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尤府山下,衿尤抬头仰望,隐隐约约能看到府中的那颗大树,两人环抱才完全圈住它,衿尤之前经常爬到上面假寐,看到它还真有些亲切。
正值当午,山上烟雾缭绕,上山的路被修的规规整整,通通垒着石砖。半山腰有煜尤营的人把手,这座山本是一座野山,如今成了他们的,也只是收录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罢了。
“走吧。”衿尤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任景也在旁边紧紧的跟着。
“要想我啊!”她身后的那个人,也不管她理不理他,大声的朝他的方向喊着,声音在空荡的山中,撞到石壁上,回了好几个音。
齐子罗看见衿尤的背影抖了一下,然后再也没有反应,他看着他们越来越远,仍招着手。
花开想要去带齐子罗走,却被花间拉下,向花开摇了摇头。
他耷拉下刚刚还笑嘻嘻的表情,吸了吸鼻子,突然甩起自己的墨袍锦袖,他那被风吹满了外裳,随着他的动作,荡来荡去。他也不管自己的衣裳在山上沾染了多少泥土,朝着前面那个一身月牙白,身材纤瘦的人跑去。
衿尤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没有敢回头,也没有减慢行走的脚步。她轻轻咬着牙,带那个人伸长的脖子,把脸放到她旁边,随着衿尤的步子,一点一点的跟着她。
他半眯着眼睛,微笑的看着她,衿尤只是一撇,他每次那么不舍得,都是这个样子。
“子罗就送你到府门口就走,阿衿不用搭理我。”他背着手,脚步一会儿深一会儿浅,还有时蹦蹦跳跳的十分欢脱。任景不忍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躲闪着目光。
往山里走的越来越深,阳光被大树枝叶遮的有些昏暗,也越来越清凉,紧接着,从山上走来七八个衣着相同,精壮阳光的少年。任景看到他们,便朝他们招了招手,喜悦的一口气喊了出来:
“喂!尤七、尤八、尤九、尤十、十一,十二、小十三,你景哥哥回来啦!”
山间的风凉凉的,吹的人的身子一阵酥麻,这儿可比城里好多了,只不过太冷清,没有家的味道。
待那几个人看清楚山腰旁的人,最前面那个皮肤有些黑的,最高的男人有些惊喜的说:“小十三,快点儿通知营主,副营主回来了!”
“唉!”那个最小的十四、五岁模样,白白瘦瘦的男孩儿,脚步轻快的往山上跑。
一行人相遇之后,纷纷像衿尤行礼,衿尤免了那些繁杂的礼节,齐子罗在一旁,脸色没有刚刚好,阴郁的面色还强撑着嬉皮笑脸的样子,在一旁揉着衿尤的头发。
任景在那里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着在锦州遇到的趣事,但是大多人,都侧目于那个衣着不凡,又长得出色的男人。
衿尤也没在意,就跟着吧,反正早晚也是要散的,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和他多相处一会儿。
煜尤府越来越近,齐子罗打量着,这里没有想象的那么雍容华贵,门是那种普通的黑色木门,没有什么装饰,简单的任户模样,就是整个宅子十分大,占满了整个山头,府中央还有一棵巨大的树,肆意的开枝散叶,遮了煜尤府一小部分的天空。
大门渐渐被打开,一群人都站在了门前,齐子罗看着黑压压的一片男人,脸色就连最初的喜悦都没有了,翻着白眼,撅着嘴,趴在衿尤耳朵边轻轻的咬耳朵:
“都是男的,阿衿怎么能住好?别闹了,跟本王回去。”
旁边的人和门前的人全都注意在了他们两个身上,那就是传说中让副营主伤心了那么久的大齐七王爷?虽然当初一起救衿尤的有她,但是现在皇上就是因为他和衿尤,才一直压制着冗煜的权利。
齐子罗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的人听到,尤七有些厌烦的说:“王爷还是请回吧,煜尤营容不下您。”
任景听了,打着哈哈,示意他们不要对齐子罗有什么不好的偏见和误解。“都是朋友,怎么说话呢?”任景站在齐子罗旁边,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也没有拒绝,朝任景投去了一个十分感激的目光,还轻咬着下嘴唇。
任景打了个激灵,咽了口口水,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还把手在齐子罗衣服上擦了擦。齐子罗嫌弃的打掉了他的手,仍粘着衿尤。
“衿尤姐姐!”尤十八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衿尤,头在她的脖子那蹭了蹭,带些哭腔:“十八好想你,怎么也不写信?”衿尤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齐子罗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扯着他的肩膀,把他和衿尤分开,插着腰向他宣布一个小孩儿再小也不能动她的女人。
尤十八躲到衿尤身后,惊恐的看着那个俊美的男子,他是认得他的,他经常做着饭和同伴讲着他在买菜的时候听到的关于齐子罗的传闻。现在这么近距离,好像也不像曾经理解的那样。
“子罗,回去吧。”衿尤虽不舍,他已经送到这个地方了,再不走,曾经被皇室压迫过得那些好人,出来会给他苦头吃的。
门口的一些人走到衿尤面前,和任景寒暄着,冗煜无奈的看着齐子罗,那日竟生营的余党残害衿尤的所有,他都查清楚了,虽然没有齐子罗的事情,但那是他的亲哥哥,说能大义灭亲是几乎不可能的。
“呀,哥,你这府邸看着挺大的呵。”齐子罗将手一拍,伸长了脖子往煜尤府中看,那院子一团接着一团,恐怕得有半个皇宫那么大。
“大什么大,再大也没有你住的地方。”衿尤阻断了他想接着说的话,齐子罗吃瘪,讪讪的挠了挠头,在衿尤旁边转了一圈,表情十分严肃的对着冗煜:
“哥,你这府中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怪不得阿衿从小都那么凶。”
他总是这样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伤害他的人。衿尤鼻子有点酸意。
“有一个,你也认识,任如。她在养胎几乎现在不能下床,预产期就是这两天,衿儿回来的正是时候,她正等着你取名字呢。”
“哎呀,阿衿取名字,那只能二、三、四的叫。”齐子罗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故意逗着衿尤。
旁边一群大男人赤红了脸,他们的名字就是衿尤随便取的。衿尤忍不住笑了笑,和他像亲密的老友般认真告了别,依依不舍的回了府中。
他就是要看到她进入煜尤府的背影,他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