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宣告结束。
林天说话算话,当场把家里欠的钱,以现金的方式,两倍还给了乡亲们,接近二十万。
看着一沓沓红艳艳的钞票给出去,林天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那可是好多小钱钱啊!
虽然他有自信可以赚到更多,但说实话,这么多钱,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一下子给出去这么多,说不心疼,根本不可能。
林守恩和闫秀梅更是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但夫妻俩不是吝啬抠门、不懂感恩的人,知道儿子这么做,不是在炫耀,而是为了把欠乡亲们的人情还上。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钱好还,人情债难还。
同时也是想让他俩扬眉吐气一把,不用再被饥荒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场宴席,称得上宾主尽欢。
不过宴席结束,林天又被三堂会审了。
原因无他——他没跟家里商量一下,就买了辆车和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这得多少钱啊?
就算家里现在有钱了,也不能这么造不是?
农村人,就应该有农村人的样儿,决不能大手大脚……巴拉巴拉一堆。
说得林天哭笑不得。
但他清楚父母的良苦用心,主要还是怕自己有钱变坏。
所以耐心接受爸妈教育批评后,他才解释皮卡是二手的,其余东西其实也不贵……
得知儿子把药材卖了八十万的“天价”,林守恩和闫秀梅不说话了,惊得。
夫妻俩活了大半辈子,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想都没想过,更别说拥有了!
沉默片刻,闫秀梅蹭的站起来,把院门反锁上,然后紧张兮兮地问儿子:“钱呢?你放哪了?”
林天打开后车门,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放到爸妈面前,“刨去还债和买东西的钱,还剩五十三万,这里面是十三万,剩下的四十万,在我新办的银行卡里。”
“你个败家玩意,怎么不早说?这么多钱扔在车上,万一丢了怎么办?不行,我得数数,可别真丢喽!”
闫秀梅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然后火急火燎地打开袋子,极为认真地数起钱来。
看着她津津有味地数着钱,父子俩相视苦笑。
……
没去管媳妇,林守恩抽了一口旱烟,问:“小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天想了想,说:“我想做点药材生意!”
“你是说……”
“没错,我准备把咱村的药材种植重新做起来。”
“想法是好的,但如今的药材市场不景气啊,尤其是中草药,人工种植的药材根本卖不上价,而且现在的环境不比从前了,药材的成活率极低,就算长起来了,品质也不好,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十里八村都不再种植药材的原因,真的是谁种谁赔啊!”
“我知道,但爸,咱们村子如果不种药,还能干什么?”
林天早就从李松那里了解了药材市场的情况和安兰县药农的处境,确实很不乐观。
如果换做以前,他也不会选这条“死路”。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别人可能会失败,他绝对不会。
而且他决定干这个,赚钱只是一方面,他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在里面,所以这事儿,他是非干不可。
不过他只会前期带个头,把基础打下来,不可能待在山里一辈子,以后这摊子,还得靠爸妈和乡亲们支起来,所以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说服爸妈同意。
于是他接着说:“咱们这里不是长白山景区,没办法靠旅游业致富。土质也不好,靠种田赚钱,根本不可能。打猎更不用说了,所以咱们白药村想要摆脱贫穷落后的帽子,只有种植药材这一条路可选。”
林守恩当然也知道这个理儿,可现在的问题是,种药不挣钱啊!
这时闫秀梅一边数钱,一边道:“儿子,听妈一句劝,安心去城里找份工作,咱们现在又不缺钱,等你安稳了,这钱留给你买楼娶媳妇,千万别干这种赔本买卖!”
林天内心苦笑,劝老爸老妈答应,果然是个艰巨任务啊!
林守恩瞪了媳妇一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数你的钱得了,小心数错了!”
“哎呀,都赖你,我忘记数到哪了!行行行,就你懂,你们爷俩唠吧,我进屋数钱去了!”闫秀梅气得啪了丈夫一下,然后抱着袋子进屋,吵吵道:“你个死丫头,别再那臭美了,不学习,就过来帮妈数钱!”
林守恩摇了摇头,然后瞅向儿子,“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却还要干这个,那你肯定是有主意了,说说我听听!”
