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夏应吉,四个人钻进海马。
闫三星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杨凤仙和胡晓燕坐后排。汽车发动以后,闫三星转过身去,看见杨凤仙的眼睛已经不大红了,晓燕正在为她揉捏双肩,在为她舅妈捏肩的同时,晓燕说:“舅舅,现在谁都会算命,你看那夏老头儿,过去一个有声望的机关干部,现在居然搞起封建迷信活动来了,他给你那个朋友算得准不准?”
“看样子准得很咯。”闫三星说,“你晓不晓得我给那个算的吗?”
“我咋晓得吗?舅舅在哪神神秘秘的,又在比又在划,和那白胡子老头儿叽叽咙咙的,我哪里知道你给那个算的哟?”胡小燕把嘴噘起老高。
“我说了你们不要出去摆哈!”闫三星把双手卷成一个喇叭,压低声音说:“我算的是何伟力的命。”
胡晓燕说:“你写的一个晨字得嘛,早晨的晨字与何伟力有啥关系?”
闫三星说:“燕儿呢,你有所不知,何伟力原先的名字叫何晨君,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了才改成何伟力的,我们公务员局的电子档案里有记载。”
“哦!怪不得哟!你帮他算命干啥子吗?他的命好不好有你啥相干?”胡晓燕很不理解地问。
“关系大着呢,我的燕儿。你想想看,他的命硬了,我还敢和他作对吗?如果他的命软,我就不怕他欺负我了。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闫三星晃了晃脑袋。
“哦,原来是这样子的,那人家命硬得很啦,你听那白胡子老头儿说的——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事业如日中天!”胡海燕故意拖着长长的声音,“虽然我文化低。但听那白胡子老汉儿的口气,我看啦——惹都莫惹他!”
“确实确实!我必须检点我的言行不然的话要吃大亏。不过,夏老汉儿算得好准咯!要不。在山顶上叫夏爪爪儿给你俩算一命好不好,我只希望我这唯一的外甥女一辈子平安幸福。”闫三星深情地说。
“要得。我们都算一卦。”晓燕娇声地说。
闫三星和胡晓燕正说在兴头上,郝山说:“舅舅,车子到了山顶了哦,下车吗咋办?”
闫三星说:“下车下车,我们马上去找夏爪爪儿,我和你舅妈,你们两个都去算一命。看看什么时候开始走好运呐?”
山顶上原先的三圣庙已经搬到别处去了。新修的玉皇阁是仿照福建一带的妈祖庙的建筑风格,由一个台湾老板投资,一年前才建成的。据说这个台湾老板老家就在松山,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由于战争的原因。他的父亲不得不抛妻离子去了台湾,原以为过去以后不久就会回来,谁知去了就回不了。他父亲在那边退役后做点小本生意并娶了他的妈,他长大后继承了父业并把生意做大了。父亲临死前对他说,你一定要回那边去一趟看看你的哥哥和他的妈。然后想办法把我的骨灰送回去埋在在老房子附近。为了了结父亲的遗愿,几年以后他回到松山寻根,却得到大哥及其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悲痛遗憾之余,他决定出资在山顶上修建一座玉皇阁,他的意思是玉皇大帝管得宽。不但管台湾还要管大陆。工程竣工之后,她从台湾将父亲的骨灰运回松山,存放在玉皇阁的偏殿里,偏殿门正对着对面山腰的玄祖殿下面的坟地,那里掩埋着他的大哥及其母亲。
自从玉皇阁竣工点香之后,前来烧香许愿的人趋之若鹜。殿前广场上是一个能够停放百多辆小轿车的平台,每逢周末或节假日,车位严重不足,一些年轻气盛的人就骂骂咧咧,把车随便停在公路旁边,使本来就不宽的园区公路显得更加拥堵。
郝山在平台下面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找了一块勉强能停车的地方,把海马靠在那里。四个人下了车,郝山按了一下遥控锁闭装置,扶着闫三星,晓燕则手牵着杨凤仙,沿着石梯小路,一步一步登上了殿前广场。
闫三星扶着广场边沿的不锈钢围栏举目一望,玉皇阁殿前的石梯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香客,广场中间停满了小车,四周留有大约十五米宽的通道,游人像蚂蚁一样在通道中穿梭。四周的围栏边,每隔四五米就有一个坐在小板凳上、面前铺着一快两尺见方的红布、红布上写着“摸骨看相”、“袁天罡称骨算命”、“麻衣相术”、“鬼谷子指点迷津”??????等等、云云,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离闫三星两三步远的一个独眼算命者,见闫三星等人在观望,大声叫道:“来来来,先生,你一脸福相,过来我给你算算,百分之百地算准,不准不收你的钱。”
