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女是轻松了,可是在场的林贵妃跟江美人却是冷汗直冒了。
林贵妃仇恨的目光直接朝江美人投了过去,将江美人吓了一跳,索性后来想到自己本来就跟林贵妃撕破脸面,倒是稳了稳自己不安的心脏,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上方,燕帝听完宫女所说,倒是久久没有表态。
十分了解皇帝的林贵妃却觉得大势不好,连忙出声为自己辩驳:“还请皇上明察,这个宫女所说全是污蔑之词,臣妾若真的做下这般错事又怎会委派一个才进臣妾宫中伺候不到一年的宫女,皇上不能听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就定了臣妾的罪啊。”
林贵妃哭得梨花带月,脸上十分委屈,只是燕帝却依旧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所有人都心中惴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宫女一直跪伏在地上,未曾再为自己辩驳。
这种情况下,燕帝神色莫测,使了一个眼色给大内总管,让他去往林贵妃的寝宫大肆彻查,随后才又使唤了一个小太监,“将七皇子请过来。”
这话从燕帝口中一出,更是让林贵妃脸色又难看上了几分,“皇,皇上,您千万还臣妾一个清白,这背主宫女不知受了何人挑拨,既然敢在皇上您面前诬陷臣妾,一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请您一定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臣妾,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这哭得梨花带月,倒是十分引人怜惜,只可惜外界虽传闻燕帝声色,这时候却一直神色幽暗,让人不由胆寒。
“听爱妃这么说,你那宫中倒是能搜出那些宫中违禁之物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你铁桶一般的寝殿能自有出入夹带禁物,倒是十分厉害了。”燕帝眯眼,冷漠看着华容失色的林贵妃,想到的却是林贵妃的兄长林戴,当年林戴助他冲锋陷阵,他登基后就封了林戴护国将军,虽然只是在军部挂了一个虚职,近日却实在肆意妄为,竟然怂恿朝中大臣改革军部一事。
当时林戴如何说的呢,以稳固朝堂为由,让他将虎符一分为五,全部下放?
而林戴举荐的十人中就有八名是他旗下旧部。
想到这里,燕帝心中冷笑,他这时候再看林贵妃,眼中却全然冰寒,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语气和缓,让宫女将她扶起,“爱妃既然愿望,朕自然会彻查个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冤枉堂堂一国贵妃。”
林贵妃喜极而泣,“皇上您是相信臣妾了吗。”
燕帝一笑,“朕一直都相信爱妃,只是既然闹到此番田地,自然要查个一清二楚,梅竹与梅钰都是朕的皇儿,被人神不知鬼不觉下毒一事,若是不查个清楚,朕也不能安心。”
听得此言,林贵妃虽然心中依旧惴惴,却也冷静了几分,反倒是一旁的襄妃不高兴了。
“皇上,现在都证据确凿了,你怎么还能如此偏袒林贵妃,难不成妾身五儿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跟燕帝不同,襄妃可不相信林贵妃的鬼话,皇儿中毒一事,肯定就是林贵妃在中间捣鬼。
燕帝被吵得蹙眉,襄妃身边的宫女见此,连忙将主子劝下,可不能让陛下恼怒,到时候反而将娘娘陷入不利之地。
只是须臾,梅钰就被请了过来,一脸惊惧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位妃嫔,就跪在地上:“儿臣给父皇请安。”
燕帝厌烦地摆了摆手,让早一步到的太医过去,为梅钰诊脉。
时机也是凑巧,大内总管王福刚巧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双手捧着东西的小太监。
王福直接凑到燕帝耳边碎碎低语了几句,才退到一旁。
燕帝神色莫测,目光从林贵妃的脸上轻轻扫过,却并未停留,最后放在了诊断完毕的太医身上,问道:“如何。”
太医面带难色,像是十分难以启齿,“回禀皇上,七皇子身上确是被人下了那虎狼之药,哪怕从现在开始调养,只怕以后也是子嗣艰难。”
子嗣艰难。也就是将被完全隔离在那个宝座之外。
在场的江美人双眼一亮,随后想到自己同样前途渺茫的皇儿,不由泄气,恶狠狠的目光扫向了面带得意之色的林贵妃,这个女人的手段倒是雷厉风行,先是极有前途的五皇子、随后是站着嫡次子身份的七皇子、最后就轮到了备受皇上信的她的九儿了吗。
江美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帕都快被自己给铰烂了。
“父皇?”