“还是老爸你懂我!”林天悄无声息拍了个马屁,笑嘻嘻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和一位师父学了堪舆本领,正好可以用在种药上面。我可以用堪舆术,挑选或者创造一处适合种药的地方,然后进山寻一些优等药种,再加上咱们白药村祖传的种药技术,种出来的药材,保准秒杀市场上的那些垃圾,跟野生的药材都有的一拼,到时候想不赚钱都不行。
而且我这次进城,跟一个药材商谈好了,他答应我,只要药材品质好,他全部以最高规格收购。
药材有了,销售渠道也有了,所以这事儿,我觉得能成,不,是铁定成!”
林守恩闻言动心了,但还是提出疑问:“你确定能弄出适合种药的地方?不是我信不过你师父,就是……就是那什么风水堪舆,太玄乎了,而且那个药材商,可信吗?”
林天莞尔一笑:“爸,你是想说那是封建迷信不可取吧?那你们怎么还信山神的传说?”
林守恩连忙摆手:“那不一样!”
“其实都是一样的,有些东西确实是封建迷信,但还有些东西,确实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林天知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这些,于是撒了个小慌:“爸,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到家就能采到那些野生药材吗?”
林守恩双眼微动,“你是说?”
林天自信笑了笑:“没错,靠的就是师傅教我的堪舆术!而且药种你也不用担心,我再进山几次,就什么都有了!”
提起这茬,林守恩顿时警醒:“儿子,你跟爹说实话,昨天你到底进没进山神之地?”
林天苦笑道:“真没有!”
“没有最好,以后也不能进,听到没?”
“嗯!”
思忖片刻,林守恩大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唏嘘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放手去做吧,你爹我没什么能耐,帮不上你什么,但也不会拖你后腿,你妈那边我去说。”
林天笑道:“爸,你可别这么说,种药的事儿,我还全指望你呢……”
随后,林天把计划全盘托出。
林守恩大惊,激动道:“你真要这么做?”
“你儿子我现在可是有大本事的人,想赚钱干什么不行,费那事干吗?光咱家富了多没意思,要富就全村一起富!”林天傲娇说完,拍了拍老爸的肩膀,用领导的口吻,道:“老林啊,你马上就要成为白药村发家致富的领路人了,任重而道远啊,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瞧见老爸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危险,林天果断闪到一边,成功避开了老爸的一踹。
“你这个老同志,脾气也忒大了,以后工作要不得哦,好好自我反省一下,知道伐?”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是不?敢教训你老子来了,有能耐你别跑?就算你再有出息,你老子还是你老子,知道伐?”
看着落荒而逃的儿子,拿着鞋底子的林守恩,突然笑了。
儿子,长大了啊!
……
翌日清晨,林天和在监狱里一样,天未大亮便起来习练武疯子教他的锻体术。
其实按武疯子的话说,他的武道根基打得坚若磐石,半年前就已经不需要这门锻体术了。
但四年如一日的习练,使之成为了一种习惯,除非有事,否则一天不练他就觉得缺点什么。
更何况武道一途,没有绝对,只有更好、更强,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继续习练,怎么着都不吃亏。
当时武疯子见他坚持,也就没再劝,但他明显能感受到武疯子看自己的眼神蕴着欣慰和期待。
但直到他出狱,武疯子也没再教他其它的东西,譬如他心心念念的武技。
出狱前一天,他忍不住问过,但武疯子说自己已经把最好的东西传授给他了,没什么再教的。
他还记得老神棍在旁挖苦,说他拍了老疯子这么多年马屁,还是没把人家的好东西全部弄到手,真是失败,以后出去可别提起自己,丢不起那个人……巴拉巴拉一堆。
不觉间,林天想起了三位师父,和他们相处的时光。
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们过得如何?
没有他这个贴心徒弟伺候,他们应该很不习惯吧?
老瞎子性情淡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眼瞎心不盲,最为放心。
武疯子虽然大多数时间都疯疯癫癫的,但有另外两位师父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反倒是没个正形的老神棍,最让他担心。
没自己陪着他侃大山,听他吹牛逼,应该会很寂寞无聊吧?
……
“咳,在我进去之前,他们就是那么过的,我走了,想必他们很快就能适应了,反倒是我,离开一天,就有些不习惯了啊!”
林天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杞人忧天了。
三位师父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离不开他这个不是徒弟的徒弟呢?
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锻炼了三个小时后,林天跟刚刚睡醒的爸妈打了声招呼,便开车出了家门。
家里的外债还完了,也该轮到他收债了。
不过刚到村口,他又双叒叕被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