闫三星看了独眼算命人一眼,没有理他。晓燕说:“舅舅,我们不是来找夏爪爪儿的吗?前面转一圈看看。”
四个人钻着人群中的缝隙缓慢地前行,可是转了一个整圈回到原地,却没有看见一个是爪爪儿的算命先生。晓燕显得有点儿纳闷,闫三星说:“燕子,你去给我买一炷香来,我先去玉皇大帝座前许个愿,然后再慢慢去找夏爪爪儿。”
小燕在旁边小摊上买了十二支香,去殿前的香炉上把香点燃,然后给闫三星、杨凤仙、郝山每人三支,自己留下三支。闫三星在前,后面紧随杨凤仙、郝山、晓燕登上玉皇阁殿前的石梯,十分虔诚地一步一步走向拜台。闫三星双眼微闭,举香过头,先面对正北的玉皇大帝坐像三鞠躬,又向东、南、西三个不同的方向弯腰致敬,最后转身跪在玉皇大帝坐像前的草凳上,默默地许愿:“玉皇大帝在上,草民闫三星给您进香,希望您老人家保佑我这次顺利度过难关并禄位高升,保佑我的外甥女嫁个如意郎君并平安幸福,我下次再来给您烧香磕头敬刀头供果美酒搭红放鞭炮。”
闫三星拜毕,起身走下石梯。去那个刚才晓燕买香的小摊子前轻声问道:“大姐,你知道算命先生夏爪爪儿在哪儿摆摊吗?”
摆摊的妇女看见他是刚才卖香的主儿,先是一笑。然后很神秘地说:“夏爪爪儿早就不在外面摆摊儿了,你要算命吗?到他家里面去舍!”
“那他家在哪里呀?远不远?”闫三星问。
“不远不远。你正对这停车坝往西走四五十步有一块石碑,到石碑再往左走二三十步有一个两层小楼就是他的家,找他算命的人多得很,就在他房前那个亭子里。”女摊主说。
按照女摊主指点的路线,闫三星一行四人来到夏爪爪儿的家里。这是一个设计精巧、建筑别致的小院,主楼三间中间为较大的客厅,左边是前后两小间卧室。右边后面是厨房前面是饭厅,二楼靠左一间为汤抓抓儿父母的起居室,右边一间是客房,中间较大那一间放有书架。机麻桌、饮水机、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正中一个宽大的写字台,上面放有精制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七个玉石笔筒,七方长短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镇纸横躺在写字台的上方,笔筒里插满了斗笔、巨笔、大楷、中楷、小楷等各种型号的羊毫、狼毫、貂毫、鼠毫、犬毫,以及各种样式、各种型号、不同地域、不同时期生产的钢笔、圆珠笔、签字笔。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支大楷虎毫和一支上世纪四十年代米国生产的派克金笔,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笔筒前方,横卧着一个五寸见方的端砚,纯真、古朴、雅致。给主人平添了浓厚的文化气息。
小楼前面是一个小院子,四周用带有尖刺的铁栅栏围着。和小楼相对的是一个圆形小亭子,流瓦朱檐,五根赭红色的檀木柱子一般粗细,像五胞胎兄弟一样支撑着很像清朝官员顶戴的亭盖。亭檐上悬挂着一张牌匾,牌匾上“知雨轩”三个金粉涂抹的颜楷字,格外引人瞩目。
胡晓燕轻声说道:“舅舅,我听人讲过,这夏爪爪儿在小的时候学习成绩特别好,一次高烧导致小儿麻痹症发生,把人搞残废了,高考时得了个全校第一,可惜没有哪个大学收他,真把人才浪费了。据说他失学后还抓起个手手义务给母校写校园专栏呢。”
“他啷个算起命来了呢?”在一旁的郝山忍不住问。
“后来一次助残活动中,建委的领导看他有些本事,就从民政局把他要过去,安排在现在这个地方每天拣一百步梯子的树叶,完全是为了照顾他,当时的建委主任也因此出了名,受到了表彰和提拔。新主任为了跟功,说小夏行动不方便,干脆给他修一个值班房以示我们对残疾人的关爱,这个值班房就是他现在这座住宅小楼的前身。”晓燕绘声绘色地说。
“嘢,我们燕子还知道得很多嘛。连舅舅住在松山也没有你消息灵通。”闫三星不无调侃地说。
“舅舅嘛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当官的舍,哪像我们小老百姓呢,消息小道畅通着呢!”晓燕回敬了一句。
四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夏爪爪儿坐在亭子中间的石凳上,等他算命的人坐满了亭子四周的木凳。
晓燕说:“舅舅,我们去把队排起,只要没有人插队,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轮到我们了。”
