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本市的当夜,楚明珠与裘岩在清泉别苑会面。
“为什么不告诉我萧天回来的消息?”她没想到,事隔多年,现在她想要与萧天会面,却依旧只能在这与她相隔千里之外的本市才有机会。
裘岩的回答很想当然:“既然萧天不愿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呢?”
楚明珠再次控制不住地伤心了:“是啊,是他不愿意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他对我一直就是这么狠心的。”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又为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又是一饮而尽。
裘岩轻叹着微微地摇了摇头,胳膊一伸,按住了楚明珠再次要倒酒的手。
“楚总,这酒是不能这么个喝法的。你这么喝下去,会醉的。”
楚明珠一把甩开了裘岩的手。
“别管我!让我醉!我为什么要那么清醒?我不想清醒!我不要清醒!”说着,她继续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裘岩没有再阻止她,只是就这么地看着她。
楚明珠一杯又一杯不停歇地喝着,连一句话都不再说。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定地告诉自己,从此,她就只把萧天当哥哥了。谁知不久,采月就出了事,至今生死不明、不知所踪。这让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些的心,又一次无法自控地蠢蠢欲动了。可是,这么久了,他都可以公开和别人聚会了,却唯独就是还躲着她。
一瓶酒很快就被她全喝光了。
“还想喝吗?”裘岩见酒没了,问道。
楚明珠一脸的狠色:“喝。我要你陪我一起喝。”
裘岩点了点头:“好,我陪你!”
楚明珠微微一愣,然后就笑起来:“怎么,人称铁面人的你,居然也想一醉了?你不是神么?连萧天都说你是神!”
裘岩淡淡地一笑:“什么神不神的?萧天还对我说过,你是个连他都挑不出错的女人。连萧天都挑不出错的女人,那不就只有女神了么?”
楚明珠一听,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真的觉得搞笑,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女神?那为什么他不爱我这个女神,却偏要去爱别的女人呀?”
裘岩终是男人,不太想纠缠在这样的感情之事里,就道:“你不是想醉吗?其实偶尔醉一回,也不是什么坏事!酒这东西,从来都是独饮无趣!若有合适之人对饮,或许真神也会想要醉一回的。”
楚明珠终是女人,绕不过这道感情的坎,还是笑着自嘲道:“说得是!在这世上,恐怕我和你也算是最懂彼此的人了吧?我又痴又傻地爱着他,他却一心一意爱着另一个女人,爱得比我还痴傻!”
楚明珠边说,手指边指点裘岩。
“你呢,你比萧天还痴傻!不光痴傻地爱着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还和自己的情敌做兄弟,又是帮他照顾女人,又是帮他照顾产业!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男人,连听都没听到过!”
想起这些年他和萧天、采月之间的这段痴缠不清,以及楚明珠对萧天更长时间的痴爱不得,裘岩的眼里也是难得一见地有了明显的伤感。
但他的嘴角依旧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落寞和伤情。
“那就为我们两个同是痴傻之人,干杯!”
“干杯!”
一杯一杯酒下肚,两人都是有些微醉了。
这两年,之前是因为萧天官司的事,后来是因为明耀业务上的事,裘岩和楚明珠打交道的次数倒是多了些。只是,虽然两人不像云天八周年年庆那时般互斗互伤,但也并不经常像现在这样的独聚。
所以,虽然早听说过楚明珠酒量惊人,但这却是裘岩第一次真正亲眼地见识到她的豪饮,真的是几个普通的男人都喝不过她。
酒喝到半醉,两人慢慢就聊开了。
“你和萧天认识多久了?是怎么认识的?”问话的是裘岩。
“我和他么?认识好久了!”楚明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个初恋中的小女生般,回忆起她与萧天的初识。
说起与萧天的第一次见面,她的双眼满是迷蒙,嘴角带着沉醉而甜甜的笑。说起她那些想尽办法接近萧天的各种糗事,眼中却是带着心酸的浅笑。
“他就是这样,一直都这样!任由我一个人陷在爱他的苦海里,自生自灭!采月都消失这么久了,他却还像传说中的望夫女一样,傻傻地等着她!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把他给采月的爱,分一点点给我?为什么?”