面容迭丽的少年不敢相信地先是看了一眼脸色沉重的太医,随后再看向高高在上的燕帝,面色如同白纸一般慢慢惨白下来,问道:“太医所说,是,是什么意思。”声音颤抖。
他以后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了吗?
看着梅钰十分受打击的模样,燕帝难得地缓下脸色,“慌什么慌,太医只说子嗣艰难,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这宫中的太医一个两个都是滑头,怕自己挨罪责,是最爱把最坏的结果也往好的方面说上几分,这样看来,他这个七儿算是废了。
燕帝的脸上难得露出懊悔之色,他虽然一直因心中疙瘩对这小七不假辞色,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被人如此对待,怎能不让燕帝心中隐怒,他想到当年皇后逝去前,紧握他的手,一字一句咬牙让他务必好好照顾她皇儿的话,不由得脸色铁青,觉得太过羞恼。
“来人,先将七皇子扶来坐下。”
宫人上去,将一直低垂着头的少年扶起,只觉得如此孱弱的人儿却被这硕大的宫廷吞噬其中,不由觉得十分可怜。
只是被所有人可怜着的梅钰,却掩下眼睑,遮去了眼中阴狠毒辣之光,好戏,才刚刚开场呢,他这位父皇倒是难得怜悯自己这个被荒废多年的皇子,真是太过可笑了。
“让朕的爱妃,看看从她寝殿内搜出来的东西。”
梅钰颓然坐在一旁的楠木椅上,似乎已无力去在意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实际上却是饶有兴味,这般好戏,可实在是不容错过的。
林贵妃根本就不必要去看,那些东西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
她抬眼:“皇上,这些都是别人对臣妾栽赃陷害,万万不能相信啊。”
眼见皇上似乎真的因此有些游移,江美人立刻上去踩了一脚:“陛下,臣妾原本是不想说的,您不知道,林姐姐不止对五皇子、七皇子下毒,还,还对臣妾的九儿……”话还未说完,江美人就嘤嘤啼哭了起来。
“你……”林贵妃厉眼一扫,就想发作这个贱婢,却被襄妃阻止了。
“怎么,你自己做下诸多亏心事,倒是不能容人说了。江美人,本宫给你做主,你在陛下面前将这个贱人做下的肮脏事全都给说出来,让我们皇上好好评评理。”襄妃是个急性子,说话间虽有些不太受听,但在现在的情况下,燕帝倒是没有多加怪罪,只是蹙眉揉了揉眉心。
江美人假心心揩去眼角的泪水,先是告罪:“说到这里,臣妾还要向陛下先行告罪,那次夜宴,臣妾糊涂,听从了林贵妃的指令,竟然荒唐地想将七皇子与那郜国三王子送作堆,没想到九儿得知后,狠狠责骂了臣妾一番,立即前往阻止,却,却没有想到,林姐姐见一计不成,顿时派了陈翌将我儿给掳了去,以致最后九儿受此大辱,臣妾当时万念俱灰,却实在迫于贵妃娘娘的压迫,只能将一切苦果往肚子里咽,哪里想到,哪里能想到……”话音骤然一段,又是嘤嘤哭声,“哪里能想到,贵妃娘娘这般歹毒心肠,臣妾若现在不说出来,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好啊,你这贱人,真是蛇蝎心肠,除了三皇子,陛下的子嗣怕是都要被你祸害个光了。”燕帝还没发作,襄妃就先大怒,上去就给了林贵妃两个耳巴子,还好这回宫女们速度快给拦了下来,否则又是乱作一团。
燕帝连连冷笑,“给朕将陈翌带上来。”
话毕,燕帝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瑟缩发抖的梅钰,少年虽然微垂着头,却能让人看到那片惨白的肤色,这一幕,令燕帝觉得十分刺眼。
下面,林贵妃还在大喊冤枉,待陈翌被带上来时,还十分不解,燕帝问一句,他答一句,只是在问道:“你是否听从林贵妃的命令,将九皇子送去梅园”时,却抵死不认,只说是三皇子派他到七皇子身边保护,那天晚上他却不知被何人击晕在一处隐蔽的假山背后。
“有无人作证?”
陈翌回答:“并无。”
既然无人证明,自然不能辨别真伪,燕帝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若有所思。
见此情景,江美人心中大急,“陛下,臣妾还有人证。”
燕帝朝她扫了过来。
江美人咬咬牙,“那人是臣妾派到七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知之甚详。”
这时候,梅钰也像是想到是谁,顿时抬起了惨白的脸,往江美人看了过去。
“那就一同宣上来吧。”燕帝见此,掩下眼中幽暗之光,嗓音低沉而彻寒。