闫三星说:“也只有这样了,我想眯一会儿,你们往前展,到了就叫我。”
闫三星大约眯了两支烟的功夫,他们的轮子就到了,闫三星只听到小燕在那里喊:“舅舅,我们排栊了啊,该我们的轮子了哦,你快点儿过来哈!”闫三星立马插到晓燕前面去了。
夏爪爪儿问:“你们哪个来?问财吗问运?先报上你的生庚八字。”
闫三星说:“我先来,我是xx年xx月xx日xx时生的,我想问一下我这段时间运气如何,请夏老师指点。”
夏爪爪儿左手握一支签字笔,在一块大理石镇纸压住的稿笺上快速地画着(因为他右手完全失去功能)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一张纸上就画满了圈圈点点,然后十分慎重地说:“老师,你是我从事算命事业以来遇到的第一个——”
“啊,什么?我是第一个?第一个好吗第一个坏?”闫三星差点儿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又立即挺胸拔背地坐好。
“我说的第一个既不是第一个好也不是第一个坏,我是说我第一次碰到你这样年月日时都属鸡的人,你生年己酉,生月乙酉,生日辛酉,生时丁酉,酉属鸡,因此你占了四只鸡。”夏爪爪儿放下签字笔,左手艰难地伸出四根指头。
“四只鸡好不好嘛?你直接给我说就行了!”闫三星猴急地说。
“无所谓好不好,前年我碰到一个四只兔子的,去年我还碰到一个四条龙的。”
“他们怎么样呢?”
“四只兔子的是一个小女孩,他爷爷带着他来我这儿,他爷爷是我的熟人,在本市煤炭局当副局长,我对他说,你这孙女儿一定要好好带,长大了是个了不起的人呢,如果不好好带舍,容易出问题哟!”
“结果呢?”
“结果??????结果三个月后暑假期间和他爷爷一起去海外旅游,被他爷爷弄掉了,至今下落不明。”
“唉??????”闫三星和晓燕他们全都惊叹不已,闫三星说:“我只是知道煤炭局那个副局长在欧洲把他孙女儿弄丢了,但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点儿秘密。”
停了一会,闫三星又问:“那四条龙呢?”
“四条龙是汉州市的书记兼市长。现在还在位。”
“那算好啊,我这四只鸡呢?”
“鸡在十二属相上又叫凤,工作也好,婚配也好,如能和属龙的搭配就最好了,俗称龙凤配,龙凤配可是绝配哟!你知道,三国时候有个叫司马徽的人,道号水镜先生,他对刘皇叔说: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后来刘皇叔网络了诸葛亮和庞统一龙一凤,以后刘皇叔从一个弱小的流浪者一举变成鼎立三足之一足,厉害不?”夏爪爪儿有故弄玄虚之嫌。
“夏大师,你直接说我这四只鸡好不好嘛。”闫三星有点儿不耐烦。
“我直接给你说,好就好的很,如果你出生在官宦显赫之家,四只鸡就是四只凤凰,凤凰好不好?百鸟之王,王好不好,高高在上,尊贵荣耀,万鸟朝贡。但如果生在一般家庭就不一样,如果家境不好,难免从小要吃一些苦头,想要飞高难免受到条件限制,你想,家庭困难,主人家吃饭都缺粮,还要养活鸡,鸡是要吃粮食的舍,更不消说四只鸡。再说了,鸡是禽类,禽是鸟类,所以鸡也是鸟,凤凰作为百鸟之王也好万鸟之尊也好,它仍然是个鸟,作为鸟,力气有限,做事不能强出头,你若强出头千万提防枪打出头鸟,如果不会审时度势,一旦成了落汤的鸟,那岂不是更惨,不管你几只鸡,只要落汤了,狼狈之状显而易见。所以,我奉劝老师,你一定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样你会有惊无险的。下面,该哪一位?”夏爪爪儿甩了一下脑壳,意思是你的我就说完了,我还要做生意赚钱。
“晓燕,你来。”闫三星把晓燕让到前面来。
小燕说:“舅舅,天不早了,我不算了,我的命我自己都会算。”
闫三星向夏爪爪儿递去一张五十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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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三星拜毕,起身走下石梯,去那个刚才晓燕买香的小摊子前轻声问道:“大姐,你知道算命先生夏爪爪儿在哪儿摆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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