楚明珠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裘岩静静地听着楚明珠的讲述,见她情绪慢慢地失控了,很是意外,却也没多劝,就只是安静地将纸巾递上。
楚明珠哭了许久,情绪终于好转了些。
“原来你的耐心这么好!我还以为你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停了一下,楚明珠又问:“你现在还和他一样,在等采月吗?”
裘岩没有回答楚明珠的问题,只是将眼望向了别处。
楚明珠凄然地笑了笑,“难道这个世上的好男人都爱上她周采月了不成?难道她不出现,你和他就一直这么地等她下去么?她要是死了呢?”
裘岩没有回答楚明珠的问题,但将目光转至了楚明珠。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萧天这辈子除了采月,是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了!楚总,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决断力也足够。我劝你,你最好还是说服自己放下他!”
楚明珠哈哈大笑起来,就仿佛她刚刚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让我放下他?真是可笑!你可以放得下周采月吗?等哪一天你可以放下周采月时,你再来对我说让我放下他!那我可能会相信,我也可以。”
裘岩垂下眼不再说什么,继续喝起酒来。
“你和周采月的事呢?一定也很精彩吧?她为了你,居然都可以拒绝和萧天在一起!”
当初,楚明珠也是怎么都没想到,采月居然会扔下两个痴爱她的男人,一个人离开本市。
裘岩饮尽杯中之酒,举头望了望天边的明月。
“我和采月?我们每天在一起,可不像你和萧天那样每件事都那么精彩!我对她的感情是一天一天地,在每一件小事上累积起来的。”
“这么说,你对她不是一见钟情?”
裘岩摇了摇头,“是,也不算是!”
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裘岩也对着楚明珠说起他和萧天、还有采月间这段纠结又动人的过往。
楚明珠听得眼都瞪圆了。
夜已深沉,别苑闭苑时间到了。两人喝得都已是头发昏、眼发花,脚下也都虚浮了。出了苑门,两人发愁了。
裘岩今天正好放薛勇的假,没让他跟来。他也没想到今晚居然会和楚明珠喝成这样,两人这铁定都是开不了车了。
楚明珠已经站不稳了,身子靠着车子软软地顺着车身就往地上滑去。裘岩想拉住她,却自己也站不稳,跟着她一起滑到了地上。
裘岩无奈地大笑起来:“要不,我们就坐在这里过一夜,如何?”
楚明珠也被自己和裘岩的狼狈样弄得笑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你大笑的样子。”
裘岩晕乎乎地将头靠在车身上,“你不会以为我连大笑都不会吧?”
楚明珠说话有点舌头发僵了:“在我印象里,你从来都是四平八稳、又酷又冷、好像永远不会真正激动的样子。”
裘岩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说的那是庙里的菩萨吗?”
楚明珠一边大笑,一边连连点头:“对,就是庙里的菩萨,还是如来大佛!”
边说楚明珠还四肢发僵、又煞有介事地盘起双腿来,摇头晃脑地做了个庙里菩萨标准的打座姿势。
裘岩一见,也是大笑:“要是庙里的菩萨都是你这样的,那我也会上庙里拜拜去。”
楚明珠双眼有些发直地扭头看了裘岩一眼:“为什么呀?”
裘岩也扭过头看了楚明珠一眼:“要是庙里的菩萨都像你这么漂亮又性感,我为什么不去呢?”
楚明珠好奇地点着裘岩:“原来你也是会夸女人的呀?我一直以为除了周采月,全世界的女人在你眼里都是没有性别的呢。”
裘岩脑袋微微歪着,好像不明所以的样子:“这样么?我给人的印象,原来是这样的么?”
楚明珠很认真地点着头,右手还习惯性地用力一挥,就如她平时对着手下肯定地发出一句指令时一样地道:“绝对!毫不质疑!”
她到现在都记得,两年半以前云天八周年年庆的酒会那晚,裘岩很恶毒地挖苦她不是女人的情景,那绝对是她的奇耻大辱。
但她终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以自怜为美的小女人。冷静过后,她对此还是表示了理解。她认为,裘岩只是和萧天一样,对一个女人太过于钟情,所以才会为了爱人不惜去伤害其他女人。
所以,她后来倒并没有因为此事,对裘岩有什么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