,自己不动显的不心虚,但是这样一弄,衿尤分明像是在做贼。
衿尤还是太善良。怕别人发现他,处置他,到时候脱身可就麻烦了。
“姑娘,您必须离开这里。”
“你的主子也真是可爱,让你一个人来接我,他是怎样的瞧不起封湫关的将士?就这么不放在眼里?”
就这么大胆?
那男人见衿尤不从,微微拱手道:“姑娘不走,那小的便在这里保护你。”
“保护我?”
“您看似安全,实则进去了一个更可怕的境地之中,小的是不会让您出事儿的。”
他说的认真,衿尤也笑的嘲讽。又很快回过来平静的样子,开口道:
“墨房老板?哦不对,肖荣。”
肖荣似乎知道衿尤会认出来他,也没觉得差异,就又听到她无奈的声音:
“肯涉险帮我的,只有你,我倒是想知道你欠了我什么。”
他不作答。
衿尤向前一小步,抽过他手中衿尤的发簪,又拿着匕首敲的声响,
“或者说,你欠了公孙冀文什么。”
不然不可能成为现在模样,实在说不通。她在煜尤府时,肖荣扮做墨房老板,什么都肯帮她,甚至替她瞒着冗煜。
现在又如此涉险,就算他轻功了得,可是现在在这万人军营中,抓他易如反掌。
一个陌生男子,是敌是友将士们根本分不清,若是他被发现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
肖荣突然有些异样,这个女人,还是那么聪明。什么都能猜透。
“姑娘不走,那肖荣就在军营保护您,也算有个照应。”
“我只问,封湫关的将士们中毒是谁干的?是他?”
他,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姑娘若是信我的话,先生自从从大齐回到缔国,是不会参与这次军事,肖荣只是过来保护您。”
只是过来保护?当真什么都不做?
衿尤是不会全部相信他的话,对他的一点儿提防还是有的,将他放在封湫关也就是带了个陌生人,让有心人知道了怎么可能放的过衿尤?
不给衿尤安点儿罪名,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恐怕会不甘心。
不过,衿尤却也对他有一丝情谊,他在衿尤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一把,又一直不停的护着她,两个人早已经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朋友感情。
很近却又很远,虚无却不缥缈。或许是曾经在缔国那两个月成为了朋友,又或许一起经历过什么难忘。
“那你小心儿。”
衿尤收回匕首,扭头时少了些强硬,咬着牙眼周微红,却又轻抬着下颚,骄傲却又像是满不在乎。
可是心里却最在意了。
她渐渐消失在肖荣眼底,望着有些单薄的她,肖荣像是长辈一般背着手,眉间隐隐担忧。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混进兵队中,一扫看到一个站岗黑皮肤的小兵,勾了勾嘴角。
小兵许是警觉一丝不妙,摸了摸发抖的后背,正了正身子继续看岗。
不是心怀鬼胎之人,又在怕什么?
……
齐子罗感受到了衿尤出门,这样也好,让她去散散步,正巧白老带着大夫,得以汇报将士生病的原因。
因为齐子罗的饭菜一般是做饭师傅开的小灶,自己没有生病那就是排除自己的饭菜食材,再结合数据来看,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你们怀疑是什么?”
齐子罗问道,前面一脸冷静的大夫,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治病经验,语音无一丝情感道:
“小的排查了水质,食材,作料,无一问题。”
齐子罗皱着眉头,说道:
“那究竟是为什么?”
白老看着认真的他,他突然抬头,嘴里嚅嗫道,
“难道从一开始想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