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尤沉沉的睡了一觉,到了傍晚,肚子便有些饿了,整理好自己去厨房寻了些吃食,她拿着一些糕点,翻上了大树,坐在上面耷拉着腿,望着远方那座看似小小的城。
虚无缥缈,若隐若现,仿佛从来不存在。
“喂,小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任景在下面拿着书本,仰着头看她。昨日的事情,冗煜将消息封锁的死死的,除了在场的人,谁都不知道。
“跑的有些累,刚刚去休息了,也忘了时辰。”衿尤淡淡的说,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诗经,便脱口问:
“你最喜欢诗经里哪段诗?”
任景不好意思的翻来书页,咳嗽的一声作为清嗓子,衿尤看到他正经模样,偷偷笑了他。
“本来我正好看到这一句,就想着找你。”
他仰着头,看了一眼她,那黑黝黝的脸上居然有些泛红,也许是夕阳的照映。衿尤示意他继续。
“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小衿啊,这里可有你的名字。”
衿尤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放好的手中的糕点,和着他是将“衿”字和“悠”字提了出来。
她低下头,认真的问他:
“你可知这诗的意思?”
“不知道,我还没能理解这意思,而且和你的名字特别像,便来找你问问。”他仰的脖子有点酸,寻了一个小板凳,跑到树下,认真的研究起的诗的意思。
“这诗,写的是一个男人,焦急的在城楼上等他心爱的女人,急得他团团转,一日不见,就像过了好多天。”
“我也是。”
“什么?”衿尤听到他在下面说话,可是又听的不太清,便问。
任景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来低着头的,慢慢又仰起头,朝她微笑着。
“小衿,这男人真傻,你说就一会儿,怎么就等不了了?还挺那么急燥。”
衿尤从上面跳了下来,雪白的素衣随风刮起,稳稳的站在了任景面前,衿尤微微昂头,看着任景傻乎乎的脸,耐心的解释道:
“男子说,他不去找他的心上人,那个女的也不来找他。所有就有点儿急了。”
“那男的挺爱他的心上人。”
“可能是吧。”衿尤随意翻着他的那本有些破的书,任景脸上闪过一瞬失望,但又笑着,替她搬了个小板凳,任景有什么问题,衿尤一一解释,看到他不懂,还将字意给他通了一遍。
冗煜和尤六从他们身后经过,看他们认真的样子,怕打扰了,轻轻的回了大堂。
她那个认真的模样,仿佛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的面容上仅仅有一丝疲惫。
待冗煜坐下,尤六开始讲近日的事情。
“营主,昨晚副营主差点受伤,是因为齐元的手下。”
“又是他?”冗煜不确定的问,若是他的人,那么齐子罗是为了什么昨日到那里,难道是自己中了他的计?
“那两对好兄弟,干的可真漂亮。”冗煜阴郁的说,他渐渐不相信齐子罗的为人,种种来看,像是给自己在一直下套。
“尤二来信说什么时候能抽身,马上就要查到他们头上了,他们怕出什么事情。”
冗煜没有说话,尤六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见他不答,那就是不允。于是接着说下件事情。
“下月初三南宫家那一匹货,那晚已经安排好了人。”
冗煜点点头,商场上的利益,谁都想赚,若是能动了这进贡的批货……打压下南宫家,最好因为此举,南宫家去风口浪尖儿,最后整个邺城,最大的商人,只能是他冗煜。
“好好盯着。”
和他交代了那日可抽取几个人,去好好看着那匹货。尤六又想到什么,便开口:
“魏太子的妹妹找不到了。”
魏婉嫣?冗煜对她有印象,脑子里没什么坏念头,想想也知道,齐子罗退了他的婚,心里怎么都会不舒坦。但是照他从魏屴口中提到,魏婉嫣虽顽皮,但是绝不敢违抗魏帝的命令,这次又是怎么了?
“魏太子请求您留意一些,怕她跑到大齐。”
“大齐外境那密密麻麻的驻扎分布,就能拦住她,魏屴又在担心什么?”
尤六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冗煜,尤六看他皱着眉,又问:
“没事吧?”
冗煜将那封信扔到了一旁的香炉中,那里火势突然变大,随即变成一些星星点点。
“齐子罗居然能拉出来那么多人,给我找到那个叫李毅的,一定要解决了他。”
他嘴里有太多关于魏屴和冗煜之间的秘密,若是说出来,照齐子罗的聪明,肯定能彻底的将他们的势力从邺城赶出来。
“是!”
冗煜站在窗子前,看着那两个大树下的人,仿佛回到曾经,衿尤小小的,身子虽单薄脸却肉嘟嘟的样子,他们自小就察觉到父母就和别的人家不一样,整日教他们练武功,识字读书。虽然衿尤是个小姑娘,又比冗煜小了那么多,但还是特别能吃苦,特别懂事。
他仍记得那年夏日,自己调皮不小心伤了邻居家的二胖儿,父母去好声好气的去赔罪,回来就教训冗煜,练武不是让你去打架,而是作为防身,他那时小,不懂事便听从了他们,但是现在,别人欺负你了,你怎么能坐在旁边不动一动?
他跪在院子里许久,天大热,好几次都是衿尤偷偷的拿个小扇子和一碗水,轻轻的给他扇着,肉肉的小手也不停歇,倔强的小脸上都被晒的通红,不住的流汗,冗煜撵她走都不走。
父母来了,自己又很快的跑开,被绊倒了也迅速消失在他们面前,她是怕冗煜又挨骂。
长大了以后,有了齐子罗,他总觉得自己心里差了点儿什么,她的心思,不在只想着自己,她的脑子里似乎分出了两个阵营。冗煜本认为这是自然,她总归嫁人,可是为何,心里那么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